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二年春,洛陽南坊的杏林巷已浸在暖融融的春色裡。
青禾堂天井中,貂蟬親手栽種的甘草、薄荷長勢喜人。
翠綠的枝葉間綴著細碎的白花,與牆角兩株盛放的海棠相映。
空氣中彌漫著草藥與花香交織的清潤氣息。
臨街的鋪麵裡,藥香更濃。
夜姬正低頭為一位老婦稱量藥材,指尖纖細,動作嫻熟,秤杆起落間分毫不差。
唇邊噙著溫和的笑意,耐心叮囑著煎藥的火候。
貂蟬端著一碟剛切好的鮮果走進來,放在櫃台旁的小幾上,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坐在角落的葉青山。
他正臨窗而坐,手中捧著一卷泛黃的醫書。
察覺到她的目光,葉青山抬眸看來,眸色清澈如泉,淡淡一笑:“今日生意倒是清閒些。”
“是啊,許是春日天暖,百姓病痛少了些。”
貂蟬臉頰微熱,連忙移開視線,將鮮果碟推向他,“剛切的梨,潤肺生津,公子嘗嘗。”
夜姬稱完藥材,收好轉盤,也走了過來,拿起一塊梨,輕聲道:“方才那位老婦說,城西最近多了些流民,不少人都咳得厲害,怕是染上了時疫。”
她心思細膩,即便問診時也不忘留意民間動靜。
葉青山聞言,神色微凝,放下醫書:“時疫最易在流民中蔓延,洛陽城人口密集,一旦擴散,後果不堪設想。”
他指尖輕叩桌麵,“官府若是處置不當,怕是又要引發亂子。”
話音剛落,巷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幾句慌亂的呼喊:“大夫!求求你們,救救我兄弟!”
三人循聲望去,隻見兩個衣衫襤褸、麵帶塵霜的漢子跌跌撞撞跑來,前麵那人背上還背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同伴。
那同伴麵色蠟黃,嘴唇乾裂,胸口劇烈起伏,呼吸微弱,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身上還沾著不少泥土和暗紅色的血跡。
夜姬連忙迎上前:“快,把他放在這邊的榻上。”
貂蟬也迅速搬來一張竹榻,兩人合力將昏迷的漢子放下。
夜姬伸手搭在他的脈搏上,指尖剛一觸及,眉頭便緊緊蹙起:“脈象浮數紊亂,體內有熱毒鬱結,還有外傷感染的跡象,而且……”
她又仔細查看了漢子的傷口,那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已經化膿潰爛,“這傷口上的毒,是官府常用的‘腐骨散’。”
“腐骨散?”
貂蟬心頭一凜,“他們是流民,怎會中官府的毒?”
背上漢子的流民見同伴氣息奄奄,急得眼淚直流:“大夫,我們是關中過來的流民,家鄉遭了旱災,顆粒無收,官府不僅不開倉放糧,還派兵驅趕。
我兄弟不肯走,就被官差砍了一刀,然後就成了這樣,一路上找了好幾個大夫,都不敢治……”
另一個流民補充道:“而且城裡最近查得嚴,凡是流民,要麼被趕走,要麼就被抓去做苦役,我們也是偷偷溜進來的,聽說青禾堂的大夫心善,才敢來求醫。”
葉青山坐在一旁,神識早已探入那流民體內,將他的傷勢和中毒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腐骨散雖毒,但對他而言並不算棘手,隻是這背後反映的問題,卻讓他憂心。
司馬炎沉湎享樂,朝政廢弛,地方官員魚肉百姓,流民四起,西晉的根基已然搖搖欲墜。
“你們放心,他還有救。”
夜姬抬起頭,神色堅定,“貂蟬姐姐,麻煩你取我放在後院暗格裡的‘清毒草’和‘生肌散’,再打一盆溫水來。”
貂蟬應聲而去。
夜姬則從藥櫃裡取出銀針,在流民的幾處穴位上快速刺入,封住他的血脈,防止毒素進一步擴散。
隨後,她又取出一把小巧的銀刀,用火折子消毒後,小心翼翼地刮去傷口上的腐肉,動作精準而利落,絲毫不見猶豫。
那流民疼得渾身抽搐,卻硬是咬著牙沒哼一聲。
葉青山看了他一眼,指尖微動,一道柔和的木遁·生機能量悄然注入流民體內,緩解他的痛苦。
流民隻覺一股暖流從傷口處蔓延開來,疼痛感瞬間減輕了大半,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貂蟬很快取來藥材和溫水。
夜姬將清毒草搗碎,混入少量溫水,調成糊狀,敷在傷口上,又撒上生肌散,最後用乾淨的布條仔細包紮好。
做完這一切,她又開了一副清熱解毒、益氣固本的藥方,遞給旁邊的流民:“按這個方子抓藥,煎服三日,他的毒性就能化解,傷口也會慢慢愈合。”
“多謝大夫!多謝大夫!”
兩個流民連忙跪地磕頭,感激涕零。
“起來吧,治病救人是本分。”
夜姬扶起他們,又從櫃台裡取出一些乾糧,“你們一路辛苦,這些乾糧帶著,另外,藥材錢就不用給了。”
“這怎麼好意思……”
流民們有些遲疑。
“拿著吧。”
葉青山開口道,“洛陽城雖大,但你們流民立足不易,往後若有難處,隻要不做傷天害理之事,青禾堂可以幫你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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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又問道,“你們關中的流民,現在聚集在何處?大概有多少人?”
那背著同伴的流民愣了一下,隨即如實回答:“我們大多聚集在城西的破廟裡,大概有上千人吧,還有不少人在城外徘徊,不敢進城。”
“上千人?”
貂蟬驚呼一聲,“這麼多人,若是真的染上時疫,後果不堪設想。”
葉青山點了點頭,心中已有了計較:“夜姬,你明日去城西破廟一趟,看看那裡的流民是否有染病之人,若是有,便帶去藥材為他們診治。
貂蟬,你暗中跟著她,留意是否有官府的人監視,若是遇到危險,及時出手,但切記不要暴露真實實力。”
“明白。”兩人齊聲應道。
送走流民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三人坐在後院的天井裡,借著燭火商議事情。
“公子,官府對於流民的態度如此強硬,恐怕城西的流民遲早會出事。”
貂蟬皺著眉說道,“上千人的規模,一旦被逼急了,很可能會引發暴動。”
夜姬也附和道:“而且我看今日那兩個流民的神色,似乎對流民內部的一些人也頗有微詞,說不定裡麵還有官府的奸細,或者是一些彆有用心之人。”
葉青山指尖摩挲著下巴,目光深邃:“流民暴動是遲早的事,我們能做的,就是儘量減少傷亡。
同時利用這次機會,收集更多官府的罪證,聯絡那些心存正義的官員,為日後的變局做準備。”
他看向夜姬,“你明日去破廟,不僅要治病,還要暗中觀察流民的情況,看看他們的首領是誰,是否值得信任。”
“我明白。”
夜姬點頭,“若是遇到奸細,我會暗中處理掉。”
她擅長暗影劍式,暗殺潛行本就是她的強項。
葉青山又看向貂蟬:“你負責保護夜姬的安全,同時留意洛陽城內官府的動向,尤其是城門守衛和巡防營的調動,一旦有異常,立刻回報。”
“放心吧公子,我會小心的。”
貂蟬握緊了手中的紫霞短劍,劍身泛著淡淡的紫芒。
次日一早,夜姬換上一身普通的布衣,背著一個裝滿藥材的竹簍,獨自一人前往城西。
貂蟬則換上夜行衣,施展影遁之術,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麵。
城西的破廟早已破敗不堪,屋頂漏著天光,牆壁上布滿了裂痕。
廟內廟外擠滿了流民,一個個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疲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混合著汗臭、黴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夜姬剛一走近,便有幾個流民警惕地圍了上來:“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我是青禾堂的大夫,聽說這裡有不少人流病,特意來看看。”
夜姬溫和地說道,同時打開竹簍,露出裡麵的藥材,“我帶了些藥材,免費為大家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