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揚站在馬車上,眼見蒙麵人像退潮般匆匆散去,緊繃的心弦終於緩緩鬆了下來,暗自慶幸,這次總算是有驚無險。
此前,他的全部精力都聚焦在前方的激戰,待局勢平穩,人一鬆懈,後背陡然傳來一陣鑽心劇痛,這才想起自己還中了一箭。他忙不迭地扯著嗓子大喊:“軍醫,軍醫,快過來,我受傷了!”
此次遇襲,儘管敵人來勢洶洶,但因預警及時,損失倒也不算太過慘重。己方折損了兩百餘人,其中大多是隨行人員,神武統軍僅陣亡三十餘人。糧草方麵,除了喂馬的草料被付之一炬,糧食倒是沒有損失,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陸子揚趴在馬車的榻上,後背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但還是隱隱作痛,想起林念薇到現在都沒有過來探望過自己一眼,頓時感覺傷口又痛了一分。
他滿臉憤懣地坐起身,小聲嘟囔著:“還真是好心沒好報,我也是犯賤,明知她不是雲瑤,徐老頭一攛掇,我就傻乎乎地跟來了。如今還救了她,人家照樣不想搭理你,痛死你活該。”
正低聲抱怨著,車外驀地傳來一道清脆柔和的聲音:“陸公子,您還好嗎?”
陸子揚聽到是她的聲音,心猛地一顫,輕輕的對著臉扇了一巴掌,裝模作樣的說道:“我還好,林姑娘有事嗎?”聲音充斥著一種距離感。
心裡有個聲音不停地叫道,我是個有骨氣的男人,麵子大於天,你趕快關心一下我,順便給我弄點宵夜,我就借坡下驢原諒你了。
車外一陣沉默,隨後林念薇說道:“沒事,這是一瓶上好的療傷藥,我放在馬車上了,您記得塗抹,我先走了。”
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陸子揚急忙鑽出馬車,卻隻瞧見一道漸行漸遠的背影。他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拉不下臉叫住她,於是又懊惱地扇了自己一耳光,暗自罵道:“叫你裝,麵子算個屁啊!!”
他瞧見馬車上放著一個精美的瓶子,彎腰拿在手中,嘴角不自覺地翹起,心想:看你平日裡一副淡漠模樣,原來也會關心人。
想到這裡頓時心中猛地一驚,搖了搖頭,抬頭看著滿天繁星的夜空,他頓時迷茫了起來,自己這是怎麼了?不是口口聲聲的說要回到現代社會,要跟雲瑤結婚,現在卻和她糾纏不清,她的一點恩惠,而且是自己冒著生命危險換來的,自己心裡竟然這麼高興?
不行,她是她,雲瑤是雲瑤,不過長得相似罷了。我一定要回去。就把這一切當作一場夢吧!陸子揚揉了揉太陽穴,心中暗暗下定決心。
看來得儘快前往華山。人畢竟是感情動物,在這個世界待得越久,眷戀的人和事就越多,對現代社會的留戀自然也就越少。自己必須在心裡築起一道牆,將這裡的一切都隔絕在外。
隨後兩天,陸子揚便一直在馬車裡養傷,若非必要,絕不出門。偶然碰到林念薇,也隻是點點頭,不再有過多交流。
這讓林念薇滿心詫異,以為他改了性子。
這天傍晚,隊伍終於抵達湖口朱令贇的大營。陸子揚從馬車裡鑽出來,走到營門處,見林念薇早已站在那兒,他禮節性地點點頭後,便很自覺地站到離她較遠的位置。
林念薇瞧他見了自己,好似見了洪水猛獸一般,避之不及,又想起這兩天自己好心去探望,他卻連麵都不願見,心中頓時來氣,也轉過螓首不去看他。
不多時,營門打開,隻見一位身著黑甲的將領帶著幾位部將大步走來,林念薇見狀,趕忙迎上前去。
“神武統軍監軍使林念薇,拜見朱將軍!”
此人正是鎮南軍節度使朱令贇,他額頭高聳突出,雙眼深陷,身材魁梧壯碩,一看便是一員猛將。
見林念薇正要下拜,朱令贇趕忙伸手將她扶起,臉上滿是親切的笑容,說道:“念薇,不必如此多禮。我曾是你父親的部下,咱們自家人,不必這般客套。”
朱令贇目光掃向陸子揚,微微一怔,問道:“你是?”
“下官陸子揚,見過朱將軍。”陸子揚急忙抱拳行禮。
“哦,你就是徐鉉提過的陸子揚啊,我還得好好謝謝你呢!走,咱們帳內詳談。”朱令贇爽朗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轉身朝大帳走去。
大帳內。
朱令贇坐在主位,其餘人依次落座。他神色凝重,看向林念薇,問道:“聽說你們遇襲了?”
“沒錯,敵人人數眾多,又占據地利之便。若不是提前察覺,及時組織防禦,後果簡直不堪設想。”說著,林念薇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陸子揚,卻見他正拿著一隻雞腿,吃得津津有味,對他們的談話似乎全然不關心。
她心中不禁泛起嘀咕:這人怎麼前後變化這麼大?起初,有事沒事就找自己搭話,趕都趕不走;如今卻連看都不願看自己一眼,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難不成受了什麼刺激?可我也沒對他怎樣啊?
“聽聞此事,我一直憂心不已,正打算派兵前去支援,卻又出了另一件事。”朱令贇說到這兒,神色滿是凝重,“你們或許還不知情,宋國已經出兵了!”
“什麼?”林念薇和陸子揚同時驚呼出聲,陸子揚手中的雞腿更是瞬間僵在了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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