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的梆子聲剛敲過三下,太守府的演武場就亮起了火把。
葉青山是被凍醒的。
他住的偏院廂房隻鋪了層乾草,夜裡的寒風從窗縫鑽進來,把外衫凍得發硬。
他摸了摸胸口,暖流還在緩緩跳動,像揣了團溫火,才讓他沒在寒夜裡凍僵。
起身時,隔壁的李進已經沒了蹤影,隻有桌上放著半個涼饅頭。
“青山哥!”
剛走到演武場門口,就見小石頭舉著個油紙包跑過來,凍得鼻尖通紅。
他把紙包塞進葉青山手裡,聲音帶著雀躍:“廚房張嬸給的,熱乎的糖三角,說我們練體術耗力氣。”
紙包還冒著熱氣,甜香混著麥香鑽進鼻腔。
葉青山剛咬了一口,就聽見演武場中央傳來“咚”的巨響,震得地麵都顫了顫。
抬頭看去,李進正雙手握著紫金震空錘,在雪地上砸出兩個深坑。
錘身的獸紋沾了雪,卻依舊透著凶氣。
“沉肩,彆用蠻力!”
李彥穿著黑色勁裝,手裡拿著根玄鐵杖,往李進腰後一戳。
李進頓時一個趔趄,雙錘“哐當”砸在地上,濺起的雪沫子落在他臉上。
他抹了把雪,喘著粗氣:“師父,這錘太沉了,我舉著走十步就酸。”
“三百二十斤的錘,要是讓你輕鬆舉著,北境的守軍豈不是都成了廢物?”
李彥把玄鐵杖扔給李進,“先扛著杖紮馬步,半個時辰,掉下來一次,就多紮半個時辰。”
李進吐了吐舌頭,趕緊把玄鐵杖架在肩膀上,雙腿分開與肩同寬,慢慢往下蹲。
剛紮穩,就見呂布提著短戟走了過來,銀色鎧甲在火把下閃著冷光。
他瞥了眼李進肩膀上的玄鐵杖,嘴角勾起冷笑:“師父,有些人天生就是扛柴火的命,您讓他扛玄鐵杖,小心把他壓垮了。”
李進臉瞬間漲紅,剛要開口反駁,就被葉青山拽了拽衣角。
葉青山搖了搖頭,把手裡的糖三角遞過去:“先吃點東西,有力氣才能扛住。”
呂布的目光落在葉青山身上,眼神又冷了幾分。
他往前走了兩步,短戟的刃口擦著葉青山的胳膊劃過,帶起一陣寒風:“聽說師父要教你箭術?
就你那把裹著布的破弓,怕是連箭都射不出去吧。”
葉青山沒接話,隻是把油紙包往小石頭手裡塞了塞,讓他站遠些。
他抬頭看向演武場東側的箭靶。
那裡插著十個稻草人。
最遠的一個在五十步外,靶心隻有巴掌大。
李彥不知何時站在了箭靶旁,手裡拿著一把牛角弓。
弓弦是黑色的獸筋,弓身刻著細密的紋路。
“過來。”
李彥朝葉青山招手,把牛角弓遞過去,“試試拉滿。”
牛角弓比葉青山之前用的木弓沉了不少。
他雙手握弓,左手推弓,右手勾弦,慢慢往後拉。
弓弦剛拉到一半,胳膊就開始發顫,指尖的力氣像被抽走似的。
呂布在一旁抱臂看著,嗤笑道:“連弓都拉不滿,還學什麼箭術?
我看你還是跟小石頭一起去掃院子吧。”
葉青山咬了咬牙,胸口的暖流突然湧了上來,順著手臂流到指尖。
原本發顫的胳膊瞬間穩了,弓弦“哢嗒”一聲被拉滿,弓身彎成一道流暢的弧線。
他眼盯著五十步外的靶心,手指一鬆,箭“咻”地飛了出去,正中稻草人的心口。
“運氣罷了。”
呂布的臉色沉了沉,又道,“五十步算什麼?有種試試八十步的靶。”
演武場最西側的靶在八十步外,靶心比拳頭還小。
夜裡的寒風又大,箭飛過去都得偏幾寸。
李彥卻點了點頭,讓人把八十步外的靶點亮:“就射那個靶,三箭,能中一箭,今天的箭術課就算過了。”
葉青山深吸一口氣,接過李彥遞來的箭。
這次他特意感受著胸口的暖流,讓那股力量順著手臂流到弓弦上。
拉弓時,耳邊的風聲似乎都小了些。
他盯著靶心,連呼吸都放輕了。
第一箭飛出去,擦著靶心偏了半寸,釘在稻草人的肩膀上。
呂布立刻笑了:“我就說……”
話還沒說完,第二箭就“咻”地射了出去。
這一箭比剛才快了不少,箭羽劃破寒風,精準地釘在靶心上,稻草屑順著箭杆往下掉。
李彥挑了挑眉,手裡的玄鐵杖輕輕敲了敲地麵。
呂布的笑容僵在臉上,又不服氣地說:“兩箭才中一箭,有什麼好得意的?”
葉青山沒理他,取出第三支箭。
這次他故意放慢了動作,拉弓時故意讓手臂顫了顫,裝作力氣不足的樣子。
呂布果然露出嘲諷的神色,抱著臂準備看他出醜。
可就在箭要離弦的瞬間,葉青山突然收緊手指,胸口的暖流猛地湧到指尖。
箭像一道黑影飛出去,不僅釘中了靶心,還把之前的箭杆給劈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