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站裡,壓抑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龍淩薇躺在隔離病房內,生命監測儀發出的規律滴答聲,像錘子一下下敲在每個人心上。灰敗的紋路在她皮膚下蔓延,緩慢,卻堅定不移。
陳默站在玻璃前,背影僵硬。他肩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但遠不及心底那片冰冷的空洞。他剛剛做出了一個殘酷的決定,一個用更多風險去搏一線生機的決定。
攻擊“深淵回響”。
“決定了?”一個平靜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陳默沒有回頭,也知道是沈冰。她走路幾乎沒什麼聲音,像她的思維一樣,精準而高效。
“嗯。”陳默應了一聲,聲音沙啞。
“正確的選擇。”沈冰走到他身邊,同樣望向病房內的龍淩薇,“被動等待希望,概率會隨時間遞減。主動製造變數,才有破局的可能。”
她的語氣沒有任何寬慰,隻是在陳述一個冰冷的事實。但這反而讓陳默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點。此刻,他不需要同情,需要的是理性的支持。
“但我們拿什麼去攻擊?”陳默轉過身,目光掃過疲憊的眾人,“靠一腔熱血,去衝擊敵人的核心據點?”
沈冰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冷靜得近乎殘酷。
“當然不。”她說,“我們換一種武器。”
她走向那張臨時拚湊的桌子,上麵還攤開著蘇清月整理的清單。但沈冰沒有看那些紙張。她伸出食指,在布滿灰塵的桌麵上輕輕一點。
沒有光芒萬丈,沒有能量湧動。
但以她的指尖為中心,一些極其細微、複雜無比的金色紋路悄然浮現,如同擁有生命的電路,又像是某種無法理解的文字,在桌麵上靜靜流淌,組成了一份非紙非帛的奇特“文書”。
這異象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冰冰姐,這是……”林星瀾第一個湊過來,異色眼眸好奇地眯起,仔細分辨著那些流動的紋路,“能量結構?不對……更抽象,像是……規則本身?”
蘇清月也走了過來,眉頭微蹙,“沈冰,你又在搞什麼危險的東西?”
王胖子撓撓頭,“這玩意兒能當武器?砸人疼不?”
葉靈兒沒說話,隻是緊緊盯著那東西,又看看龍淩薇,眼神焦灼。
陳默走到桌邊,看著那些不斷變化、重組的光紋。“解釋。”他言簡意賅。
沈冰的指尖輕輕拂過那些流淌的金色線條。“這不是能量攻擊,也不是精神衝擊。這是一份‘起訴狀’。”
“起訴狀?”幾個人異口同聲,連虛弱的葉墨染都抬起了頭。
“對。”沈冰點頭,聲音清晰而穩定,“控告‘命運吞噬者’及其代理人,‘凋零伯爵’、‘影武者’,濫用權柄,嚴重違反世界底層運行規則。”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一張張困惑的臉。
“他們的行為,本質是對‘世界因果律’與‘生命發展權’的粗暴踐踏。他們肆意投放絕望,扭曲心智,剝奪生命自然演變的可能性。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敵對行為,這是對這個世界根基的破壞。”
周圍一片寂靜,隻有桌上那金色文書流動的微光,映照著眾人臉上難以置信的表情。
用……法律手段?在這種末世般的環境下?告狀?告到誰那裡去?
秦雲衣最先反應過來,她鏡片後的眼睛亮了起來,“世界意誌……的仲裁庭?你是指那個隻存在於理論中的,維持世界平衡的最高概念機構?”
“概念機構?”葉靈兒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我們現在要去跟一個‘概念’講道理?沈冰,淩薇等不起!”
“這不是講道理。”沈冰看向葉靈兒,語氣依舊平靜,“這是規則層麵的博弈。他們用絕望汙染心靈,踐踏的是‘生命發展權’。他們強行扭轉因果,製造必死之局,破壞的是‘因果律’。我們的反擊,不能停留在拳腳和能量對轟的層麵。那是在他們的規則裡玩遊戲,我們永遠處於劣勢。”
林星瀾若有所思,手指虛點著那些金色紋路,“所以,你想把戰場拉高一個維度?從物理精神層麵,拉到……根源規則層麵?有意思。如果‘世界意誌’真的存在並且維持基本法,那這種大規模、係統性的踐踏行為,確實可能引發‘它’的乾預。”
蘇清月深吸一口氣,“成功率?證據呢?”
“成功率未知。但這是我們目前唯一能發起的,不對稱打擊。”沈冰回答,“證據,就是我們所有人的經曆,龍淩薇身上的‘凋零’,以及……秦雲衣破解的那個坐標點本身。那個‘精神放大器’,就是他們扭曲規則、放大絕望的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