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銅爐那人正騎虎難下時,隻聽到身後一個聲音想起:“李掌櫃,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你誇下海口,如今卻又冒出一個來,你一句‘記錯了’便想搪塞過去,這不是有損你童叟無欺的名聲嘛!依我看,還是將錢還給他才是正理。”
那人一聽這話,頓時臉色大為好轉,又見替自己說話的人一身官袍,立刻挺直了腰板,梗著脖子對老者嚷道:“這位大人說的對,你說世間隻此一件,我花了一百貫買下,轉頭就在蘇州見了一模一樣的,你分明就是欺騙,快把錢還給我。”
老者見竟然有當官的給他幫腔,頓時心中一驚,剛才有恃無恐的樣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心中滿是忐忑的想道,這人不會是他的親戚吧!當時自己說是孤品,就是想賣個好價錢,哪知道真品突然就冒了出來。罷了,看來今天隻有賠禮道歉,破財消災了。
不過,這人怎麼感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老者飛快的偷瞄了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的陸子揚一眼,心裡暗暗嘀咕道。
等人群逐漸散去,陸子揚才拱手道:“李師傅,去年臨川一彆,彆來無恙?”
老者腦中靈光一閃,吃驚的說道:“你,不,大人是當年鑒彆……”
“正是在下。”陸子揚接過話,微微一笑道:“當年之事還真的多謝李師傅見多識廣,當場揭穿了翁席的陰謀。我在這裡再次謝過了。”說完,再次拱手行禮。
此人正是當年自己讓來旺去請的鑒寶師傅,也多虧了他才讓翁席的陰謀浮出水麵,想不到一彆一年多,竟然會在金陵街頭重逢。
李師傅見他身為朝廷官員竟然對自己如此客氣,提著的心頓時放了下來,隨即想到什麼,老臉一紅,急忙賠罪道:“大人,無需如此客氣,這可折煞草民了。剛才的事……”說到這裡,訕訕一笑,沒有再說下去。
“你是在銅水裡摻了你說的那種油墨吧?”
見他神情和善,李師傅心頭最後一絲忐忑也煙消雲散,訕訕笑道:“大人明察,確實如此。這兩年兵荒馬亂,又碰到圍城,草民當鋪收集的古玩字畫損失了很多。為了填補虧損,便想到了此法。半年前草民特意去了一趟成都,千辛萬苦才弄到了一些油墨,回來後便照著贗品做出來幾個。大人,草民願意全都交出來,往後絕不再做這投機取巧的營生。”
說完,趕忙命夥計把鋪子裡藏著的仿品都搬出來。夥計跑得飛快,不多時便抱著一個木匣來到堂中,打開一看,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四五個銅器,件件都泛著與古物相似的暗沉包漿,若不是知道其中的內情,尋常人還真難辨真假。
匣邊隔層還放著一些拳頭大小黑黝黝的礦石,陸子揚一時好奇拿了起來,手上頓時染上了一層油膩,並發出類似銅鏽顏色的金屬光澤。
見陸子揚滿臉好奇的打量著手中事物,李師傅解釋道:“大人,這就是草民說的油墨,彆看他質地堅硬,可是一遇到高溫就會慢慢融化,顏色也會變淡很多。草民這次去了成都,多方打聽才弄到一點,聽說這種油墨隻有成都城外的某處深山中有,而且很難開采,所以知道的人不多,知道其用途的就更加少了。要不是昔年草民與成都某間當鋪的掌櫃是生死之交,他告訴草民這些,草民也不會知道其中的緣由。”
陸子揚聽他這麼一說,忽然腦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看著手中黑黝黝的礦石,兩眼放光,猶如看見一個巨大的聚寶盆。
這“油墨”礦石遇高溫融化變色,且僅產於成都深山、知者甚少,不正是天然的防偽材料麼?
若將這油墨融化後製成印泥,蓋在紙幣票麵的關鍵位置,尋常人不知其特性,即便想仿造,也找不到相同的原料。而官府查驗時,隻需用烙鐵輕輕一燙,若印記變色,便是真幣,反之則假。
如果紙幣一旦發明出來,這將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天大好事啊!
今天真是撿到寶了。
陸子揚興奮的問道:“李師傅,你知不知道這東西具體來自哪裡?”
“這……,草民就不知道了,得去成都仔細打聽一番,而且草民的那位好友也去世多年,想從他口中問線索,也無從談起了。”
陸子揚有些失望,不過這事宜早不宜遲,得儘快行動,於是說道:“李師傅,這件事情對我很重要,恐怕需要你親自再去一趟成都,事成之後,我會向朝廷舉薦你,給你謀一份正經的前程。”
李師傅一聽,頓時興奮起來,自己不過是一個商人,雖有些家私,卻地位低下,如果真的能夠謀的一份差事,成為朝廷之人,這簡直是一步登天啊!不過此人如此誇下海口,說的話就像吃飯一樣簡單,不會是忽悠我吧!
陸子揚見他眼珠亂轉臉上帶著遲疑的樣子,不禁啞然失笑,搖頭笑道:“你看我,都忘記介紹自己,我叫陸子揚,是當今聖上親封的江南路安撫使。”
“什麼?,你就是陸,陸大人?”李師傅驚得後退一步,見他含笑點頭,想起此人的種種傳聞,什麼天子近臣,江南一柱石,驚喜之下跪倒在地,聲音都有些發顫:“請大人放心,草民這就收拾一下,馬上動身。草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報答大人的知遇之恩。”
陸子揚急忙把他扶起,兩人坐在堂中又談論了一些細節,才告辭出門。
陸子揚翻身上馬,與隨行的徐靖晟等人剛走了幾步,一名騎著駿馬的官差迎麵奔來,見到陸子揚後神情一喜,急忙勒緊韁繩,堪堪在陸子揚馬前停住,道:“陸大人,在這裡碰到您實在太好了,皇上了聖旨到了,要您速速回府衙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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