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我才看到我們要見的那群人。他們在難民營裡清理出一片區域,停放了四輛大馬車:三輛由堅固的硬木製成,一輛由加工過的白木製成。三輛硬木馬車都配有帆布車頂,套著一對耕牛;那輛白木馬車則讓我挑了挑眉——隻套了一頭犍牛,而且看起來更像一座移動小屋——但隨著我們角度變化,最後一件“裝備”顯露出來時,連基特都忍不住嗤笑一聲:馬車後麵居然跟著一輛真正的馬車。儘管車身看起來是用廉價木材做的,但選擇舒適而非儲物空間,實在令人費解。
雖然我心裡覺得這是俗氣的浪費,但不得不承認,那輛白木馬車確實令人印象深刻。柔韌又耐用,造價肯定極高——不過就像一雙做工精良的靴子,好的交通工具,永遠值得這個價。
我碰了碰基特,指了指空地周圍站著的四個守衛:他們腰上彆著木棍和劍,手裡拿著大型十字弩。皮外套下,鋼製盔甲閃著光——盔甲雖有磨損,卻被擦拭得一塵不染。我身邊的基特輕輕吸了口氣,我點了點頭。十字弩可不是鬨著玩的。加斯特給我們做了幾個簡易防護符,據說能乾擾箭矢飛行,但經驗告訴我,這並非萬無一失,尤其是考慮到對方的裝備材質。要是加斯特在這兒,我們的勝算會大些——但也隻是“大些”而已。
更令人擔憂的是:守衛的裝備,沒有一件是用來獵殺怪物的。
我悄悄咒罵一聲,從背上取下盾牌——由甲殼和硬木製成——綁在左臂上。相對於我的體型,這麵盾牌很小,更像一麵圓盾,但隻要我反應夠快,擋住弩箭應該沒問題。這麵盾牌是異變者們沒經過我同意就買的,現在看來,他們的決定顯然是對的。基特躲到我身後,身體側向一邊。
“你怎麼看?”她問道。
我盯著眼前的景象:“現在是大白天,他們應該不會朝我們開槍。”
“‘應該’可不是什麼好概率。”
“我知道。”後腦勺突然癢起來,可我要是伸手去撓,就會破壞站姿。“要是能走到馬車中間,情況應該會好點……”
“這樣,”基特從後麵說道,“我們讓個人過來帶路,全程跟在他後麵,用他當掩護。要是他們想開槍,我們就撤退。”
“到了之後,你得單獨和那個女人談。能做到嗎?”
“我會跟她開門見山。要是她真想雇我們,在馬車裡談也沒什麼。”
我握緊戟柄:“好。加斯特的符文你會用嗎?”
“文,我們都練了無數遍了。”
“再說一遍。”
她壓低聲音歎了口氣:“在兩個符文陣之間劃一道小溝。”
“上麵有我的血吧?”
“有。”
“你沒不小心弄混滑石粉吧?很容易弄錯的。”
“有,文。你跟人閒聊的時候,才更容易出岔子。”
“我身上多幾個洞,總比你出事好。”我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好了,走吧。”我雙手攏在嘴邊,朝空地裡等待的人喊了一聲“喂!”
兩個守衛轉頭看向我們,另外兩個則繼續盯著其他方向。過了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白木馬車後麵走出來,快步朝我們走來。
“基特,”我提醒道。
“怎麼了?”
“冷靜點,”我說,“是阿倫。”
我的話讓空氣安靜了幾秒。“老天,我們要保護的就是這個混蛋?”
要不是手裡拿著戟,我真想拍自己的額頭:“說不定還真是。”
“好吧,”基特低聲說,“至少殺了他,我們也不會覺得愧疚。”
我歎了口氣:“我來跟他談。”
“悉聽尊便。”
阿倫是“光複會”的人,每次我們抱怨薪水太低,找的都是他。我們被壓榨,他脫不了乾係。但我從未覺得他對我們或異變者有惡意,我們隻是……好欺負的目標而已。
他留著胡子,臉上掛著爽朗的笑容:“文!你來了!真高興你最終接受了我們的邀請!”
我們朝他走去,刻意選了個角度,讓其中一個十字弩手的視線被擋住一部分。“阿倫,”我點頭致意,“是你的邀請?這是你的隊伍?”
“啊,這次行動的大部分安排都是塔利負責的,”他謙虛地搖了搖光頭,“我隻是運氣好,能借她的光。”
“原來如此。”我深吸一口氣,打量著他——他身上沒帶武器。“薪水確實很優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