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噬界”入口的瞬間,沈淵仿佛從現實世界被徹底剝離。
外界的一切聲音、光線、色彩,乃至空間與時間的概念,在這裡都失去了意義。這是一種絕對的“虛無”,並非黑暗,因為黑暗是對光明的否定,而這裡連“否定”本身都不存在。唯有那無處不在的、冰冷的“湮滅”氣息,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無孔不入地侵蝕著闖入者的一切——肉身、能量、乃至神魂意誌。
沈淵能清晰地感覺到,自身的力量,包括地脈之力、寂滅劍意,甚至初成的“歸墟輪回”,都在被這種無處不在的“虛無”緩慢而堅定地“抹除”。若非“歸墟輪回”本身也具備著“化萬物為虛無”的特性,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這種侵蝕,恐怕尋常陸地神仙在此,支撐不了一時三刻便會徹底消散。
他懸浮在這片絕對的“灰”中,目不能視,耳不能聞,神念探出如同石沉大海,隻能憑借與信標之間那縷詭異的聯係,以及“歸墟輪回”對能量流向的本能感知,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沒有前後之分,唯有那源自世界傷口的、指向核心的吞噬引力,在引導或者說拖拽)著他。
不知“前行”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沈淵忽然“看”到了一些東西。
那並非實體,而是一些扭曲的、破碎的、如同瀕死記憶般的“信息片段”,漂浮在這片虛無之中,抵抗著最終的湮滅。它們是被“噬界”吞噬的古老強者、異界生靈、乃至世界碎片殘留的最後印記。
沈淵“觸碰”到其中一片:
·畫麵:一顆燃燒著金色神火的巨大星辰,被無形的灰色觸手纏繞、拖拽,神火迅速黯淡,星辰崩解,最終化為虛無。殘留的印記中充滿了神族隕落時的不甘與絕望。
·另一片:一位身著太古服飾的人族大能,揮劍斬向灰色漩渦,劍光璀璨卻如泥牛入海,他自身反而被灰色浸染,最終連同佩劍一起消融,隻留下一聲蘊含大道悲音的歎息。
·又一片:某種龐大無比、形似章魚、卻生有萬千複眼的異界怪物,在灰色中瘋狂揮舞觸手,發出無聲的精神咆哮,但其形體卻在不斷縮小、透明,最終如同氣泡般破滅。
這些印記如同墓誌銘,記錄著闖入此地的失敗者們最後的痕跡,也無聲地彰顯著“噬界”的恐怖。它們正在被緩慢地分解,最終也將歸於徹底的“無”。
沈淵的“歸墟輪回”自發運轉,將這些破碎印記中殘存的、極其稀薄卻本質極高的能量剝離出來,緩緩吸收。這些能量斑駁雜亂,蘊含著各種不同的法則碎片與意誌殘留,對於尋常修士而言是劇毒,但對於能統禦、分解萬般能量的“歸墟輪回”而言,卻是難得的補品,讓他在這力量不斷被侵蝕的環境中,勉強維持著平衡,甚至略有精進。
他就像行走在無邊沙漠中的旅人,依靠著偶爾找到的、蘊含微量水分的沙礫,艱難地維持著生機。
繼續深入,那源自核心的吞噬引力越來越強,周圍的“虛無”也變得更加“粘稠”,侵蝕之力陡增。沈淵甚至感覺到,自身的存在概念都開始變得模糊,記憶、情感、乃至“自我”的認知,都仿佛要被這絕對的“無”所同化、抹平。
就在他意誌核心也感受到一絲沉重壓力之時,前方那永恒的“灰”中,突然出現了一點……不同的色彩!
那是一座殘破的、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宮殿一角,懸浮在虛無之中。宮殿大部分結構已然湮滅,僅存的這一角也布滿了裂痕,被灰色的“虛無”如同藤蔓般纏繞、侵蝕,但其本身卻散發著一種堅韌不朽的意蘊,頑強地抵抗著最終的毀滅。
更讓沈淵心神一動的是,他從那殘破宮殿上,感受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與他同源的……寂滅劍意!?雖然性質略有不同,更加古老、更加純粹,但其核心的“終結”與“秩序”真意,與他的寂滅劍意如出一轍!
難道,上古時期參與封印此地的某位大能,與他師出同源?或者說,寂滅劍道的傳承,遠比他知道的更加久遠?
而與此同時,他懷中的信標,波動驟然變得劇烈起來,不再是引導,更像是一種……饑渴的呼喚!目標,直指那殘破宮殿!
沈淵瞬間明悟:這殘存宮殿,恐怕就是上古封印的一部分!而信標的作用,不僅是引導祭品前來,更是要利用祭品的力量,來侵蝕、破壞這最後的封印節點!
幕後黑手,是想讓他親手毀掉這鎮壓“噬界”的關鍵!
沈淵懸浮在殘破宮殿前方,灰色的“虛無”之力如同億萬細小的觸手,不斷衝擊著他的護體輪回之光,發出滋滋的侵蝕聲。信標在他體內灼熱跳動,催促著他,誘惑著他,仿佛在說:毀掉它,你就能得到解脫,甚至獲得其中可能蘊藏的上古傳承……
冰冷的意誌如同亙古不化的冰山,絲毫不為所動。
他緩緩抬起手,並非攻擊宮殿,而是將掌心對準了周圍那無儘的“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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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墟輪回”光輪在他掌心前所未有的明亮起來,三色光華流轉,中央的黑暗深邃如淵。這一次,他不再是被動防禦和吸收,而是……主動吞噬!
“既然你要吞,那便看看,誰吞誰!”
光輪驟然擴張,化作一個巨大的漩渦,開始瘋狂地吸納周圍那灰色的“虛無”之力!這並非簡單的能量吸收,而是以一種更加霸道、更加本質的方式,強行將這些“湮滅”之力拉扯、撕碎,納入自身的輪回體係之中!
“轟——!!”
仿佛被激怒了一般,整個“噬界”的灰色能量都躁動起來,更加狂暴地湧向沈淵!那殘破宮殿周圍的灰色“藤蔓”也分出一部分,如同毒蛇般噬咬而來!
沈淵周身輪回之光劇烈震蕩,但他眼神冰冷如初,將“歸墟輪回”催動到極致,來者不拒,照單全收!他的意誌核心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仿佛要被這無窮無儘的“虛無”撐爆、同化,但“歸墟輪回”的特性,又強行將這些混亂、湮滅的力量納入既定的循環軌跡,磨礪其鋒,壯大己身!
這是一場瘋狂的賭博!在與整個“世界傷口”爭奪存在的根基!
是他在被“噬界”徹底湮滅之前,先一步以“歸墟”之力,將這附近的“虛無”吞噬一空?還是他被這無儘的“無”所吞噬,成為滋養這傷口的又一養料?
殘破宮殿在他身後,依舊沉默地抵抗著,那絲同源的寂滅劍意,似乎在與他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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