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搭在陳默臂膀上的手，輕輕拍了拍。力道很輕，卻讓陳默混亂的心神驟然一緊。
他轉過頭，對上蘇清月的眼睛。
那雙總是含著溫柔笑意，仿佛能看透世間一切福禍因果的眼眸，此刻依舊清澈，卻多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決絕。她嘴角還掛著未乾的血痕，臉色蒼白得像初雪，卻對著他，緩緩綻開一個笑容。
那笑容染著血，卻無比驕傲，無比明亮，像夜空中即將燃儘自己最後一分光華的星辰。
“小默。”
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壓過了空間的嗡鳴，穿透了力量的亂流，直達他心底。
“彆這副表情。”
“姐姐的帝國，”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其他姐妹，最終落回陳默臉上，帶著無限的眷戀與托付，“以後就交給你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陳默瞳孔猛縮。“不！清月姐你要做什麼！”他嘶吼著，想要掙脫，想要阻止，但體內混亂的力量與姐姐們灌注而來的支撐力奇妙地僵持著，將他死死釘在原地，隻能眼睜睜看著。
蘇清月沒有再看他。她閉上眼，周身那原本柔和流轉的淡金色氣運之光，驟然變得無比刺目！
那不是增強，是燃燒。
是徹底的，義無反顧的自我崩解。
“清月！”
“月丫頭！”
葉晚晴和龍淩薇同時失聲驚呼，想要衝過去，卻被那驟然爆發的金色光芒推開。
璀璨到極致的光芒中，蘇清月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透明。她體內那維係著她獨特能力，與她靈魂緊密相連的核心，正在主動碎裂，化作最純粹、最本源的能量洪流。那不是攻擊，是獻祭。將她的一切，她的天賦，她的氣運，她對未來的所有期盼，毫無保留地點燃，剝離，奉獻。
【檢測到核心成員蘇清月啟動能量獻祭協議…連接通道強製建立中…警告！不可逆進程已觸發！】
係統的提示冰冷而急促，像喪鐘敲響。
“不……停下……清月姐！我命令你停下！”陳默目眥欲裂，瘋狂催動力量想要打斷這個過程，但那道鏈接一旦建立，獻祭的力量便如同決堤的洪流，根本不是他能夠阻擋。
他隻能看著。
看著那金色的光芒越來越盛，看著蘇清月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漸消散，如同陽光下消融的冰雪。最後時刻，她再次看向他，嘴唇微動，沒有聲音，但他讀懂了。
“活下去。”
帶著驕傲，帶著不舍，帶著她全部的溫柔與決絕。
轟！
金色的洪流徹底吞沒了她最後的身影，化作一道純粹到極致、溫暖到令人心碎的光柱，決絕地，洶湧地，撞入陳默的胸膛！
“啊——！！”
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席卷了陳默的每一寸靈魂。那不是力量灌輸的膨脹感，是眼睜睜看著至親之人為自己粉身碎骨，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撕心裂肺。是那股溫暖力量融入體內時，帶來的灼燒靈魂的負罪感。
力量，前所未有的龐大力量，帶著蘇清月特有的氣息，如同溫順的江河彙入他幾近乾涸的經脈，強行撫平那些混亂暴動的能量，滋養著瀕臨崩潰的【萬象之心】。
他身上的氣息以恐怖的速度攀升、穩固。眼中沸騰的乳白色火焰裡，悄然融入了點點金色的星芒，變得更加凝練，更加深邃。
但他感覺不到絲毫變強的喜悅。
隻有痛。
錐心刺骨的痛。
他站在原地，身體因為力量的灌注而微微顫抖，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有緊握的雙拳，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一滴一滴砸落地麵，和姐姐們之前灑下的血混在一起。
本源之廳內，一片死寂。
隻有命運吞噬者那團扭曲光核，似乎對這股突然爆發的、帶著自我毀滅意味的力量產生了一絲微小的波動。
犧牲……無意義……終將歸於虛無……
葉晚晴死死捂住嘴，眼淚無聲滑落。龍淩薇彆過頭，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屏障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其他姐姐們也都紅了眼眶，沈冰緊抿著嘴唇，秦雲衣扭開了臉，葉詩涵的淚水滴落在琴弦上，葉墨染的畫筆無力垂下，葉靈兒咬破了嘴唇。
王胖子癱在地上，看著蘇清月消失的地方，又看看渾身散發著悲痛與毀滅氣息的陳默，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隻是用力捶了一下地麵。
第一個。
為了打破僵局，為了點燃那渺茫的希望，她們之中最是洞察世情、溫柔似水的蘇清月，第一個選擇了燃儘自己。
她用最決絕的方式，為陳默，也為她們所有人，撕開了這濃稠的絕望。
陳默緩緩抬起頭。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可怕。隻有那雙眼睛，乳白色的火焰靜靜燃燒，金色的星芒沉浮其間，深處是凍結一切的冰冷，以及……一片荒蕪的死寂。
他感受著體內那股屬於蘇清月的、溫暖而龐大的力量，這力量讓他強大，也讓他背負上永遠無法償還的債。
他看向那團扭曲光核，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讓空間都為之凝固的寒意。
“你看到了嗎？”
“這就是……”
“你口中的虛無？”
月已隕落，星亦沉淪。但燃燒殘骸所迸發的星火，終將燎原。以犧牲為代價換來的力量，沉重得讓他每一步都踏著鮮血與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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