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門樓上的風裹挾著血腥氣,吹得獻帝劉協的龍袍下擺簌簌作響。
他望著城下如狼似虎的叛軍,雙腿不受控製地發顫。
若非侍臣在身後悄悄扶住,幾乎要跌坐在城門樓的台階上。
李傕、郭汜持劍怒喝,麾下魔徒眼中泛著嗜血的紫光。
“王允已死,爾等還不撤軍!”
獻帝身旁的黃門令硬著頭皮嗬斥,聲音卻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李傕正要揮劍下令強攻,身後忽然傳來兩聲急促的呼喊:“將軍且慢!”
張濟、樊稠策馬從陣後衝出,翻身下馬快步上前,一把按住李傕持劍的手腕。
張濟麵色凝重,沉聲道:“將軍,王允已誅,大仇得報。
若此時弑君,天下諸侯必將群起而攻之。
我等縱有魔徒相助,也難敵天下兵馬!”
樊稠亦上前一步,目光掃過城門樓上瑟瑟發抖的百官,低聲補充:“董太師雖死,可我等根基未穩。
挾天子以令諸侯,方能名正言順掌控朝政。
殺了獻帝,不過是落下亂臣賊子的罵名,得不償失啊!”
李傕劍眉倒豎,眼中凶光閃爍,可握著劍柄的手卻緩緩鬆開。
他瞥了眼身旁的郭汜,見對方也正皺眉沉思,顯然是被張濟、樊稠說動。
方才攻破長安的狂喜褪去後,弑君的後果如冷水般澆在心頭。
他們本是董卓餘孽,若再背上弑君之名,便是天下公敵。
屆時彆說掌控朝政,連立足之地都難尋。
“哼,若不是看在兩位兄弟的麵子上,今日定要讓這小兒血債血償。”
李傕狠狠啐了一口,猛地收劍入鞘。
郭汜也隨之放下兵器,朝著城門樓上喊道:“陛下若肯賜我等官職,執掌朝政以安天下,我等便即刻撤軍,護陛下周全。”
獻帝聞言,如蒙大赦,連忙點頭:“隻要卿等退兵,官職之事,好說,好說!”
三日後,皇宮大殿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獻帝端坐龍椅,看著階下躬身行禮的李傕、郭汜、張濟、樊稠四人,心中滿是屈辱。
案上擺著四份奏折,每份都寫著四人想要的職銜,字裡行間透著不容置喙的強硬。
“陛下,如今長安初定,需有重臣鎮守,我等願為陛下分憂,平定四方亂象。”
李傕抬頭,目光直視獻帝,語氣中毫無臣子的謙卑。
獻帝拿起奏折,指尖微微顫抖。
他翻開第一份,隻見上麵寫著李傕請求封車騎將軍、池陽侯,兼任司隸校尉,授予假節鉞。
假節鉞意味著掌生殺大權,等同於將整個京畿之地的兵權交予李傕。
第二份是郭汜,請求封後將軍、美陽侯,同樣授予假節鉞,與李傕共掌朝政。
樊稠要右將軍、萬年侯,張濟則要驃騎將軍、平陽侯,領兵駐守弘農。
“準奏。”
獻帝的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卻帶著無儘的無奈。
他知道,自己不過是砧板上的魚肉,根本沒有拒絕的資格。
四人聞言,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齊齊跪拜謝恩:“臣等謝陛下隆恩!”
退朝後,李傕、郭汜立刻下令整頓朝政,將朝中忠於王允的大臣儘數罷免,換上自己的心腹。
那些曾經在董卓麾下效力的校尉李蒙、王方等人,也都被提拔重用,掌控禁軍。
一時間,長安城內烏煙瘴氣,官員們人人自危,百姓更是飽受盤剝,苦不堪言。
幾日後,李傕忽然想起董卓的屍體還懸在城樓之上,早已被暴曬得不成樣子。
他召集郭汜等人商議:“董太師對我等有知遇之恩,如今我等掌權,當為他風光大葬,以報其恩。”
郭汜等人紛紛讚同。
於是,他們派人取下董卓的殘屍,可此時屍體早已腐爛不堪,隻剩下零散的皮骨。
李傕隻得命人按照王者規格打造衣冠棺槨,挑選吉日,準備將董卓安葬在郿塢附近的皇陵旁。
下葬那日,天空烏雲密布,狂風大作。
送葬隊伍剛抵達墓地,一道驚雷突然劃破天際,直直劈向董卓的棺材。
“轟隆”一聲巨響,棺材蓋被劈得粉碎,裡麵的衣冠散落一地。
李傕又驚又怒,認為是上天不滿下葬時辰,於是重新挑選吉日,再次下葬。
可詭異的是,第二次下葬時,天空再次降下驚雷,不僅劈開了棺材,還點燃了周圍的鬆柏。
李傕不信邪,第三次更換墓地,結果依舊如此。
驚雷劈棺,烈火焚骨。
連續三次改葬,董卓的零碎皮骨最終被雷火燒得一乾二淨,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負責下葬的士兵嚇得麵如土色,私下裡議論紛紛:“董賊作惡多端,連上天都不容他入土為安啊!”
消息傳到長安城內,百姓們無不拍手稱快。
而李傕、郭汜得知後,心中既恐懼又不安,隻能下令停止安葬,草草將董卓的骨灰撒入亂葬崗。
自此,一代奸雄董卓,最終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掌控朝政後,李傕、郭汜並未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地殘害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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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派遣心腹日夜監視獻帝的一舉一動,甚至連獻帝的飲食起居都要過問。
獻帝形如傀儡,連召見大臣都要經過李傕、郭汜的同意。
為了籠絡人心,穩固自己的地位,李傕聽從謀士的建議,宣召隱居的朱儁入朝,封其為太仆,一同掌管朝政。
朱儁雖不滿李傕、郭汜的專權,卻也無奈,隻能暫且隱忍,暗中尋找機會恢複漢室正統。
這日,一道急報如同驚雷般炸響在李傕、郭汜的麵前。
西涼太守馬騰與並州刺史韓遂,率領十幾萬大軍,正朝著長安進發,揚言要討伐叛逆,清君側。
中軍大帳內,李傕將急報狠狠摔在案上,怒喝道:“馬騰、韓遂匹夫,竟敢公然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