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找到葉晚晴時，她正對著一個空了的營養液袋子發愣。手指無意識地撚著包裝邊緣，眼神有些放空，連他走近都沒立刻察覺。
“你需要休息。”陳默開門見山，聲音不高，卻帶著分量。
葉晚晴回過神，扯了扯嘴角，一個算不上笑的表情。“現在哪有時間休息。重症區那邊……”
“重症區有輪換的人。”陳默打斷她，“清月重新排了班。你負責統籌和指導，非必要不直接接觸病源。”
葉晚晴眉頭立刻蹙起。“為什麼？我最了解情況，我的能量疏導效果最好……”
“就是因為你效果最好，才不能提前耗光。”陳默的理由聽起來無懈可擊，“保存核心戰力，應對突發狀況。這是戰略需要。”
葉晚晴看著他，眼底有血絲，也有審視。“陳默，到底怎麼回事？”她太了解他了，這種過於“合理”的安排背後，往往藏著沒說出口的危機。
陳默麵不改色。“敵人不會坐視我們建立據點。下一次攻擊隨時會來。你必須保持狀態。”他頓了頓，補充道，“這也是為了能更快找到解決瘟疫的方法。你需要清醒的頭腦，而不是累倒在病床前。”
最後這句話戳中了葉晚晴。她確實感覺思維有些滯澀，像生鏽的齒輪。她沉默了幾秒，最終妥協般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了。但危重病例我必須過目。”
“可以。”陳默點頭，心裡稍稍一鬆。第一步算是成了。
就在這時，秦雲衣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帶著一絲罕見的急促。“陳默，晚晴，過來一下。有發現。”
兩人趕到臨時搭建的數據處理中心。光屏上，密密麻麻的能量流動圖譜交錯閃爍。
“我嘗試分析了從病患體內提取的樣本，”秦雲衣指著屏幕中央一段被高亮標記、極其微弱的能量波紋，“看這裡。混雜在生命衰竭信號裡，非常隱蔽，但規律異常。不是自然變異該有的隨機模式。”
那波紋極其細微，若非秦雲衣對能量信號極度敏感，幾乎會被當作背景噪音忽略。它以一種固定的頻率微微起伏，像某種…心跳。
“人工植入的能量信號？”葉晚晴湊近屏幕，疲憊的眼睛瞬間銳利起來。
“可能性極高。”秦雲衣肯定道，“它像是一個…標記，或者某種微型的能量催化器，持續加劇生命本源的流失。這解釋了為什麼常規手段無效，它攻擊的是更底層的規則。”
“能追蹤來源嗎？”陳默問。
“信號太弱，離開宿主後衰減極快。但理論上，如果有一個足夠強的信號發射源靠近，或許能建立短暫連接，反向定位。”秦雲衣快速操作著，“我可以嘗試編寫一個捕捉程序。”
這個消息讓氣氛更加凝重。瘟疫並非天災，而是精準投放的生化武器。敵人比想象的更陰毒。
與此同時，醫療點入口處傳來一陣騷動。王胖子的粗嗓門帶著火氣。
“怎麼回事？排隊！都他媽排隊！說了物資有限，先保證裡麵的病人！”
“大哥，行行好，我們是從西邊廢墟爬過來的，兩天沒喝水了……”一個穿著破舊外套、臉上滿是黑灰的男人哀求著，他身後跟著幾個同樣狼狽的幸存者，有男有女，都眼巴巴地望著裡麵。
守衛的戰士有些為難地看著王胖子。
王胖子煩躁地抓抓頭發。“水！就知道要水！老子都快把自己榨成水了！”他罵歸罵，還是揮揮手，“去個人，帶他們到指定區域，按規矩檢查，每人限量發放。”
那幾個人千恩萬謝，跟著一個戰士往裡走。其中一個低著頭、身材瘦小的男人，在經過堆放淨水過濾裝置的區域時，腳步不易察覺地慢了一瞬，袖口似乎有什麼東西滑落，悄無聲息地滾到了設備底座的陰影裡。
瘦小男人很快跟上隊伍，和其他人一樣，接過限量分配的清水，貪婪地喝著。
沒有人注意到那個被遺落在陰影裡的小玩意兒，那是一個不過指甲蓋大小、材質黯淡的金屬塊，表麵有微不可察的細小孔洞。
片刻之後，負責維護淨水係統的技術人員例行檢查時，聞到一股極淡的、甜膩中帶著腐朽的氣味。他皺皺眉，俯身尋找來源。
“什麼東西？”他嘀咕著，伸手在設備底座下摸索。
突然，他手指碰到一個冰冷的小物件。還沒等他看清，那金屬塊猛地一震，一股無色無味的薄霧瞬間噴出，直撲他麵門。
技術人員隻覺一股甜腥氣衝入鼻腔，腦子嗡的一聲，眼前發黑，直接軟倒在地。
附近的戰士立刻衝過來。“怎麼回事？！”
“有…有東西…”技術人員指著底座下，話沒說完就劇烈咳嗽起來，皮膚開始泛起不正常的灰白。
警報被拉響。
陳默和葉晚晴等人第一時間趕到。封鎖區域，隔離接觸者。
秦雲衣檢測了那個已經失效的金屬塊殘骸。“微型毒氣彈。成分…和瘟疫本源能量同源，但濃度高得多。是針對性的破壞。”
她的目光掃過光屏上剛剛啟動的捕捉程序。程序正發出微弱的提示音，捕捉到了一段剛剛消失的、異常清晰的能量信號，源頭…正指向那幾個新來的“幸存者”所在的方向。
而那邊，此刻已是一片混亂。之前哀求水的那個男人，臉上再無卑微，眼神凶狠，正徒手擰斷了一個試圖製服他的戰士的胳膊。其他幾個同夥也紛紛暴起，掏出藏匿的簡陋武器，試圖衝向醫療區核心。
“是趙家的人！”王胖子怒吼，掄起一根鐵棍就砸了過去，“他媽的內奸！”
葉靈兒身影如電，長劍出鞘，直取那名領頭男子。
葉晚晴看著眼前的混亂，看著那個倒地不起、皮膚已開始呈現枯萎征兆的技術人員，又想起秦雲衣發現的能量信號，想起陳默突然要求她退居二線的安排。
碎片拚湊起來。
她緩緩轉頭，看向陳默，聲音很輕，卻帶著洞悉一切的冰冷。
“你們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不止是襲擊…還有彆的。關於我的。”
陳默沒有否認。他看著那些在人群中瘋狂破壞的死士，看著他們眼中毫無生氣的決絕。
敵人不再滿足於外部的摧毀。他們派出了毒蛇，要將毒牙紮入這剛剛點燃的火種內部。
無形的戰爭，已經蔓延到了呼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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