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內的空氣仿佛凝固,張威暴斃的陰影與五城兵馬司突兀的乾涉,如同兩重陰霾壓在眾人心頭。趙青璿帶來的關於東廠番子現身附近的消息,更是讓沈淵確認,自己正被一張無形的大網嚴密監控。
“此地已不安全,也難有更多發現。”沈淵當機立斷,對趙青璿道,“趙捕頭,張威的屍體和現場,勞煩你帶回六扇門處置,對外便說是暴病而亡。”
由六扇門接手,既能暫時堵住悠悠之口,也能避免東廠或其它勢力再借題發揮。趙青璿明白其中利害,點頭應下:“好,我會處理乾淨。”
沈淵不再停留,帶著王虎等人迅速撤離了張府。回到北鎮撫司,他屏退左右,獨自一人坐在值房中,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麵,腦海中飛速整合著目前掌握的所有線索。
嵩山令牌、雲霧山莊殺手、曹正淳的警告、張威之死、燒焦的紙角“劉十三”……以及,那本至關重要的、至今下落不明的真實賬冊。
所有的矛頭,明麵上都指向了嵩山派。左冷禪野心勃勃,確有動機清除異己,甚至不惜在京城動手。但這一切,是否太過順理成章?就像有人刻意將一件件“證據”擺在他的麵前。
“嵩山彆院……”沈淵低聲自語。嵩山派在京城設有彆院,由十三太保之一負責打理,這是公開的信息。之前為避免打草驚蛇,並未直接調查。但如今張威這條線已斷,繼續在外圍打轉已無意義,必須冒險深入虎穴,看看這潭水下,究竟藏著什麼。
他需要確認,嵩山派在此事中,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是主謀?是從犯?還是……被人利用的棋子?
夜幕再次降臨,為京城披上了一層隱秘的外衣。
沈淵換上一身利於夜行的黑色勁裝,繡春刀緊縛身後。他沒有通知任何人,包括王虎。張威的前車之鑒猶在眼前,他不敢再輕易相信身邊的人。
就在他準備悄無聲息地潛出衙門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在他身後的陰影中響起:
“你要去何處?”
沈淵身形一僵,緩緩轉身。隻見顧清風不知何時已倚在廊柱之下,青衫依舊,目光如常淡漠,仿佛早已料到他的行動。
“顧兄?”沈淵微微一驚,隨即釋然。以顧清風的武功和追蹤之能,能找到他並不奇怪。“我欲夜探嵩山彆院。”
顧清風眉頭微挑:“送死?”
“未必。”沈淵目光沉靜,“所有線索皆指向嵩山,唯有親入其地,方能辨明真偽。或許,能找到賬冊,或是‘劉十三’的線索。”
顧清風沉默地看著他,似乎在衡量此行的風險與價值。片刻後,他淡淡道:“帶路。”
沒有多餘的廢話,卻表明了同行的態度。沈淵心中一定,有這位深不可測的劍客相助,此行成功的把握無疑大了許多。
兩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避開巡夜的兵丁和更夫,在屋脊巷道間縱躍如飛,直撲位於城西的嵩山彆院。
嵩山彆院占地頗廣,高牆深院,氣派不凡。此刻雖已夜深,院內仍有零星燈火,隱約可聞巡夜弟子的腳步聲。
沈淵與顧清風伏在彆院對麵一座建築的屋頂陰影中,仔細觀察著彆院的防衛布置。明哨、暗樁、巡邏路線,在沈淵這位受過專業訓練的錦衣衛眼中逐漸清晰。
“東南角牆內有三處暗哨,前院巡邏兩隊交叉間隔半柱香,內院燈火最亮處應是主廳,防衛也最嚴。”沈淵低聲將觀察到的情報分享給顧清風。
顧清風微微頷首,目光卻投向後院一處看似僻靜,毫不起眼的獨立小樓。那裡幾乎沒有燈火,也無守衛走動,安靜得有些異常。
“那裡,有高手。”顧清風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沈淵順著他目光望去,心中一凜。能讓顧清風稱之為高手的,絕非尋常角色。
“先從主廳和書房查起。”沈淵製定計劃,“我負責東側書房區域,顧兄你輕功更高,勞煩探查西側主廳及廂房。若有發現,以鳥鳴為號,三長兩短示警,一長一短彙合。”
“可。”顧清風言簡意賅。
兩人對視一眼,身形同時而動,如同兩隻夜梟,悄無聲息地越過高達丈餘的圍牆,落入嵩山彆院之中。
沈淵按照預定路線,借助假山、樹木陰影,避開巡邏弟子,潛行至東側的書房區域。書房內漆黑一片,他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撥開窗栓,閃身而入。
書房內陳設古樸,書架上擺滿了各類典籍,其中不乏武功秘籍。沈淵不敢點燃火折子,隻能憑借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和遠超常人的觸感,快速而仔細地搜查。他翻看書桌抽屜,檢查書架夾層,敲擊地麵和牆壁尋找暗格。
然而,一番搜尋下來,除了找到一些嵩山派往來的普通信函和賬目,並未發現與青城派或“劉公”相關的任何線索,更彆提那本關鍵的賬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