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皇宮暈染得愈發幽深,皇甫繼勳在一名宦官的帶領下,腳步匆匆的直往太極殿而去。
轉過一個回廊,一陣風吹來,高掛的燈籠隨風搖擺,燭光照在他白淨的臉上,透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
皇甫繼勳看著眼前帶路的宦官身影,心中隱隱有一些不安,左眼不由自主的跳了起來,不由暗暗琢磨起來,國主這麼晚召見自己,難道有什麼事情和自己相商?又或者改變主意了?不會,國主的心思可是看的明明白白,他和自己一樣,都認為宋國是不可戰勝的,主戰不過是陳喬那一幫人的挑唆,現在眼看宋軍就要攻打到金陵,求和是他唯一的出路。
想通了這一點,心中頓時平靜了不少。
不過宋國還真是言而無信,自己冒著危險給他們那麼多的糧草,卻趁自己不在軍營突然摸黑過來,打的自己措手不及,要不是自己跑得快,還真是凶多吉少。不過除去了陸子揚這個礙事的家夥,倒也算不虧,我看以後還有誰敢跟我唱反調。想起陳喬那張對自己咬牙切齒的臉,皇甫繼勳差點笑出聲來。
不多時已到太極殿,宦官通報了後,皇甫繼勳昂首闊步的走了進去,隻瞧了一眼,差點摔倒在地。
隻見李煜臉色陰沉的坐在龍椅之上,下方處站著兩人,正是陳喬和陸子揚。
皇甫繼勳瞧見眼前這一幕,頓時眼冒金星,額頭的冷汗唰的一下流了下來,他臉色蒼白的行禮道:“臣見過國主。”說著伸手指著陸子揚厲聲道:“陸子揚。你還敢回來,我軍大敗,皆因糧草不足,這都是因你之故,不將你千刀萬剮如何對得起那些陣亡的將士。國主,請賜此人死罪,以儆效尤。”
陸子揚頓時目瞪口呆,想不到此人這麼無恥,竟然把這次戰敗的屎盆子如此乾淨利落的扣在了自己頭上,他正要說話,一旁的陳喬怒喝道:“皇甫繼勳,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把責任推給他人,你軍中司倉參軍汪鄴親筆文書和你私通宋國的書信,國主皆已經看過。說,程德玄還和你說了什麼?”
聽到陳喬一聲大喝,又聽到程德玄的名字,皇甫繼勳隻感覺眼前一黑,身體搖晃了幾下,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下。
李煜見到這一幕,本來還有些驚疑不定的臉上頃刻間烏雲密布,他雙手重重的拍向龍案,隨即站起身來到皇甫繼勳身前吼道:“皇甫繼勳,你竟然真的私通宋國,朕是那麼的信任你,你對得起朕的信任,對得起你父親的在天之靈嗎?”
皇甫繼勳被李煜的吼叫震的耳朵嗡嗡作響,從來沒有見到過李煜如此憤怒的他嚇得魂飛魄散,急忙磕頭辯解道:“國主,臣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唐國背叛國主,請國主明鑒。”
李煜神情突然平靜了下來,詭異的笑了笑:“哦,這倒是有趣了,大將軍,那你就說說為什麼要把糧草送給宋軍的原因,朕好生好奇。”說完還彎下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李煜變化也太快了吧!剛才還如狂風暴雨般激烈,現在又如春風般和煦,這種喜怒無常的性格,讓陸子揚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寒意。
聽說藝術家性格都有些極端,也可以說是偏執的可怕。
“臣這麼做是為了穩住宋軍,程德玄曾親口承諾,隻要這批糧草運到北岸,宋軍絕不會南下,而且說晉王趙光義也是不讚成出兵的,等到機會便會勸說趙匡胤罷兵休戰。國主,臣絕對沒有投靠宋國啊!”皇甫繼勳聲淚俱下的說道。
想不到還真的把他的目的給詐出來了,程德玄的那封信當然是沒有的,不過他們之間肯定有書信往來,不然那天晚上怎麼會配合的如此天衣無縫。
“國主,此人的話絕不可信,他既然說這麼做是為了穩住宋軍,那為何事先給國主稟報,此其一也。微臣被擄去北岸後,曾親耳聽見程德玄說,在燕子磯處架起浮橋,絕對萬無一失,他為何有如此自信,這說明很有可能宋軍已經和此人通過氣,此其二也。我軍被擊敗後,此人根本就沒有組織一丁點抵抗,而是直接跑回金陵,此舉甚是可疑,說不定一旦宋軍攻來,他突然打開了城門,那國主……”陸子揚想不到此人竟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又擔心李煜這種飄忽不定的性格突然放了他,那時真的就欲哭無淚了,於是急忙開口道。
“國主,此人花言巧語,千萬不要相信他的一麵之辭,不然悔之晚矣。”陳喬急忙幫腔道。
“你……”皇甫繼勳抬頭惡狠狠的盯著陸子揚,恨不得在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陸子揚毫無懼色的望著他,心想,你害的我幾次性命不保,現在還這副對我咬牙切齒的表情。果然有一句話說的好,對惡人是不能有一點仁慈之心,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悔過之意。
李煜像是相信了皇甫繼勳的話,站在一旁沉吟不語起來,陸子揚看到這一幕頓時大急,心想,難道這樣都還不能致其於死地?
這是通敵的大罪啊!
就在這時,一個宦官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哆哆嗦嗦的跪下說道:“國主,大事不好了,宮外傳來消息,宋軍打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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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剛才還有點神遊天外的李煜頓時清醒了過來,聲音急促的問道:“來了多少兵馬?”
其餘三人也臉色一驚,皇甫繼勳更是臉色一喜,像是鬆了一口氣。
“具體人數不詳,不過北門已經傳來喊殺聲。”
“宋軍怎麼來的這麼快,這可如何是好?”李煜來回踱步,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顯然已經六神無主。
陸子揚見狀,心中一片悲涼,深深為徐鉉和陳喬他們感到不值,他們嘔心瀝血就是為了這麼一個人。
還好自己是一個現代人,沒有這些忠君思想。腦海中不由的想起王姝屏來,在這個世界上,就好像隻有她和自己的想法接近,一樣的愛好自由,一樣的漠視禮法。
分開了這麼幾天,還真有些想她了。
“國主不用太過焦慮,金陵城高池深,糧草充足,堅守幾年不成問題。臣建議命各地守軍進京勤王,宋軍久攻不下,又有援軍源源不斷的趕來,宋軍必將無功而返。”陳喬勸諫道。
“不錯,子喬所言甚是。”李煜聽後連連點頭,神色轉驚為喜,看了還跪在地上的皇甫繼勳說道:“和談之事,還得繼續,不如……”
“國主,不如這樣,明日便派皇甫繼勳前往宋營,和談之事便由他全權處理,這也是一個給他將功補過的機會。”陳喬神色一閃,突然打斷道:“不過,不能打開城門,以防止宋軍突然襲擊,可在城牆之上掛一吊籃,讓他獨自前往,哪怕沒有效果,也可一試。”
“這確實是穩妥之法,皇甫繼勳,你既然和宋軍打過交道,你明日辰時就前往宋營商談和談之事,不管他們提什麼條件,你隻管答應下來,隻要宋軍肯退兵,便是大功一件。”
“臣遵旨。”皇甫繼勳謝恩後站起身來,有些疑惑不解的瞥了一眼陳喬,對上其沒有一絲感情的眼眸,頓時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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