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正月的陽光,終於褪去了臘月的凜冽。當第一縷晨光越過東市的牌樓,灑在“逸品軒”旁那塊剛平整好的空地上時,空氣中已帶著幾分回暖的暖意。七八個穿著粗布短打的平民,早已圍在一塊三尺高的青石碑旁忙碌起來,石匠手中的鑿子敲在青石上,發出“篤篤篤”的聲響,在清晨的街巷中格外清晰。
為首的是城南隔離區的老農林伯,他今年六十有二,頭發已花白大半,卻仍精神矍鑠。此刻他手裡攥著墨鬥,正踮著腳在石碑上拉墨線,蒼老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顫抖,卻每一筆都拉得筆直。“王石匠,你看這橫線齊不齊?可得把‘惠民’二字的位置留足,要讓來往的人老遠就能看見!”林伯回頭喊著,聲音裡帶著幾分執拗——這石碑是他牽頭,三十多戶曾在疫症中受李逸幫助的百姓湊錢買的,從選石到運石,再到請石匠,每一步他都親自盯著,容不得半點馬虎。
旁邊的王氏抱著剛滿周歲的兒子,正蹲在地上整理散落的鑿子和鏨子。她的兒子在臘月裡染過疫症,高燒不退,是蘇瑤帶著湯藥連夜趕來,又教她用艾草熏屋、用肥皂洗手,才把孩子從鬼門關拉回來。此刻孩子趴在她懷裡睡得安穩,小臉蛋紅撲撲的,王氏看著石碑,又低頭摸了摸兒子的額頭,臉上滿是鄭重:“林伯您放心,這碑咱們得刻得比自家祠堂的碑還用心,李公子和蘇姑娘的恩情,可不能馬虎。”
石匠王二放下手中的鑿子,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雖是正月,他卻已忙活得出了汗。他拿起磨得鋒利的鏨子,在石碑頂部比劃著:“林伯您瞧,這‘惠民’二字我打算用隸書刻,字體寬扁,大氣!是之前在逸品學院學過識字的小周姑娘寫的底稿,她特意說要寫得端正些,才配得上李公子的功勞。”
說著,王二從隨身的布包裡掏出一張麻紙,上麵是“惠民”二字的底稿,旁邊還有幾行小字,是小周姑娘根據百姓們的口述整理的碑文:“長安疫起,公創隔離之法,製口罩、熬藥湯,活民三百餘,民感其德,立碑以記。”林伯湊過去,雖然不認多少字,卻仍仔細看著,嘴裡念叨著:“活民三百餘……可不是嘛,光咱們城南巷,就有二十多戶人家靠李公子的法子活下來了。”
旁邊幫忙的張大叔,是個做木工的,此刻正用刨子修整石碑旁的木架——這木架是用來在落成儀式上掛紅綢布的。他笑著說道:“林伯,您還記得臘月裡,您家老婆子染疫時,您急得在隔離棚外哭嗎?是李公子親自把湯藥送過去,還跟您說‘隻要按法子治,一定能好’,這話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林伯眼眶一紅,點點頭:“怎麼能忘?那時候俺老婆子燒得說胡話,俺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是李公子派蘇姑娘天天來換藥,又給俺們發口罩,說‘戴上這個,就不會傳染給孩子’。後來老婆子好了,俺給李公子送雞蛋,他說啥也不要,還說‘這是我該做的’。這樣的官,俺們不記著,誰記著?”
說話間,又有幾個百姓提著工具趕來幫忙——有送茶水的,有幫忙清理碎石的,還有抱著自家孩子來的,孩子們圍著石碑跑鬨,卻被大人輕聲叮囑“彆碰著石碑,這是給李公子立的功德碑”。不一會兒,空地上就聚集了二十多人,大家各司其職,沒人組織,卻井然有序,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同樣的鄭重。
消息傳到李逸耳中時,他正在工部的文書房裡查看工匠名冊。李治的升官旨意前幾日已下,他再過三日就要正式就任工部郎中,此刻正拿著厚厚的名冊,逐頁翻看工匠的姓名、技藝和待遇——他想提前摸清工匠管理的現狀,上任後好儘快著手改善。
“公子,城南的林伯帶著百姓,在‘逸品軒’旁給您立碑呢!”“逸品軒”的大掌櫃匆匆趕來,語氣裡滿是激動,“聽說碑名叫‘惠民碑’,還要刻上您抗疫的功勞,百姓們都去幫忙了,場麵熱鬨得很!”
李逸手中的名冊“啪”地掉在桌上,他猛地站起身:“立碑?他們怎麼不跟我說一聲?”他知道百姓們淳樸,卻沒想到會用立碑這種方式表達感謝。抗疫本是他的職責,怎敢受此大禮?李逸當即拿起外套,對大掌櫃說:“快,備車,我去看看!再把蘇姑娘也請來,她在疫症中也出了不少力,百姓們肯定也記著她。”
半個時辰後,李逸和蘇瑤趕到東市時,空地上的人更多了。石碑上的“惠”字已刻了一半,王二正拿著鑿子細細雕琢筆畫,周圍圍了一圈百姓,都屏息看著,生怕打擾了他。林伯看到李逸,連忙放下手中的墨鬥,快步迎上來:“李公子,您怎麼來了?俺們還想等碑刻好了,再請您來參加落成儀式呢!”
李逸看著那塊刻了一半的青石碑,上麵的“惠”字筆畫剛勁,透著一股樸實的力量,心中又感動又不安。他走上前,輕輕撫摸著石碑上的刻痕,對林伯說:“林伯,您這是何苦?臘月抗疫,是朝廷的調度,是太醫們的診治,是百姓們的配合,我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怎能受此大禮?這碑……咱們還是彆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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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子,您可彆勸!”林伯固執地擺擺手,把袖子一挽,露出胳膊上因在隔離區幫忙搬運物資留下的疤痕,“俺們百姓心裡有數,誰是真心為俺們好,誰是走過場。臘月裡,多少官員怕被傳染,躲都躲不及,您卻天天往隔離棚裡跑,給俺們送口罩、發湯藥,還教俺們洗手、熏屋。您知道嗎?俺們巷的張阿婆,兒子在外地,染了疫後沒人照顧,是您派夥計天天給她送飯,她才熬過來的。這碑不是給旁人看的,是俺們百姓心裡的‘公道碑’,要讓子孫後代知道,大唐有這麼個為百姓辦事的好官!”
周圍的百姓也紛紛圍上來,七嘴八舌地附和:“是啊,李公子,您就彆推辭了!”“俺家男人在隔離區當誌願者,您還特意給他漲了工錢,說‘辛苦你們了’,這麼貼心的官,俺們咋能不記著?”“往後誰要是再敢說您是‘紈絝子弟’,俺們第一個不答應!”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到李逸麵前,從懷裡掏出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粗布帕子,遞給李逸:“李公子,這是老婆子連夜織的,您彆嫌棄。要不是您,老婆子早就沒了,這帕子您拿著,就當是老婆子的一點心意。”
李逸接過帕子,帕子上還帶著老婦人的體溫,粗糙的布料上繡著一朵簡單的蘭花,卻一針一線都透著真誠。他看著眼前這些樸實的百姓,看著他們眼中真摯的感激,喉嚨突然有些發緊,之前準備好的勸阻的話,此刻一句也說不出來。
蘇瑤輕輕拉了拉李逸的衣袖,湊近他耳邊,輕聲說:“李公子,百姓的心意,你就收下吧。這碑不是為了彰顯你的功勞,是為了讓更多官員看到,民心從來不是靠官階和賞賜換來的,是靠一件一件實事攢下來的。你若是推辭,反而會讓百姓心裡不安。”
李逸轉頭看著蘇瑤,她眼中滿是理解與支持。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點頭——他明白了,這碑不僅是對他的感謝,更是百姓對“好官”的期盼。他走到石碑前,對著在場的百姓深深躬身:“既然大家執意要立這碑,我便不再推辭。但我有一句話要說——此碑非我一人之功,是陛下的信任,是朝廷的支持,是太醫們的辛勞,更是大家齊心協力的結果。我李逸在此立誓,往後定當繼續為百姓做實事,絕不辜負今日大家的這份心意!”
百姓們聞言,紛紛鼓掌,掌聲在東市的街巷中回蕩,引來不少路人駐足。有人好奇地詢問發生了什麼事,當得知是百姓為抗疫有功的李逸立碑時,不少路人也加入進來,有的幫忙清理碎石,有的回家拿來自家的糕點分給大家,場麵愈發熱鬨。
接下來的三日,百姓們幾乎天天都來空地幫忙。林伯每天天不亮就到,盯著石匠刻字;王氏帶著孩子,給大家送茶水和點心;張大叔則趕製了一塊木牌,上麵寫著“惠民碑”三個大字,打算在落成儀式上掛在石碑旁。逸品學院的學生們也來了,小周姑娘還特意寫了幾十張碑文,分發給百姓,教大家認字,講解碑文的意思。
三日後,“惠民碑”落成儀式如期舉行。這天清晨,東市“逸品軒”旁的空地被百姓圍得水泄不通,連周圍的屋頂上都站滿了人。石碑被一塊大紅綢布蓋著,旁邊擺著百姓們送來的糕點、布匹和鮮花,空氣中彌漫著艾草的清香——這是百姓們特意焚燒的,說是能“驅邪納福,保佑李公子平安”。
辰時三刻,林伯走上前,雙手握住紅綢布的一角,高聲說道:“今日,俺們為李公子立‘惠民碑’,感謝他在疫症中救了俺們的命,也感謝他為百姓做的每一件實事!現在,俺宣布,‘惠民碑’落成!”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林伯和幾位年長的百姓一起,用力扯下紅綢布——陽光灑在青石碑上,“惠民碑”三個蒼勁的隸書大字格外醒目,下麵的碑文清晰可見:“長安疫起,公創隔離之法,製口罩、熬藥湯,活民三百餘,民感其德,立碑以記。”
百姓們齊聲歡呼,聲音震耳欲聾。有人點燃了鞭炮,劈裡啪啦的聲響在街巷中回蕩;孩子們拿著鮮花,跑到石碑旁,將花放在石碑底座上;幾位老婦人則雙手合十,對著石碑輕聲祈禱。
李逸和蘇瑤站在石碑前,看著眼前的景象,心中滿是感動。蘇瑤輕聲對李逸說:“你看,百姓們多淳樸。你為他們做一件實事,他們就記你一輩子。”
李逸點點頭,走上前,再次對著百姓躬身:“多謝大家!我李逸定不辜負大家的期望,往後會繼續改良農具、推廣防疫之法,讓更多百姓過上好日子!”
就在這時,人群中擠進來一個背著畫板的年輕人,他是長安有名的民間畫師,聽聞這裡在舉行立碑儀式,特意趕來記錄。他迅速鋪開畫紙,拿起畫筆,將百姓簇擁石碑、李逸躬身致謝的場景,一筆一筆地畫了下來——他要把這充滿民心的一幕,永遠定格在畫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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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式結束後,百姓們還不願散去,紛紛圍著李逸,訴說著自家的近況:“李公子,俺家今年打算種您說的棉花,您說能行嗎?”“李公子,俺兒子想進逸品學院學工匠,您看他行嗎?”李逸耐心地一一回答,直到日頭偏西,才在百姓們的送彆聲中離開。
幾日後,那位民間畫師將畫好的《惠民碑落成圖》送到了“逸品軒”。李逸看著畫中熱鬨的場景——青石碑立在中央,百姓們或歡呼、或獻花、或祈禱,自己和蘇瑤站在碑前,臉上滿是真誠的笑容,心中滿是感慨。他讓人將畫裝裱起來,打算掛在書房裡,時刻提醒自己“民心不可負”。
後來,這幅畫被魏徵偶然看到,他覺得這幅畫生動地展現了“官民同心”的景象,便將畫呈給了李治。李治坐在禦書房裡,仔細看著畫中的每一個細節——青石碑上的“惠民”二字、百姓們臉上的笑容、李逸躬身的模樣,眼中滿是欣慰。
他指著畫,對魏徵說:“魏卿你看,這才是朕想看到的景象。官員為百姓做事,百姓記掛官員的好,民心所向,莫過於此。李逸這孩子,從賭債纏身的紈絝,到如今能讓百姓自發立碑,這份轉變,這份實績,沒讓朕失望啊!”
魏徵躬身說道:“陛下英明。李逸之所以能得民心,是因為他始終把百姓放在心上,做的每一件事都貼合百姓需求。這‘惠民碑’,不僅是百姓對李逸的認可,更是對陛下‘以民為本’治國理念的肯定。”
李治笑著點頭,將畫掛在禦書房的牆上:“這幅畫就掛在這兒,讓朕每日都能看到,也讓朝中的官員們都來看看——民心不是靠權力得來的,是靠實事換來的。”
此時的東市,“惠民碑”旁依舊熱鬨。常有百姓駐足觀看碑文,有人輕聲念著上麵的字,有人給孩子講解李逸抗疫的故事。林伯每天都會來石碑旁轉一圈,看看有沒有人損壞石碑,遇到不懂碑文的路人,還會主動講解:“這是俺們百姓為李公子立的碑,他可是個好官啊……”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惠民碑”上,將石碑染成了溫暖的金色。石碑上的“惠民”二字,在餘暉中熠熠生輝,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於民心與實績的故事,也預示著李逸未來的路,將始終與百姓的期盼緊密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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