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臥牛村的雪下了整月。
簷角的冰棱垂得能當拐杖時,村裡老人們便聚在趙鐵柱家的火塘邊,拍板定了冬獵的日子。
這是每年裡最熱鬨的事。
男人們扛著弓箭斧頭,半大的小子們拎著繩索背簍。
要去東山坳裡打些野豬、麅子,湊夠過冬的肉乾。
葉青山站在曬穀場邊磨斧頭時,狗蛋正蹲在旁邊給弓箭纏麻繩,嘴裡絮絮叨叨:“去年我爹打了隻五十斤的麅子,今年我跟你一組,肯定能整個更大的!”
他比三年前高了兩個頭,隻是性子還沒改。
說這話時眼睛瞪得溜圓,手裡的麻繩纏得歪歪扭扭。
“先把箭纏好,彆到時候射出去繩掉了。”
葉青山抬手敲了敲他的手背,斧刃在雪光下亮得晃眼。
這三年他的身高突飛猛進,肩背寬了不少。
以前鬆垮的棉襖現在穿得正好,眉眼間少了當初的內向,多了幾分沉穩。
趙鐵柱說他的體術已經摸到了一品境的邊緣,內力能順著胳膊運到指尖。
劈柴時一斧頭下去,能把樹乾劈成整整齊齊的兩半。
“青山哥,黑牛他們來了!”
小石頭跑過來,手裡抱著一捆乾柴,臉上凍得紅撲撲的。
他現在是村裡的“眼尖鬼”,東山坳的路摸得比誰都熟,每年冬獵都負責找蹤跡。
葉青山抬頭望去,隻見黑牛領著三個黑石村的小子走過來。
他的手裡扛著張新做的木弓,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青山,今年還跟你們組?我爹說我現在能扛住兩百斤的獵物,肯定不拖後腿。”
三年前界河旁的比試後,兩村的孩子倒熟絡起來。
黑牛後來總往臥牛村跑,跟著葉青山一起練武,性子也磨掉了不少野氣。
隻是力氣比以前更大了,去年冬獵還幫著抬回了隻兩百斤的野豬。
“行,你跟狗蛋負責堵獵物,我跟小石頭找蹤跡。”
葉青山把磨好的斧頭彆在腰上,轉頭看向趙鐵柱,“趙叔,都準備好了。”
趙鐵柱正檢查著村裡老人給的護身符,聞言點了點頭,把一張畫著符文的黃紙塞給葉青山:“東山坳北坡最近不太平,有獵戶說見過野豬發狂,你們要是遇上,彆硬拚。”
他頓了頓,又道,“你內力穩,要是真有危險,記得沉腰收氣,彆慌。”
葉青山接過護身符,指尖碰到黃紙時,胸口那股暖意輕輕跳了一下。
他沒吭聲,隻把黃紙折好放進懷裡。
天亮時,冬獵的隊伍進了山。
雪沒過腳踝,踩上去咯吱響。
小石頭走在最前麵,時不時蹲下來看雪地上的腳印:“青山哥,這邊有麅子的痕跡,剛走沒多久。”
狗蛋立刻來了勁,拉著黑牛就往林子裡鑽:“我去堵左邊,你堵右邊。”
黑牛應了聲,腳步踩得雪亂飛,兩人轉眼就沒了影。
葉青山跟著小石頭往深處走,林子裡靜得隻剩風聲。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小石頭突然停住腳,指著前麵的雪地上:“青山哥,你看這個。”
雪地上印著個碗口大的蹄印,邊緣沾著點暗紅色的血。
蹄印旁邊的樹枝被撞斷了好幾根,斷口處還在往下滴雪水。
“是野豬的腳印,比平常的大一圈。”
葉青山蹲下來摸了摸蹄印,雪底下的土是鬆的,“剛過去沒多久,好像在往北坡跑。”
他剛站起身,就聽見遠處傳來狗蛋的喊聲:“青山哥!快過來,有野豬發狂了。”
葉青山心裡一緊,拉著小石頭就往喊聲的方向跑。
穿過一片鬆樹林,就看見狗蛋和黑牛正躲在一棵大樹上麵。
前麵的空地上,一頭比平常大兩倍的野豬正原地打轉。
獠牙上沾著血,眼睛通紅,嘴裡發出“呼呼”的低吼。
周圍的雪地上躺著幾隻被咬死的麅子。
“這豬咋回事?跟瘋了似的!”
狗蛋壓低聲音,手裡的弓箭拉得滿圓,“我剛才想射它,它居然能躲過去。”
葉青山皺眉看著野豬,隻見它身上的鬃毛都豎了起來。
時不時用頭往旁邊的岩石上撞,撞得岩石碎屑亂飛。
他摸了摸懷裡的護身符,胸口的暖意又開始跳,比剛才更明顯些,好像在跟什麼東西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