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的空氣裡,草葉的摩擦聲格外清晰。陳默維持著趴伏的姿勢,感官繃緊到極限,像一張拉滿的弓。那幾道審視的目光在他背上逡巡,帶著未加掩飾的好奇,卻沒有預想中的惡意。
一陣低語傳來,音調比之前柔和許多。接著,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隻有一個人靠近,步伐很輕,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
陳默用眼角餘光瞥去。首先映入視野的是一雙穿著某種柔軟皮質靴子的腳,靴子上沾著新鮮的泥點和草屑。然後,那人蹲了下來,擋住了部分光線。
他勉強抬起視線。
蹲在他麵前的是一個老人。麵容布滿皺紋,像風乾的樹皮,但一雙眼睛卻清澈明亮,透著歲月沉澱下的溫和與睿智。他的頭發是罕見的銀灰色,用一根簡單的骨簪束在腦後。身上穿著由某種亞麻色粗布和柔軟皮革拚接而成的衣物,樣式簡單實用。
老人的目光與陳默對上,沒有驚慌,沒有敵意,隻有一絲了然和淡淡的關切。他看了看陳默身上破損不堪的衣物,又看了看他因為虛弱而微微顫抖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頭,嘴裡發出一個舒緩的音節,像是在歎息。
這時,另一個較小的身影也湊了過來,躲在老人身後,探出半個腦袋。那是個孩子,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眼睛又大又圓,像兩顆浸在水裡的黑曜石,正一眨不眨地盯著陳默,滿是純粹的好奇。
老人回頭對那孩子說了句什麼,語氣帶著安撫。孩子縮了縮脖子,但還是沒離開。
然後,老人重新看向陳默,他解下腰間一個用某種動物皮革縫製的水袋,拔開塞子,向前遞了遞。他的手布滿老繭,指節粗大,動作卻穩定而溫和。他沒有直接喂到陳默嘴邊,而是將水袋懸停在一個伸手可及的位置,用眼神示意。
這是一個邀請,一個充滿善意的試探。
陳默看著那清澈的水珠從袋口微微滲出,看著老人平和的眼神,緊繃的心弦一點點鬆弛下來。蘇清月印記傳遞出的“謹慎觀察”意念悄然退去,秦雲衣的數據流記錄依舊在繼續,但一種更溫暖的情緒在他心底滋生。
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那隻一直抵著地麵的、沾滿泥土的手。手臂顫抖得厲害,每抬高一點都伴隨著肌肉的哀鳴。但他沒有放棄,目光堅定地看著那隻水袋。
終於,他的指尖觸碰到了冰涼濕潤的皮革。
老人適時地鬆開了手,讓他自己握住。
水袋有些沉,陳默幾乎拿不穩。他用儘全身力氣,才將袋口湊到乾裂的唇邊。清涼甘甜的液體湧入喉嚨,帶著一絲微弱的、類似薄荷的清新氣息,瞬間滋潤了他火燒火燎的喉嚨和身體。
一股難以言喻的舒適感蔓延開來。
他貪婪地喝了幾口,才勉強控製住自己,將水袋挪開。他抬起頭,看向一直耐心等待的老人,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嘶啞的氣音。他用儘力氣,擠出了兩個屬於他故鄉的字眼。
“謝謝……”
聲音微弱,含糊,帶著古怪的音調。
老人顯然聽不懂。他愣了一下,看著陳默臉上努力表達出的感激,看著那雙漆黑眼眸裡閃爍的微光。片刻後,老人臉上的皺紋舒展開,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真正的笑容。他點了點頭,伸出粗糙的手掌,輕輕拍了拍陳默握著水袋的手背,動作輕柔,帶著一種無需語言的理解和安慰。
那一瞬間,仿佛有陽光穿透了陳默內心積鬱的陰霾。一種久違的、純粹的溫暖,從兩人接觸的皮膚,流淌進他冰封已久的心田。不是力量,不是拯救,僅僅是……善意。在這完全陌生的天地間,來自另一個智慧生命的、最質樸的善意。
就在他心緒被這股暖流包裹,微微平複的刹那——
胸口深處,那九點一直穩定在7的星塵微光,仿佛受到了某種滋養,毫無征兆地,同步地,極其微弱地明亮了一絲。雖然幅度小到幾乎無法察覺,但那確確實實是比之前更亮了一點的光芒。
【初次接觸協議任務完成】
【確認與本土智慧生命建立非敵對聯係】
【獎勵發放解鎖通用語言基礎學習模塊】
係統的提示音響起。緊接著,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連接上了一個涓涓細流。大量陌生的、零碎的音節、簡單的詞彙、基礎的語法結構,開始以一種緩慢而持續的速度,注入他的記憶區。不是瞬間掌握,更像是一種潛移默化的灌輸,需要時間去消化和理解。
老人見他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又對身後的孩子說了句話。孩子點點頭,從背著的一個小布袋裡掏出幾顆拳頭大小、表皮呈淡紫色、散發著清香的果實,小心地放在陳默手邊的草地上。
做完這一切,老人站起身,對陳默比劃了幾個手勢,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陳默,最後指向草原的某個方向。意思似乎是他要離開了,讓陳默留在這裡休息。
陳默看著地上的水袋和果實,看著老人和孩子轉身離去、逐漸消失在茂密草海中的背影,緊緊握住了手中的皮袋。
冰冷的係統灌輸還在繼續,陌生的語言碎片在腦海中沉浮。
但他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需要語言來傳遞了。
在這片紫霧初晴的異鄉,他伸出的手,握住的不止是生存的希望,還有一縷照亮前路的、名為善意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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