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有了重量。
它壓在他的眼皮上,填滿他的喉嚨,沉甸甸地墜著他的四肢。陳默感覺自己像一塊被遺棄在深海溝壑裡的石頭,正在被無邊的壓力和冰冷慢慢同化。
死亡並非一瞬間的事情。它是一個緩慢的剝離過程,一點點抽走溫度,模糊感知,瓦解意識。
就在他即將與這片永恒的黑暗徹底融為一體時,一點微光,在他意識的最深處,輕輕眨動了一下。
不是視覺上的光,更像是一種……觸感。
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些許刺痛的堅韌感,如同最細的金線,纏繞住他即將逸散的意識碎片,輕輕往回拉。緊接著,是一縷幾乎難以察覺的溫柔暖意,如同春日解凍的溪流,緩慢滲透他凍僵的靈魂,帶來一絲微不足道,卻真實存在的生機。
這兩股感覺太微弱了,微弱到隨時可能被周圍的黑暗吞噬。
但它們存在著。
如同盲人第一次用手指“看見”世界,陳默那混沌的、瀕臨熄滅的意識,開始笨拙地、被動地感知著這些來自內部的不同“觸感”。
除了那絲堅韌和那縷溫柔,還有彆的。
一點躍動的、帶著灼熱餘溫的悸動,像未燃儘的火星。一片迷離的、變幻不定的色彩,如同破碎的萬花筒。一道冷靜的、流淌著無數細微符號的冰藍軌跡。一股沉穩的、散發著泥土與草木氣息的滋養之力。一抹隨心所欲、潑灑著無形顏料的寫意。一串跳躍的、編織著無聲旋律的音符。還有一道最為清晰的、帶著清冷與指引意味的星輝軌跡。
九種不同的“觸感”,九點微弱到極致的星塵。
它們圍繞著他破碎的核心,緩慢地盤旋,閃爍。彼此的光暈偶爾交織,傳遞著某種他無法理解,卻能本能感知到的……焦急與守護。
是她們。
她們還在。
這個認知,像一根燒紅的針,刺入他麻木的神經。
他不是一個人在這片絕對的虛無中沉淪。她們用最後的方式,陪著他,墜入了這片未知的絕地。
“……”他想呼喚她們的名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連思維的波動都微弱得像風中殘燭。
但那股想要“守護”她們最後存在痕跡的本能,如同被投入火星的乾柴,轟地一下,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焰。
這火焰驅散不了多少黑暗,卻讓他那幾乎停止的思維,重新開始艱難地轉動。
不能……就這樣結束。
她們用一切換來的,不該是這樣的終局。
他集中起全部殘存的精神,不是去對抗外界的冰冷和死寂,而是向內,去觸碰那九點微光。
這個過程無比艱難。他的意識像生鏽的齒輪,每一次轉動都伴隨著撕裂般的痛苦。他無法與它們交流,無法獲得力量。他隻能像初生的嬰兒般,去感受它們的存在,去確認它們依舊在閃爍。
那點帶著星輝軌跡的微光,似乎感應到了他這股微弱卻堅定的意念。它輕輕顫動了一下,散發出的清冷光輝比其他光點要稍微穩定一些。在這片絕對的迷失中,它像一枚微型的羅盤,雖然無法指明方向,卻隱隱帶來一種“錨定”的感覺,讓他不至於在時空的亂流中徹底迷失。
而那股散發著生命氣息的暖黃光點,則持續不斷地輸出著微弱的滋養。它修複的速度遠遠趕不上他身體崩潰的速度,但它固執地維持著一種脆弱的平衡,吊住了他最後一口氣,讓他停留在生死之間的那條細線上。
時間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萬年。
【……環境參數采集……失敗……能量場紊亂……無法建立連接……】
【警告……生命維持低於閾值……靈魂烙印波動異常……】
【嘗試重新校準……錯誤……錯誤……】
破碎的、夾雜著亂碼的提示音,像接觸不良的電流,在他意識的底層一閃而過,隨即再次陷入沉寂。那個曾經伴隨他許久的係統,此刻也如同他一般,走到了崩潰的邊緣,隻能發出垂死般的雜音。
外界的感覺,開始一點點重新彙入他初生的感知。
身下是潮濕、柔軟的腐敗之物。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塵土和某種陌生辛辣的氣味。風嗚咽著,刮過空曠的原野。
這裡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地方。
絕對的虛弱,絕對的迷失。
但這一次,黑暗不再那麼令人窒息。
因為在那片無邊的黑暗裡,有九點微光在陪伴著他。它們是他與過去唯一的連接,是他在這片死寂荒原上,僅有的、微弱的路標。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汙泥中,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仿佛想要握住什麼。
握住那一點點,由碎夢重燃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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