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哥！默哥！你看論壇了沒？炸了！”
王胖子咋咋呼呼的聲音穿透了圖書館的安靜，他像顆肉彈似的衝到陳默桌邊，差點撞翻旁邊的書架。他臉頰通紅，不知道是跑的還是激動的，手機屏幕幾乎要懟到陳默臉上。
陳默不動聲色地將麵前攤開的厚重古籍合上，蓋住了下麵閃爍著幽藍光芒的便攜式分析屏。屏幕上，秦雲衣剛傳輸過來的、關於“命運圖譜”能量衰減模型的複雜公式緩緩隱去。
“什麼炸了？”陳默抬起眼，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順手將王胖子的手機推遠了點。
“就那個新來的轉校生，音樂係的！好家夥，據說入學測試直接彈了首自己寫的曲子，把係主任都給聽懵了！論壇上全是偷拍視頻，雖然糊得一批，但那氣質，絕了！”王胖子唾沫橫飛，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空位上，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都說她是下一個葉詩涵學姐呢！”
陳默指尖微微一頓。葉詩涵的名字像一根細針，輕輕刺了一下他看似平靜的神經。
“是嗎。”他應了一聲，聲音沒什麼起伏。
“可不是嘛！哎，可惜詩涵學姐好久沒來學校了，聽說在搞什麼封閉創作？”王胖子自顧自地說著，完全沒注意到陳默瞬間的眼神變化。葉詩涵確實在“創作”，用她的刀鋒，在另一個戰場上。
王胖子又開始抱怨起來。“唉，默哥，你是不知道，老張頭的專業課真是越來越催眠了。今天講那什麼古典經濟模型，跟聽天書一樣，我差點就去見周公了。還是你好，都不用受這罪。”
陳默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他確實不用受這罪，因為他正在研究的，是如何應對一個以“可能性”為食、可能吞噬整個世界未來的維度級怪物。對比起來，古典經濟模型確實顯得……格外平和。
“對了默哥，”王胖子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臉上堆起討好的笑，“下周那個‘虛空爭霸’高校聯賽線下預選，你來不來？我們隊還缺個強力輔助！你上次那個操作，簡直神了！有你在，我們肯定能出線！”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對遊戲、對勝利、對簡單快樂的純粹渴望。那是陳默曾經熟悉，如今卻感覺異常遙遠的世界。
就在這一刻，陳默放在桌下的左手，指尖在分析屏邊緣輕輕劃過。屏幕亮起，一行冰冷的、隻有他能看到的係統提示浮現出來。
【基於‘鏽蝕規則碎片’與‘命運圖譜’關聯性分析推演完成。模型顯示，‘命運吞噬者’的收割行為存在周期性波動，疑似與目標世界‘可能性’濃度峰值相關。下一個潛在波峰期預估……數據計算中）】
波峰期。收割。濃度峰值。
這些詞語在王胖子關於遊戲、八卦和抱怨的喧囂背景音中，顯得格外刺耳，割裂。
陳默看著王胖子那張寫滿期待的臉，看著圖書館裡其他埋頭書本、或竊竊私語的學生，窗外陽光明媚，樹影搖曳，一切都籠罩在一種平凡日常的柔和光暈裡。他們不知道，也不需要考慮世界之外的陰影，不需要理解“可能性”被量化、被監測、被當作收割指標的恐怖。
這份平凡，這份喧囂，這種為了一場遊戲勝利而激動的簡單快樂，正是他們此刻在陰影中掙紮、試圖去守護的東西。
“默哥？咋樣啊？給個準話！”王胖子催促道，伸手在陳默眼前晃了晃。
陳默深吸了一口氣，將分析屏徹底鎖屏，塞進背包。他抬起頭，對王胖子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
“最近……有點忙，可能去不了。”他頓了頓，補充道，“下次吧，下次一定。”
他的聲音很平穩，帶著一絲真實的遺憾。
王胖子臉上瞬間垮了下來，哀嚎一聲。“啊——又下次！默哥你現在比校長還難約！”他嘟囔著，倒也沒真生氣，很快又振作起來，“行吧行吧，那你忙你的大事！等你不忙了，必須請我吃飯補償！”
“好。”陳默點頭。
王胖子又嘰嘰喳喳說了幾句係裡的趣事，這才心滿意足地抱著手機跑開了，大概是去論壇繼續追蹤那位“下一個葉詩涵”的消息了。
圖書館恢複了安靜。
陳默獨自坐在原地，沒有立刻重新打開分析屏。他看著窗外，陽光落在他的臉上，卻照不進他眼底深處那片凝重的陰影。
一邊是遊戲的勝負，課程的枯燥，青春萌動的八卦。
一邊是維度吞噬，命運收割，世界存亡的倒計時。
兩個世界並行不悖，卻又如此格格不入。他身處其中，像是站在一條無形的界線上，一半浸染著日常的喧囂，一半背負著無聲的靜默。
王胖子的邀請，那些嘈雜的、充滿生命力的聲音，此刻在他心中回蕩。
他輕輕握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
守護。
這個詞不再是抽象的概念。它變得具體，具體到一場無法參加的遊戲，一次簡單的聚餐約定，一個胖子咋咋呼呼的抱怨，和圖書館窗外這片看似永恒安寧的陽光。
這份平凡，絕不能成為那隻“巨口”之下的祭品。
他拿起手機，給秦雲衣發去一條簡短的信息。
“加快計算速度。我需要更精確的時間窗口。”
信息發送成功。
他站起身，背起裝著那個沉重秘密的背包，走出了圖書館。身影融入外麵喧鬨的校園人流，像一滴水彙入大海，無聲，卻帶著決絕的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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