風雪似乎在這一刻凝滯。
“冬寂使者。”
四個字，如同四塊萬載寒冰投入洛辰的心湖，瞬間凍結了所有的思緒。凜風峽灣信仰異常波動的源頭，冰牙部落傳說中執掌凜冬與沉寂的古老存在，就這樣以一種超乎想象的方式，突兀地出現在他麵前，在他最為虛弱、剛剛經曆完一場生死逃亡的時刻。
銀發俊美的青年，冰晶般的眼眸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與興味，仿佛在打量一件新奇的藏品。而他肩頭那隻通體雪白的貓，那雙藍寶石般的瞳孔隻是淡淡一瞥，就讓洛辰有種靈魂被徹底剝離、所有秘密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戰栗感。
0.37的神威相似度……白貓的真實身份……銀行幕後老板的終極目的……《神隕之詩》的禁忌秘密……守墓人的追殺……無數信息碎片在洛辰腦海中瘋狂碰撞，最終凝聚成極致的警惕與冷靜。
他強忍著靈魂深處因那一眼而激蕩不休的刺痛和虛弱感，依靠著冰壁緩緩站直身體，儘管臉色蒼白如紙，身形甚至有些搖晃，但他的眼神卻如同淬火的寒鐵，毫不退縮地迎向冬寂使者的目光。
“使者？”洛辰的聲音因為傷勢和虛弱而有些沙啞，卻異常平穩，“據我所知，凜風峽灣的信仰早已枯竭，近乎真空。不知使者此時現身，所為何事？”
他沒有承認對方的身份，也沒有否認，隻是點出了此地信仰狀態的異常，將問題拋了回去。在摸不清對方底細和意圖之前，任何多餘的姿態都是愚蠢的。
冬寂使者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加深了些許，似乎對洛辰的反應頗為欣賞。“信仰真空？”他輕輕搖頭，肩頭的白貓慵懶地換了個姿勢，尾巴尖輕輕擺動，“凡物總是如此，將‘信仰’看得過於狹隘。凋零的信仰是廢墟，而廢墟之上，亦有永恒的‘寂靜’可供執掌。我並非為此地的信仰而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洛辰身上，尤其是他手中尚未完全收斂氣息的《神隕之詩》殘卷，以及儲物空間內那些暗紫色聖骸碎片隱約透出的波動上。
“我為你而來，洛辰。或者說，為你身上攜帶的……‘回響’而來。”
“回響？”洛辰心中一動，立刻聯想到祭壇的低語、信物觸發的記憶碎片，以及剛剛試圖化解寂滅之力時感受到的詩篇韻律。
“神隕紀元的餘音，舊日契約的碎片，以及……被‘埋葬’者不甘的絮語。”冬寂使者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與周圍的風雪融為一體，直接叩擊著洛辰的靈魂，“你身上沾染了太多這樣的氣息，濃烈得就像黑暗中的燈塔。守墓人追殺你，並非僅僅因為你拿走了祭壇上的東西，更因為你‘驚擾’了那份他們竭力維持的‘沉寂’。”
洛辰沉默著，大腦飛速運轉。對方似乎對祭壇、守墓人乃至神隕紀元的內情都知之甚深。他的目的是什麼？奪取詩篇殘卷和聖骸？還是另有所圖？
“我不明白使者的意思。”洛辰選擇了最穩妥的回應，“我隻是一個為了生存而掙紮的凡人，無意卷入任何古老的紛爭。”
“生存？”冬寂使者輕笑一聲，那笑聲冰冷而空洞，“在遺神銀行的賬簿上掙紮求生，確實不易。但你覺得，沾染了‘神隕回響’和‘守墓人印記’之後，銀行還會將你視為一個普通的、有價值的雇員嗎？”
他微微前傾身體，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萬神殿已將你列為觀察目標，守墓人視你為必須清除的變數，而銀行……嗬，那位老板最厭惡的，就是超出掌控的‘風險’。你現在，可是一個行走的‘不良資產’。”
字字誅心。
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洛辰最敏感的神經上。他清楚對方說的是事實。從他決定深入永寂冰川，觸碰祭壇秘密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險路。
“使者告訴我這些，是想提醒我，還是……”洛辰的目光銳利起來，“想與我做一筆交易？”
這是他最熟悉的領域。無論對方是神是魔，隻要存在需求，就可以談判。
冬寂使者臉上的笑意終於變得明顯了一些，他肩頭的白貓也似乎饒有興致地豎起了耳朵。
“聰明的凡人。”使者讚許地點點頭，“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不錯，一場交易。”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尖縈繞著肉眼可見的冰晶寒氣，在空中輕輕一點。一麵由寒冰凝結而成的、光滑如鏡的平麵出現在兩人之間，鏡麵中並非倒影，而是浮現出洛辰此刻靈魂狀態的虛影——兩道漆黑的寂滅印記如同醜陋的疤痕，纏繞在黯淡的靈魂光團上，不斷侵蝕著生機。
“守墓人的‘永寂印記’可不是那麼容易化解的。你剛才的方法雖然取巧，但效率太低，而且風險極高。稍有不慎，就會被寂滅同化，成為他們中的一員，或者……直接湮滅。”使者語氣平淡地陳述著可怕的事實，“我可以幫你暫時壓製，甚至部分轉化這兩道印記，讓你至少恢複行動力，並且能在一定程度上規避守墓人後續的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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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件極其誘人。這正是洛辰目前最迫切的需求。
“代價是什麼？”洛辰直接問道。天上不會掉餡餅，尤其不會從這種古老存在手中掉下來。
“代價有三。”冬寂使者屈起手指，“第一，我要你身上一塊‘聖骸碎片’。”
他指向洛辰的儲物空間，精準地指向了那些暗紫色的結晶。
洛辰眼神微凝。聖骸碎片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既是療傷的關鍵，也可能關聯著更深層的秘密。但他沒有猶豫，直接取出了其中能量相對最弱的一塊，用一絲神力托著，送到對方麵前。
“可以。”
冬寂使者伸手接過，指尖觸碰到聖骸碎片的瞬間，碎片上的暗紫色光芒微微一閃，似乎與他周身的寒氣產生了某種共鳴。他滿意地點點頭，將碎片收起。
“第二，”他繼續說道，“告訴我，你在那沉睡祭壇中，除了得到這些東西，還‘看’到了什麼？關於那柄‘斷劍’，關於那‘低語’的源頭。”
這個問題更加敏感，直接觸及核心秘密。洛辰心念電轉，迅速權衡。完全隱瞞不可能，對方顯然知道不少內情。但全部坦白更是愚蠢。
他選擇了部分真相，結合自己的推測，用一種謹慎而模糊的方式回答：“我看到了契約的崩毀，看到了黑色的潮水吞噬神國，看到了……不同的選擇。斷劍是屏障，低語是災難的記憶回響，守墓人……似乎在阻止某種更深層的汙染被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