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青蠅構陷_明末穿越,闖王一統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83章 青蠅構陷(1 / 2)

趙在武的書房內,空氣凝滯得仿佛能擰出水來。窗外,兗州城的夜色濃重如墨,僅有零星的梆子聲穿透緊閉的窗欞,更添幾分夜的深沉。屋內,三支兒臂粗的牛油燭在精銅燭台上奮力燃燒,火苗不安地跳躍著,將趙在武、喻興偉、畢顒三人扭曲拉長的身影投在雪白的牆壁上。那些晃動的影子糾纏交錯,如同蟄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鬼魅,無聲地映襯著主人內心的焦灼與恐慌。

喻興偉和畢顒方才提出的“先下手為強”,像一道猝不及防的閃電,驟然劈開了書房內沉悶的帷幕,其帶來的不是光明,而是更令人心驚膽戰的雷鳴餘韻。那話語中的狠厲與決絕,在空中短暫炸響後,並未帶來解脫,反而迅速被一種更為龐大、更為冰冷的恐懼所吞噬。

趙在武猛地一拍紫檀木桌案,力道之大,震得案上那隻龍泉青瓷茶盞“叮當”作響,盞中早已冰涼的茶水潑濺出來,在名貴的黃花梨木地板上留下幾滴深色的汙漬。他霍然起身,身體因激動而微微前傾,手指因用力而指節發白。他極力壓低了嗓音,那聲音卻像是從喉嚨深處艱難擠出,帶著無法掩飾的氣急敗壞的顫抖:

“瘋了,你們簡直是瘋了!”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依次刮過喻興偉和畢顒蒼白的麵孔,“米桂琦是陛下親點的欽差,是代表天顏的天使。殺了他?你們是嫌我們死得不夠快,還要拉上九族一起陪葬嗎?”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狂跳的心,語氣中充滿了荒謬與後怕,“他一個二十六歲的年輕官員,聽聞每日清晨還習武強身,體格強健,入我兗州不過數日,便‘暴病而亡’?你們當李自成是那昏聵的前明末帝朱由崧,還是當朝中那些曆經風波、眼神毒辣的袞袞諸公都是瞎子傻子?此計……斷不可行!”最後四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吐出,帶著不容置疑的否決。

喻興偉被這一連串的駁斥打得啞口無言,麵色由白轉青,嘴唇囁嚅了幾下,最終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隻是頹然地低下頭,盯著自己官袍下擺的細微褶皺,仿佛那裡麵藏著一條生路。畢顒則苦著一張臉,皺紋深刻得如同刀刻,他攤開雙手,聲音裡充滿了窮途末路的苦澀:“府尊,下官……下官也是心急如焚,走投無路了啊。您也看到了,這米桂琦簡直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錢財,他原封不動退回;美人,他連門都不讓進;就連那幅費儘心思尋來的、據說連前明董其昌都讚譽過的顧愷之《女史箴圖》摹本,他看都未看一眼便直接拒之門外。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如今賬目已然被他封存,他若靜下心來,秉燭細查,那裡麵的乾坤……我等,我等便是那砧板上的魚肉,隻能任人宰割了。”他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幾不可聞,隻剩下無儘的惶恐在空氣中彌漫。

書房內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先前那短暫的、充滿血腥氣的激烈討論,仿佛耗儘了三人最後一絲氣力。此刻,他們隻是對坐無言,燭火將三人臉上細微的汗珠都照得清晰可見。彼此的眼神交彙間,再也找不到半分往日的官威與從容,隻剩下窮途末路的恐慌與茫然。那米桂琦,年輕、冷峻、不苟言笑,便如一堵突然降臨、密不透風的鐵牆,蠻橫地堵住了他們所有或明或暗的生路;他又像一把懸於頭頂、寒光閃閃的利劍,冰冷的劍鋒似乎已經觸及皮膚,卻不知何時會徹底落下,斬斷他們的一切。

隻有燭芯偶爾爆開的輕微“劈啪”聲,在這片壓抑的靜謐中顯得格外刺耳,每一次響動,都讓人的心弦隨之緊繃。

正當三人一籌莫展,胸口的憋悶感幾乎要將他們撐裂,絕望如同窗外的夜色般無邊蔓延之際,書房外傳來管家趙忠謹慎而清晰的通報聲,這聲音打破了凝滯的空氣,也瞬間抓住了書房內所有人的注意力:“老爺,青州知府衛曼福衛大人連夜到訪,此刻正在門外,說有緊急要事需立刻與老爺商議。”

趙在武聞言,眉頭緊緊皺起。衛曼福?他與此人雖有同科進士之誼,平日官場應酬也有些往來,算得上熟絡,但在這深更半夜,自己正為欽差之事焦頭爛額、如坐針氈之時,他突然不請自來,未免太過蹊蹺。是巧合,還是……他心中瞬間轉過無數念頭,是福是禍,難以預料。然而,此刻的他已如同溺水之人,在冰冷的官場深潭中掙紮沉浮,任何一根可能存在的稻草,無論其來自何方,都讓他產生一種想要死死抓住的本能。他略一沉吟,揮了揮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快請衛大人進來。”語氣中,竟隱隱含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意識到的期待。

片刻之後,書房門被輕輕推開,一身風塵仆仆的衛曼福被引了進來。他脫下沾著夜露的鬥篷,露出裡麵靛青色的四品知府官袍。他年歲與趙在武相仿,約莫四十上下,麵皮白淨,下頜留著修剪整齊的短須,一雙眼睛不算大,卻透著一股官場曆練出的精明與乾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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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進書房,目光迅疾而自然地在趙在武、喻興偉、畢顒三人灰敗疲憊的臉上掃過,空氣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恐慌與絕望氣息,讓他心中已明了七八分。但他臉上卻不露分毫,隻是從容地拱手,嘴角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笑意,仿佛真是路過訪友般輕鬆:“趙兄,夤夜打擾,唐突之處,還望海涵。小弟剛從省城回來,途經兗州,聽聞兄台近來似乎遇到些不大不小的‘麻煩’,心中掛念,特來看看。或許,小弟愚鈍,也能獻上拙見一二,為兄台分憂。”

趙在武如同在黑暗的迷宮中發現了一線微光,連忙起身相迎,親手拉過一張梨花木椅子請衛曼福坐下,也顧不上什麼官場禮節和寒暄客套,直接便將米桂琦到來後的種種情形,己方如何試探、如何碰壁,以及目前計窮力竭、坐以待斃的困境,像倒苦水一般,幾乎毫無保留地和盤托出。末了,他重重歎了口氣,抓住衛曼福的手臂,眼中滿是血絲與懇求:“衛賢弟,你素來機敏,智計百出,快,快替為兄想想,這該如何是好?這米桂琦,簡直就是個銅豌豆,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我等……我等實在是無計可施了。”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疲憊。

衛曼福靜靜聆聽著,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麵,發出有節奏的“篤篤”聲,臉上始終保持著那抹高深莫測的淡然笑意。直到趙在武說完,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平緩,帶著一種講述古老傳說般的韻味,奇異地撫平了空氣中些許的躁動:“趙兄,喻兄,畢兄,暫且寬心。聽諸位方才所言,這位小米欽差,倒讓我想起前朝洪武年間的一樁舊事,與眼下情形,頗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舊事?”喻興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不可耐地追問,“何種舊事?衛大人快請講,快請講!”畢顒也屏住了呼吸,身體不自覺地向前傾。

衛曼福目光掃過三人急切的臉龐,不緊不慢地說道:“洪武年間,明太祖皇帝陛下,亦是痛恨貪腐,法令森嚴。彼時,他曾派一位欽差大臣前往蘇州查辦一樁勾結地方、侵吞稅銀的大案。那欽差一如這米桂琦,年少得誌,清正剛直,到了蘇州之地,對當地官員送上門的金銀珠寶、絕色佳人,皆嗤之以鼻,嚴詞拒絕,甚至當場將行賄之人杖責示眾。蘇州的那些官員們,起初也與諸位此刻一般,惶惶不可終日,以為滅頂之災便在眼前,幾近絕望。”

趙在武聽得入神,下意識地追問:“後來呢?他們如何了?”

“後來?”衛曼福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許,帶著一絲智珠在握的從容,“後來,那些官員之中,有高人指點,便換了個法子。他們不再直接賄賂欽差本人,因為知道那是徒勞。而是背著他,精心挑選了一個與官場毫無瓜葛、背景乾淨的富商,許以重利,讓其帶著足足萬兩白銀和數箱價值連城的珠寶古玩,趁那欽差在外專心查案、無暇他顧之際,悄悄運送至他在南京城的府邸。他們對那欽差的家人——或許是老邁的父母,或許是不懂世事的仆役——言道,此乃欽差大人在外為府中購置的書籍與些許雜物,因公務繁忙,特托他們順路送回。家人見來人言辭懇切,貨物描述又與少爺身份相符,自然不疑有他,便欣然收下了。”

畢顒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仿佛在濃霧中看到了一座燈塔的光芒,他急切地向前探身:“然後呢?此事如何發作?”

“然後,”衛曼福端起方才下人奉上的熱茶,輕輕吹開浮沫,呷了一口,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趣聞,“此事自然‘機緣巧合’地被無處不在的錦衣衛偵知,迅速上報給了洪武皇帝。太祖皇帝何等眼裡容不得沙子,聞奏後雷霆震怒,認為此乃對自己權威的莫大欺騙與挑釁,即刻下令,鎖拿那位欽差回京。那欽差直至被如狼似虎的官差押入詔獄,尚且不明所以,不知這滔天大罪從何而來。他在獄中百般申辯,言自己兩袖清風,絕無貪墨,奈何‘贓物’確鑿,從其家中搜出,人證物證俱在,又有誰會相信他臨刑前的哀鳴?最終,落得個身首異處,三族儘誅的淒慘下場。直到永樂年間,因他案牽連,此事真相才偶然得以大白於天下,可惜,人死不能複生,沉冤得雪,也不過是史書上輕描淡寫的一筆罷了。”他放下茶盞,目光平靜地觀察著三人的反應。

趙在武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力道之大讓身旁的喻興偉都嚇了一跳。他臉上多日來積聚的陰霾仿佛被一陣狂風吹散,眼中放出一種近乎狂喜的光芒,連日來佝僂的背脊也挺直了起來:“妙啊,妙啊。賢弟此計,真是……真是絕妙無比!”

他興奮地站起身,在書房內來回踱步,雙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我們何必再在他米桂琦本人身上徒費功夫,與他那銅牆鐵壁般的意誌硬碰硬?隻需仿效此故智,避開其鋒芒,將金銀財帛,悄悄送入他北京的府邸,再設法讓該知道的人‘自然’地知曉此事。屆時,他米桂琦便是渾身長滿嘴巴,也說不清這巨額錢財的來曆。他之前所有拒賄的剛直舉動,非但不能證明其清白,反倒成了他矯飾虛偽、欲蓋彌彰的鐵證。好一個釜底抽薪,好一個移花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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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興偉也撫掌大笑,臉上的青白之氣一掃而空,換上了興奮的紅光:“正是此理,正是此理。他米桂琦能潔身自好,難道他京中的家人仆役,也能個個如他一般,不識金銀,不畏權勢?即便……即便他家人謹慎,不肯收受,我們亦可設法,將東西硬塞進去,造成既成事實。此計最妙之處,在於無論他家人收與不收,這盆臟水,他都很難洗乾淨了。此乃真正的絕戶之計!”他仿佛已經看到了米桂琦百口莫辯、鋃鐺入獄的場景。

畢顒更是興奮得搓著手,壓低聲音笑道:“如此一來,非但我等眼前燃眉之急可解,還能將這礙眼釘心的欽差徹底扳倒,永絕後患。說不定,運作得當,還能在陛下麵前,反告他一個誣陷忠良、貪墨納賄之罪!”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錦繡前程。

衛曼福看著三人重新煥發活力的樣子,微微一笑,補充道:“此計雖妙,然成敗之關鍵,在於兩點,務必謹慎。”他伸出兩根手指,“其一,執行此事之人,必須絕對可靠,口風緊,且要與兗州、與諸位明麵上毫無瓜葛,即便將來事發追查,也絕不能牽連到我們身上。其二,時機要把握得恰到好處。需在米桂琦察覺賬目核心問題,即將撰寫奏疏、上達天聽之前,讓這‘贓款’適時地、‘意外’地被發現。如此,他的一切彈劾奏章,都會順理成章地被朝廷視為構陷忠良、混淆視聽的倒打一耙,非但無人采信,反而會加速其自身的滅亡。”

“賢弟考慮周詳,思慮縝密,為兄佩服。”趙在武此刻已是信心滿滿,腦中飛速運轉,篩選著合適的人選,“可靠之人……有了。”他眼中精光一閃,“嶧縣縣令封博能,及其縣丞郝安夫,此二人皆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辦事穩妥,知根知底。他們縣內有個大富商,名叫顧秀品,常年行走南北,與京城也有些生意往來,人頭熟絡,由他出麵操辦此事,最為穩妥不過。”

計議已定,趙在武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重新注入了活力與狠厲。他立刻走到書案前,鋪開一張素箋,取過狼毫筆,蘸飽了墨,略一思忖,便奮筆疾書。信中,他將計劃要點、行事方略一一寫明,措辭隱晦卻意圖明確。寫畢,他取出自己的私人密印,在信紙末端鄭重蓋上。墨跡未乾,他便將其裝入一個牛皮紙信封,用火漆封好,召來在門外守候的心腹家丁趙勇,低聲吩咐道:“你即刻動身,騎快馬趕往嶧縣,將此信親手交到封縣令手中,不得有誤,亦不可讓任何人知曉。”

趙勇接過信件,感受到其沉甸甸的分量,不敢多問,躬身領命,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色下的嶧縣縣城,比兗州府城更要安靜幾分。縣衙後堂的書房裡,燈火同樣亮了一夜。縣令封博能和縣丞郝安夫接到府尊趙在武的密信後,皆是心驚肉跳,睡意全無。

封博能是個年約四旬的官員,麵容瘦削,眼神裡帶著長期處理俗務的疲憊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他反複看著手中的密信,指尖微微發涼。郝安夫則略顯富態,此刻正不停地用汗巾擦拭著額頭上沁出的細密汗珠。

“府尊此計……未免太過行險了。”郝安夫聲音乾澀,帶著恐懼,“這可是構陷欽差,一旦泄露,我等皆是滅門之禍啊。”

封博能沉默片刻,將信紙湊到燭火上,看著火苗迅速吞噬了那些危險的文字,化為灰燼。他抬起眼,眼中已是一片決然:“安夫,事到如今,還有退路嗎?我等與府尊,早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米桂琦若查下來,兗州賬目上的窟窿,你我能脫得了乾係?屆時,一樣是死路一條。府尊既然已有定計,我等唯有依計而行,或許還能搏出一線生機。況且,此事若成,府尊豈會虧待你我?”

郝安夫聞言,臉色變幻不定,最終化為一聲長歎,無奈地點了點頭。

“當務之急,是立刻去找那顧秀品。”封博能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此人精明,但也惜命,需得軟硬兼施,務必讓他應下此事。”

半個時辰後,嶧縣首富顧秀品被人從睡夢中叫醒,帶到了縣衙一處極為隱蔽的廂房。他穿著一身綢緞睡衣,外麵隨意披了件外袍,臉上還帶著惺忪睡意,但那雙精明的眼睛在看到封博能和郝安夫凝重的臉色時,瞬間清醒了過來,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顧老板,深夜打擾,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封博能示意顧秀品坐下,親自給他倒了一杯早已涼透的茶,語氣看似平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壓力。

顧秀品躬身接過,卻不敢喝,小心翼翼地問道:“縣尊大人,郝縣丞,不知深夜召小的前來,有何吩咐?”

封博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趙在武計劃中需要他執行的部分,隱去了關鍵人物和最終目的,但強調了事情的機密性和重要性,最後說道:“……需要你明日一早,即刻動身,快馬加鞭趕往北京城。到了地頭,尋到指定府邸,將一口箱子交給那府的管家。不必多言,隻說是受府上公子所托,帶回些書籍雜物。交了箱子,你便立刻返回,途中不得逗留,不得與任何人提及此事。事成之後,本縣保你嶧縣的生意今後暢通無阻,此外,另有厚禮相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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