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赤壁。
江水是黑的,混著魔徒的黑血和百姓的殘肢,在寒風裡翻湧著腥氣。
江麵上飄著折斷的聯軍旗幟,有的還掛著半塊甲片,被魔氣熏得發烏,像泡爛的海帶。
北岸的魔氣濃得能掐出水來,魔尊重樓的大軍就紮在那。
黑色的帳篷一眼望不到頭,帳篷頂上飄著骷髏旗,風一吹就發出“嘩啦”的響,像無數冤魂在哭。
葉青山站在南岸的營寨箭樓上,越五劍匣斜背在身後。
紫檀木的匣身在魔氣裡泛著溫潤的光,算是這地獄般場景裡唯一的亮色。
他比十年前更沉穩了,青衫換成了玄色勁裝,袖口和領口繡著暗金龍紋。
那是聯軍將士自發給他繡的,說這樣看著更像能鎮住魔氣的“青龍將軍”。
隻是他眼下的烏青很重,眼尾也有了細紋,這十年從冰雪長城到赤壁,他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將軍,趙老將軍那邊快撐不住了!”
斥候連滾帶爬地衝上來,甲胄上全是泥和血,“北岸的魔將帶著三萬魔徒衝南岸西翼,趙老將軍就帶了五千人,已經殺了三個時辰了!”
葉青山的心猛地一沉。
他轉身就往西翼跑,玄色勁裝在風裡劃出一道殘影。
越五劍匣上的墨玉隨著跑動輕輕顫動,像是在呼應他躁動的青龍之力。
還沒到西翼,就聽見震天的廝殺聲。
他撥開人群衝過去,眼前的景象讓他攥緊了拳頭。
趙雲拄著龍膽亮銀槍半跪在地,老馬“的盧”早就倒在旁邊,肚子被魔刀劃開,馬血在地上凍成了黑紅色的冰。
趙雲銀白色的頭發粘在滿是血汙的額頭上,曾經能開三石弓的手臂,現在連槍尖都在微微發抖。
不是怕,是這十年抗魔耗乾了他的生機,五臟六腑早就像被魔氣啃過的朽木,每動一下都疼得鑽心。
他身前還躺著十幾個魔徒的屍體,都是被一槍挑穿喉嚨的,可見就算油儘燈枯,趙子龍的槍法依舊沒丟。
但更多的魔徒還在往上衝。
為首的魔將是個長著三隻眼的家夥,手裡的魔斧上纏著黑氣,獰笑著:“趙雲!你這老東西,再撐下去,連全屍都沒有!”
“放你娘的屁!”
趙雲突然爆喝一聲,猛地站起來,龍膽亮銀槍在手裡轉了個圈,槍尖挑飛一個撲上來的魔徒,“俺趙子龍這輩子,殺的魔徒能堆成山,還怕你這三隻眼的怪物?”
可話音剛落,他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溢出黑血。
那是魔氣侵入肺腑的征兆。
“趙兄!”
葉青山終於衝了過去,右手一揚,湛盧劍從劍匣裡飛出來,藍色的劍氣劈向那三目魔將。
魔將慌忙舉斧抵擋,“鐺”的一聲,魔斧被震得脫手,整個人往後退了三步,虎口裂開,黑血直流。
“葉兄,你來了……”
趙雲看到葉青山,渾濁的眼睛裡突然亮了一下,像快滅的燈芯最後跳了跳。
他想往前走一步,卻踉蹌著差點摔倒。
葉青山趕緊扶住他,才發現老人的身體燙得嚇人,鎧甲下的肩膀早就被魔氣腐蝕出一個大洞,黑血還在往外滲。
“彆說話,我給你療傷!”
葉青山掏出一顆療傷丹藥,想塞進趙雲嘴裡,卻被趙雲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