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森林之外,兩個身影——一個年長些的青年,一個年紀小得多的少年——走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這裡的一切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洗劫一空,隻剩下枯死的樹樁、灌木和殘枝。白色的矛樹像巨獸的骸骨,突兀地立在天地間。年長的青年不時回頭,看著身邊的少年。少年依舊弓著背,仿佛頭頂的空氣有千斤重,目光死死盯著腳下臟汙的雪地。但漸漸地,他的視線開始上移,最終望向了天空。
夜空之上,繁星閃爍,雙月高懸。少年的嘴角,隱約向上彎了彎。
可很快,他的目光又落回地麵,那絲笑意瞬間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文摔了下去——等等,是我摔了?還是我看著文摔了?我……撞到地麵了?剛才我到底在不在場?
文摔了下去——等等,是我摔了?還是我看著文摔了?我……撞到地麵了?剛才我到底在不在場?
……還是重新說吧。
我曾陷入一片極致的黑暗,暗得不見絲毫光亮。那黑暗包裹著一切:沒有形態,沒有色彩,也沒有動靜。在那樣的空間裡,連思考都成了奢望,記憶更是虛妄的幻覺。沒有“我”的存在——根本沒有任何存在。在那短暫而愜意的瞬間,世間空無一物。
接著我眨了眨眼,睜眼時正有人對著我尖叫。
“文!”那人大喊,“快躲開!”
我立刻向後翻滾,粗糙的石塊硌著身體,沉重的體重讓骨骼發出咯吱的響聲。就在這一瞬間,我堪堪避開了一隻帶著甲殼的巨腿狠狠紮下。緊接著,又有三隻巨腿接踵而至——其中一隻裹著紫色光暈,砸在我身旁的地麵上,震得我生疼。我拚儘全力,雙手各抓住一隻巨腿,而上方“神裔”的全部重量正不斷下壓。我胸腔裡爆發出一聲粗啞的怒吼。
“基特,砍它的腿!羅尼,按住它!”
兩道人影立刻衝到我身後,下一秒,我手中便隻剩下兩段被斬斷的怪物肢體,腥臭的血液劈頭蓋臉地澆在我身上。羅尼畸形的肩膀死死頂住那隻怪物,防止它轟然倒塌壓在我身上。我連滾帶爬地向後退,剛站起身,又及時避開了另一股噴湧而出的血柱。
“基特——攻擊它的盲區!”
那年輕女子從我身邊衝過,頭盔狠狠撞在我的肩膀上,疼得我齜牙咧嘴。她靈巧地俯身,鑽到“神裔”的盲區——它七隻眼睛中的四隻已被箭矢射瞎——將長劍狠狠刺進甲殼的縫隙裡。一陣低沉的哀鳴響徹四周,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基特試圖拔出劍,卻發現劍身已經卡住。
“羅尼,鬆開!”
身為“牛之變體”的羅尼立刻鬆開手,怪物失去支撐轟然倒地——剛好避開了向基特砸來的肢體。
“我需要一個缺口!”我大喊。
話音剛落,一道紫色殘影便猛地撞向“神裔”,伴隨著甲殼碎裂的刺耳聲響。那根紫色的尖刺顫巍巍地紮在怪物怪異的腹部上。基特一把將尖刺拔出,我立刻喚起腦海中那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將之前斬斷的怪物肢體塞進剛打開的缺口裡,使勁往裡推,直到能感覺到它的生命氣息開始——
你——
我猛地扯下纏在頭上、沾滿血汙的頭巾。雙眼在眼眶裡發顫,急促的喘息從肺腑中撕裂而出。
“它死了嗎?”加斯特慢悠悠的拖腔傳來。
羅尼站在離怪物屍體幾步遠的地方,搖了搖頭,身上破舊的盔甲隨著動作叮當作響。
“過不了多久就死了。”達維安從身後走來,語氣肯定,“乾得漂亮,惠普——你的指令救了文一命,不然他胸口早就被戳出個洞了。”
我幾乎能想象出那姑娘靦腆的笑容。我緩過氣,站直身體。
“還有基特,”達維安繼續說道,“你剛才那一下——”
“基特。”我猛地轉向她,臉上滿是怒容,“我之前跟你說的條件,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