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條上的字跡歪斜，如同毒蛇爬過的痕跡，帶著赤裸裸的威脅與算計。“欲救費彬，拿賬冊來換。”
沈淵捏著布條，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費彬未死，這本是一個意外之喜，至少保住了追查“十三”的一條重要線索。但對方提出的交換條件，卻將他逼入了絕境。
賬冊？他若有賬冊，何至於步步維艱，屢陷死局？這分明是一個明知他拿不出來，卻偏要強求的刁難！其目的，或許根本不在賬冊，而是以此為借口，布下另一個更致命的陷阱，引他獨身前往。
“不能去。”顧清風的聲音冰冷而肯定，他掃了一眼布條，眼神銳利如常，“陷阱。”
沈淵何嘗不知？城隍廟戲台，人流複雜，易於設伏，更是難以救援的絕地。獨身前往，無異於自投羅網。
但他腦中思緒飛轉，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逐漸成型。對方步步緊逼，利用各種規則和潛勢力將他壓製得喘不過氣，是時候，跳出這個棋盤，去尋求更高層麵的“規則”庇護了！
“顧兄，你說得對，不能去。”沈淵將布條碾碎，撒入山澗，“但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他們越是怕我們查，我們越要查下去，而且要查得堂堂正正，查得人儘皆知！”
他看向顧清風，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我要麵聖！
黎明時分，沈淵與顧清風悄然回到京城。顧清風再次隱入暗處，如同沈淵手中最鋒利的暗刃。而沈淵，則換上一身雖陳舊卻漿洗得乾乾淨淨的飛魚服，仔細包紮好左臂的傷口，將繡春刀佩於腰間，昂首挺胸，走向皇城。
他並非毫無憑仗。錦衣衛小旗官職雖低，卻有“禦前行走”的虛銜，加之他身負青城派滅門、錦衣衛力士殉職、乃至昨夜城外十裡坡血案費彬遇襲）等多樁要案，有充足的理由請求麵聖陳情。
當然，區區小旗想要麵見天子，難如登天。層層通報，層層阻攔。沈淵首先需要麵對的，就是他的頂頭上司，北鎮撫司指揮使，駱思源。
鎮撫司大堂，氣氛肅殺。駱思源端坐於上，年約五旬，麵容清臒，眼神深邃，不怒自威。他靜靜地聽著沈淵的稟報，從青城派案發，到遭遇襲擊，再到張威暴斃，以及昨夜十裡坡費彬遇襲……沈淵隱去了顧清風的存在和部分過於隱秘的線索如賬冊、“十三”），但將嵩山令牌、雲霧山莊殺手、東廠異常關注以及五城兵馬司的蹊蹺乾涉等關鍵節點，一一陳述，邏輯清晰，證據鏈隱隱成型。
“……卑職以為，此案已非簡單江湖仇殺，背後牽扯甚廣，甚至可能危及京城安定。匪人猖獗，竟敢在京畿重地接連行凶，襲擊朝廷命官，刺殺江湖名宿，視王法如無物！卑職人微言輕，屢遭掣肘，恐負聖恩，難竟全功。故冒死懇請指揮使大人，允卑職麵聖陳情，請旨徹查！”沈淵單膝跪地，言辭懇切，卻又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悲壯與決絕。
駱思源手指輕輕敲擊著紫檀木椅的扶手，良久不語。他自然知道此案背後的水有多深，牽扯到東廠、江湖大派，甚至可能涉及朝中更高層的博弈。沈淵此舉，無異於將一顆燒紅的炭球拋到了他的麵前。
保沈淵，可能引火燒身。不保，若沈淵所言屬實，日後案情爆發，他這指揮使也難辭其咎。
“你所言，可有實證？”駱思源緩緩開口，聲音低沉。
“嵩山令牌、殉職力士遺體、張威暴斃現場、十裡坡激戰痕跡皆可為證！卑職願以項上人頭擔保，所言句句屬實！”沈淵抬頭，目光坦蕩，毫無畏懼。
駱思源凝視著他，仿佛要看清這個年輕小旗體內到底蘊藏著多大的能量和勇氣。最終，他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起來吧。”駱思源站起身，“本官，帶你入宮。”
一個時辰後，皇宮，養心殿偏殿。
檀香嫋嫋，氣氛莊嚴肅穆。年輕的嘉靖皇帝身著常服，坐於禦案之後，麵容清瘦，眼神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深沉與銳利。司禮監掌印太監呂芳垂手侍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駱思源與沈淵則跪伏於下。
沈淵再次將案情簡明扼要地陳述了一遍，聲音平穩，條理清晰，重點突出了案件的惡劣性質京城重地、連環命案、襲擊官差）和可能引發的嚴重後果江湖動蕩、朝局不穩）。
皇帝靜靜地聽著，臉上看不出喜怒。直到沈淵說完，他才淡淡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天生的威儀：“依你之見，此案該當如何？”
沈淵深吸一口氣，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他沉聲道：“回陛下，此案迷霧重重，背後似有黑手攪動風雲，意圖不明。臣懇請陛下，下旨成立專案，由北鎮撫司主導，六扇門協辦，賦予專斷之權，嚴查此案！無論涉及何人，無論牽扯何派，一查到底，以正國法，以安民心！”
他沒有具體指證東廠或任何朝臣，而是請求擴大調查權限，這既表明了態度，又避免了直接樹敵，顯得更為老成持重。
皇帝未置可否，目光轉向駱思源：“駱卿以為如何？”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駱思源躬身道：“陛下，沈小旗雖官職卑微，然其忠於王事，勇毅可嘉，所奏之事，關乎朝廷體統與京城安危。臣以為，可準其所請，成立專案，限期查辦，以儆效尤。”
皇帝沉默片刻，手指在禦案上輕輕劃動。殿內落針可聞，壓力巨大。
終於，他開口道：“準奏。”
兩個字，如同驚雷，在沈淵心中炸響！他成功了！
“即日起，成立青城血案專案組，由北鎮撫司牽頭，六扇門協同，駱思源總責，沈淵……協理。賜金牌一麵，遇緊急情事，可便宜行事。限期一月，務必將凶徒緝拿歸案，查明真相！”
“臣卑職）領旨！謝陛下隆恩！”駱思源與沈淵同時叩首。
手捧那麵沉甸甸、刻著“如朕親臨”四個龍飛鳳舞大字的金牌走出皇宮，沈淵感覺外麵的陽光都格外刺眼。他成功了，他為自己，也為接下來的調查，爭取到了一張最大的護身符和最有力的武器！
雖然依舊危機四伏，雖然敵人依然隱藏在暗處，但他終於不再是那個隻能被動挨打、處處受製的小旗了！他可以名正言順地調動更多資源，可以更有底氣地去麵對來自東廠、來自雲霧山莊、來自一切敵人的壓力！
“恭喜。”駱思源看著沈淵，眼中帶著一絲複雜的讚賞，“沈協理，從現在起，你肩上的擔子更重了。望你好自為之，莫負聖恩。”
“卑職定當竭儘全力，不負大人提攜，不負陛下信任！”沈淵肅容道。
回到北鎮撫司，沈淵被授予專案組協理以及禦賜金牌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般迅速傳開。原本那些疏遠、審視、幸災樂禍的目光，瞬間變得敬畏、複雜，甚至帶著一絲恐懼。
王虎等嫡係力士更是激動不已，腰杆都挺直了幾分。
沈淵沒有時間享受這短暫的“風光”，他立刻投入工作，以協理身份簽發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調閱所有與青城派、嵩山派、雲霧山莊動用六扇門關係）相關的卷宗，並傳喚相關知情人，包括嵩山彆院的鐘鎮！
他要借著這道聖旨和金牌的東風，以雷霆萬鈞之勢，將調查推向高潮！
然而，就在沈淵於北鎮撫司內雷厲風行，準備大乾一場之時，一名值守的力士匆匆跑來，臉上帶著一絲怪異的神色。
“沈……沈協理，門外有人求見。”
“誰？”沈淵頭也未抬，繼續批閱著剛送來的卷宗。
“是……是東廠的曹公公，他……他親自來了，還帶著……帶著一份厚禮。”力士的聲音有些發顫。
沈淵手中的筆，驟然停頓。
曹正淳？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他不躲在東廠運籌帷幄，反而親自登門，還帶著厚禮？
這絕非祝賀，隻怕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沈淵抬起頭，眼中寒光閃爍。這紫禁城的風，因為他這小小的蝴蝶翅膀，似乎開始轉向了。而曹正淳的親自到來，預示著下一輪更加凶險的博弈，已然拉開序幕。
喜歡綜武：從錦衣衛開始請大家收藏：()綜武：從錦衣衛開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