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泰山總愛落些碎雨,淅淅瀝瀝打在院角新栽的野菊上,濺起細碎的水花。
葉青山蹲在石階上,正用粗布擦拭那把鏽跡斑斑的鐵劍。
劍刃剛擦出一點光亮,屋裡就傳來“哐當”一聲脆響,緊接著是貂蟬帶著哭腔的呼喊:“公子!陶罐又摔了!”
葉青山無奈地放下布巾,起身時指尖還沾著鐵屑。
推門進屋,就見貂蟬蹲在地上,正對著滿地碎裂的陶片手足無措。
她身上那件素色襦裙沾了不少褐色藥汁,連鬢邊的碎發都掛著藥渣。
地上原本裝著枯木逢春術提煉的草藥膏,此刻全混在陶片裡,黏糊糊地蹭在青磚上。
“沒事。”
葉青山彎腰撿起一塊還算完整的陶片,指尖掠過碎片時,一縷淡綠色的木遁氣息悄悄漫過。
下一秒,那些散落在地的藥膏竟像有了生命,順著他的指尖聚成一小團,穩穩落在旁邊的瓷碗裡。
他故意把動作放慢,裝作是用布巾一點點刮起來的,“這藥膏本就剩得不多,下次用木碗裝就好。”
貂蟬眨了眨眼,盯著那碗突然“歸位”的藥膏,又看了看葉青山沾著藥漬的手,小聲嘀咕:“公子的手好巧啊,上次我撒了米,您也是這麼輕輕一攏就歸位了……”
“熟能生巧罷了。”
葉青山把瓷碗放在桌角,轉身去拿掃帚,心裡卻暗歎。
這貂蟬心思比他想的細,再這麼下去,怕是藏不住多久。
他原本隻想讓貂蟬當個普通丫鬟,可這位司徒府千金,連掃地都能把掃帚柄擰斷。
做飯能把鐵鍋燒出個洞,如今倒是學會觀察這些細枝末節了。
正收拾著,院門外傳來李老三爽朗的聲音:“葉先生!在家嗎?”
葉青山開門時,就見李老三扛著一捆乾柴,身後跟著高瘦的李狗蛋。
狗蛋手裡拎著個布包,臉上紅撲撲的,見了葉青山就把布包遞過來:“葉先生!俺娘蒸的粟米糕,讓俺給您送點!”
布包一打開,就飄出淡淡的米香。
葉青山接過來時,指尖觸到溫熱的布麵,倒想起了長安巷口張大媽給的菜包。
他剛要道謝,李老三就撓著頭歎氣:“唉,葉先生,跟您說個事,今早去山下鎮上買鹽,聽說呂布的人又往這邊來了,說是要征糧,還抓壯丁呢!”
這話讓葉青山的動作頓了頓。
他記得建安三年198年)這時候,曹操正率軍圍呂布於下邳,呂布麾下缺糧,怕是真會派小股部隊到周邊村鎮劫掠。
桃花村地處泰山腳下,偏僻是偏僻,可架不住亂兵餓瘋了。
“鎮上的人都說,這次來的是個姓趙的校尉,據說以前是呂布帳下的先鋒,手底下有幾十號人,昨天還把西邊的王家村給搜了,連雞都沒剩下。”
李老三越說越愁,“俺家狗蛋剛長點力氣,可不能被抓去當壯丁啊!”
狗蛋也攥緊了拳頭:“俺不怕!俺練了葉先生教的‘強身拳’,能打兩個!”
葉青山看著狗蛋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這簡化版的廣播體操,竟讓這少年有了底氣。
他拍了拍狗蛋的肩膀:“彆怕,真要是來了,咱們再想辦法。”
話雖這麼說,葉青山心裡卻有了數。
他不想惹事,可也不能看著村民被亂兵欺負。
正琢磨著怎麼低調解決,貂蟬忽然從屋裡探出頭:“公子,我剛才去院後喂馬,看見東邊路上來了好些人,都拿著刀呢!”
葉青山眼神一凝,快步走到院牆邊,借著牆頭上的野菊掩護,往東邊望去。
果然見一隊人馬正往村裡來,約莫三十多人,都穿著破舊的鎧甲,手裡拎著長刀。
為首的是個滿臉絡腮胡的漢子,腰間掛著塊玄鐵令牌,上麵刻著個“呂”字。
“是他們!”
李老三也湊過來,聲音都發顫,“那就是趙校尉!葉先生,咱們快躲躲吧!”
“躲不了。”
葉青山搖了搖頭,村裡就這麼大,想躲也躲不開。
他轉身對李老三說:“你先帶狗蛋回屋,把門關好,不管外麵發生什麼都彆出來。”
又看向貂蟬:“你也回屋,看好院子裡的草藥。”
貂蟬卻攥住了他的袖子,眼神堅定:“公子,我不回屋!我跟你一起!”
葉青山剛要勸,就聽見院門外傳來馬蹄聲,緊接著是粗啞的呼喊:“裡麵的人出來!奉呂將軍令,征糧!”
葉青山深吸一口氣,把那把鏽鐵劍彆在腰間,又拿起牆角的柴刀。
故意把柴刀遞到貂蟬手裡:“拿著,要是有人闖進來,就假裝要劈他,彆怕。”
其實他心裡清楚,有他在,根本沒人能傷到貂蟬。
推開門時,趙校尉已經帶著幾個人站在院門口,見葉青山出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見他穿著粗布衣裳,腰間彆著把鏽劍,眼裡滿是不屑:“你是這院子的主人?家裡有多少糧食?趕緊交出來,不然彆怪老子不客氣!”
“家裡就剩點粟米,夠我和丫鬟吃幾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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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山語氣平淡,“村裡都是農戶,也沒多少餘糧,校尉大人要是不嫌棄,我這還有點剛采的草藥,或許能給弟兄們治治傷。”
“草藥?老子要那玩意兒乾嘛!”
趙校尉啐了一口,抬腳就往院裡闖,“少廢話!搜!給老子仔細搜!但凡有糧食,一粒都不能剩!”
幾個士兵剛要往裡衝,葉青山忽然往前一步,擋住了他們的路。
他手裡的鏽鐵劍輕輕一抬,剛好擋住了最前麵那個士兵的長刀。
“哐”的一聲脆響,那士兵手裡的長刀竟被震得脫手,掉在地上。
那士兵愣了,趙校尉也愣了。
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像農戶的年輕人,竟有這麼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