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緊繃,箭簇幽寒。
數十名東廠番役如同無聲的鬼影,將沈淵三人圍困在大廳中央。曹正淳端坐主位,臉上那程式化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貓捉老鼠般的冰冷審視。方才心腹太監的耳語,顯然觸動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經。
“沈總旗,”曹正淳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寒意,“咱家這壽宴,看來是辦不成了。說吧,西山大營的事,還有……水牢的動靜,跟你,到底有什麼關係?”
他直接將水牢異常與沈淵掛鉤,殺意毫不掩飾!
趙元亮早已嚇得癱軟在地,體如篩糠。顧清風雖被收了長劍,但周身劍氣隱而不發,眼神銳利如常,與沈淵背靠背而立,冷靜地掃視著四周的弓箭手,尋找著可能的突圍契機。
沈淵心念電轉,曹正淳的反應證實了他的猜測——水牢確實出事了!而且事情不小,否則不會讓這位權傾朝野的督公如此失態!是墨鴉試圖越獄?還是……天機叟已經動手了?
無論如何,此刻絕不能承認!
“督公何出此言?”沈淵麵色“驚愕”,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卑職方才一直在外等候通傳,與趙主事一同入內,對此間之事一無所知!水牢若有異常,或許是守衛疏忽,或是關押之人狡詐,與我等何乾?督公莫非是聽信了小人讒言?”
他矢口否認,並將矛頭引向內部問題。
“巧舌如簧!”曹正淳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盤亂響,“咱家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拿下!給咱家細細地審!”
番役們得令,立刻收緊包圍圈,數人持鎖鏈上前,便要拿人!
眼看鎖鏈及身——
“且慢!”
沈淵猛地大喝一聲,再次亮出禦賜金牌,金光閃耀,厲聲道:“曹督公!陛下金牌在此,如朕親臨!你敢無憑無據,擅拿欽差?!”
金牌的光芒似乎刺痛了曹正淳的眼睛,他臉色更加陰沉,咬牙道:“沈淵!你少拿雞毛當令箭!此乃東廠內務,金牌也管不到咱家清理門戶!”
“內務?”沈淵毫不退讓,聲音拔高,“西山大營軍械被劫,現場留下黑鷹衛標識,事關京畿防務,乃國之大事!卑職奉旨查案,追查線索至此,督公卻百般阻撓,甚至欲加害欽差!莫非……督公與那黑鷹衛,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還是說,水牢裡關著的人,知道某些不該知道的秘密,督公想要……滅口?!”
他反守為攻,言辭犀利,直接將“勾結匪類”、“殺人滅口”的帽子反扣了回去!
這番話可謂誅心!大廳內那些前來拜壽的官員頓時嘩然,看向曹正淳的眼神都變了。東廠權勢再大,公然對抗聖旨、謀殺欽差的罪名,誰也擔待不起!
曹正淳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沈淵:“你……你血口噴人!”
“是否血口噴人,一查便知!”沈淵趁熱打鐵,上前一步,逼視曹正淳,“督公若心中無鬼,何不讓卑職前往水牢一看?若果真無事,卑職立刻向督公賠罪!若有事……也好及時處置,以免釀成大禍,損了督公清譽!”
他這是以退為進,強行要求查驗水牢!隻要進了水牢,就有機會找到墨鴉!
曹正淳眼神閃爍,顯然在急速權衡利弊。沈淵抬出了聖旨和京營大案,占據了道德和大義的高點,他若強行阻攔,必然落人口實。但若放他進水牢……萬一……
就在曹正淳猶豫不決之際,那名心腹太監再次匆匆而入,這次臉色更加慌張,也顧不得避諱,直接附在曹正淳耳邊急聲道:“督公!龐檔頭他……他快壓不住了!那墨鴉不知用了什麼邪法,竟引得水牢機關部分失控,好幾個兄弟都……而且,外麵似乎有高手接應,我們的人……損失不小!”
聲音雖低,但在寂靜的大廳中,還是被耳聰目明的沈淵和顧清風隱約捕捉到了幾個關鍵詞——“龐檔頭”、“墨鴉”、“機關失控”、“高手接應”!
果然!天機叟已經動手了!而且製造了不小的混亂!
曹正淳聽完稟報,臉色瞬間鐵青,他猛地看向沈淵,眼中殺機暴漲!他幾乎可以肯定,水牢的變故,絕對與沈淵脫不了乾係!
“好!好你個沈淵!”曹正淳怒極反笑,“咱家就讓你死個明白!你不是要查水牢嗎?咱家帶你去!”
他猛地站起身,對周圍番役吼道:“看好他們!若有異動,格殺勿論!沈總旗,請吧!”
他這是要親自押著沈淵前往水牢,一旦坐實沈淵與變故有關,便可當場格殺!
沈淵心中凜然,知道這是最危險的一步,但也是唯一的機會。他對顧清風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見機行事,隨即昂首跟上曹正淳。
一行人穿過重重院落,向著東廠深處那陰森恐怖的詔獄水牢行去。越靠近水牢,空氣中的潮濕腐臭氣味便越發濃鬱,隱約還能聽到深處傳來的兵刃交擊之聲和怒喝慘叫聲!
混亂還在持續!
來到水牢入口,隻見把守的番役人人帶傷,神色驚慌。厚重的鐵門半開著,裡麵傳來“血手人屠”龐天德那如同破鑼般的怒吼聲,以及一陣陣機關轉動的隆隆聲響和利器破空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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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正淳臉色難看至極,對沈淵陰冷道:“沈總旗,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