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青絲成雪,鐵證昭然_明末穿越,闖王一統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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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青絲成雪,鐵證昭然(1 / 2)

永昌九年的深秋,北京城的夜晚來得格外早。白日裡尚存的一絲暖意,隨著夕陽最後一道餘暉的斂去,迅速被凜冽的寒氣所取代。夜空如同浸透了濃墨的綢緞,僅有幾顆稀疏的星辰頑強地閃爍著黯淡的光芒,仿佛也畏懼這人間即將掀起的波瀾,顯得格外冷清寂寥。

與此番天地間的清冷截然不同,光祿大夫府的書房內,卻是一派燈火通明,人影攢動。上好的鯨油在琉璃燈盞中安靜燃燒,散發出明亮而穩定的光暈,將書房內每一處角落都照得纖毫畢現。紫檀木書案、博古架上的珍玩、牆壁上懸掛的山水畫作,都在燈火下泛著溫潤的光澤。然而,這富麗堂皇之下,流動的空氣卻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戚睿涵坐在主位那張寬大的太師椅上,身形微微前傾,右手手指無意識地、一下下地輕叩著光滑冰涼的紫檀木桌麵。那“篤、篤、篤”的沉悶聲響,並不響亮,卻像敲在每個人的心鼓上,規律得令人心頭發緊。他眉頭微蹙,深邃的目光落在跳動的燈焰上,卻又似乎穿透了燈火,看到了更深遠、更複雜的棋局。連日來的追查、朝堂的暗流、人心的詭譎,如同無形的刻刀,在他年輕卻已承載太多的眉宇間,留下了幾許難以撫平的褶皺與風霜。

白詩悅安靜地坐在他下首的繡墩上,手中捧著一盞早已微涼的雨前龍井,卻並未品嘗。她秀美的臉龐上是一片沉靜的思索,目光低垂,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仿佛正在心中飛速推演著各種可能。袁薇則倚靠在窗邊的花梨木欄杆旁,手中把玩著一柄羊脂白玉雕成的小梳,玉質溫潤,映得她纖指愈發白皙。她的眼神不似白詩悅那般內斂,而是帶著獵鷹般的銳利,不斷掃視著書房內的眾人,似乎在捕捉每一絲細微的情緒變化。

董小倩坐在稍遠些的圓凳上,姿態嫻雅,雙手輕輕交疊置於膝上。她自幼在冒家長大,見慣了江南文士的風流雅集,也耳濡目染了官場宦海的起伏傾軋,此刻雖神情凝重,卻自有一股沉靜的氣度,仿佛狂風暴雨中的一株幽蘭。刁如苑慵懶地半倚在臨窗的軟榻上,雲錦裙裾如流水般鋪散開來,她指尖纏繞著一縷烏黑發亮的青絲,看似漫不經心,但那微微眯起的鳳眸中,偶爾閃過的精光,卻透露出她作為成功商賈獨有的洞察與算計。劉菲含站在書架前,手指輕輕拂過書脊,她的表情是幾人中最顯平靜的,帶著理科生特有的理性與專注,仿佛眼前的困境隻是一道亟待解決的複雜算式。

“……關震今日在殿前的表現,諸位都怎麼看?”最終還是戚睿涵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像被秋風吹刮了整日的弦,低沉而略帶沙啞。

白詩悅聞言,輕輕將手中的青瓷茶盞擱在一旁的小幾上,盞底與桌麵接觸,發出清脆的微響。她抬起頭,目光清澈地看向戚睿涵,語氣平穩而冷靜,開始了她慣有的條分縷析:“他認罪認得太過乾脆,甚至可說是急切。隻承認了潘一楠所供出的、證據相對明確的那一千兩白銀,對於其他,尤其是牛成飛那邊可能涉及的巨額賄賂,以及他在刑部一手遮天可能存在的更多問題,一概推說不知或失察。這不合常理。”她微微停頓,組織著語言,“若真隻是尋常失察或僅止於這已被揭露的小額受賄,以陛下往日對他的信重,加上他今日主動坦白、姿態放得極低,即便受罰,左不過是申飭、罰俸,至多降級留用,絕對罪不至死。他為何要如此急切地主動請罪,卻又在關鍵問題上語焉不詳,避重就輕?這不像請罪,倒像是……試探,或者說,是一種以退為進的策略。”

袁薇將手中的玉梳“啪”地一聲合攏,接過話頭,她的聲音比白詩悅更顯銳利,如同出鞘的短匕:“詩悅分析得在理。關震此人,平日官聲極佳,勸課農桑,體恤民情,生活也稱得上簡樸,京城百姓甚至不少清流禦史都對其多有稱頌。越是如此,他今日的表現就越顯可疑。他若真如表麵那般清廉自守、明察秋毫,潘一楠、王碩等人如何敢在他這刑部堂官的眼皮子底下,如此肆無忌憚、上下勾結地收受牛家巨額賄賂,私放朝廷欽定的死囚?他這刑部之主,若非早已同流合汙,便是刻意縱容,甚至暗中主導。無論哪一種,其性質都絕非他輕描淡寫的那‘失察’二字可以搪塞過去。這其中,必然隱藏著更大的秘密。”

董小倩微微頷首,她的聲音輕柔溫婉,如同江南的吳儂軟語,但說出的話語卻切中要害,帶著看透世情的通透:“關震此舉,看似坦誠,實則狡猾。依小倩看來,這很像官場上常見的‘棄車保帥’之策。潘一楠已然落網,證據部分指向他,此事無法完全遮掩。他索性主動拋出這個已經無法保全的‘卒子’,承認這部分無法抵賴的罪責,試圖以此展現‘悔過’姿態,換取陛下的心軟,從而保住他自己更重要的官位權柄,或者……保住那些尚未被察覺的、更重要的東西。他或許在賭,賭陛下會念在他往日功勞和這份看似‘坦誠’的份上,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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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如苑慵懶地調整了一下倚靠的姿勢,指尖依舊纏繞著發絲,嘴角卻噙起一絲混合著嘲諷與洞察的冷笑:“睿涵,諸位妹妹,你們分析得都很有道理。但彆忘了,貪官之貪,有時並非隻為滿足個人眼前的奢靡享樂。關震在京城裝得兩袖清風,博取清名,但他那遠在沈陽的老家,關氏一族,恐怕又是另一番天地了。”她目光掃過眾人,帶著商賈對利益本質的敏銳,“我經營些微產業,對各地物產略知一二。遼東之地,雖苦寒,卻土地廣袤,山林資源尤為豐富,人參、貂皮、木材……皆是暴利之物。他關震若真如表麵那般清廉,僅靠朝廷俸祿,如何能支撐一個大家族在地方的龐大勢力和體麵生活?他在殿上時,我仔細觀察過,他雖極力保持鎮定,言辭懇切,但眼神數次閃爍,不敢與陛下對視良久,而且,他垂在袖袍下的右手,曾有過幾次不自覺地輕微顫抖。他在害怕。而他怕的,絕不僅僅是已經暴露出來的這一千兩銀子,他更怕的,是那些尚未被察覺的、更深更重、足以讓他萬劫不複的罪孽。我敢斷言,他所貪墨之數,絕非區區千兩白銀,其倚仗權勢,在沈陽老家盤剝鄉裡、兼並土地、壟斷山林之行徑,恐怕更是觸目驚心。”

一直安靜聆聽的劉菲含,此時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帶著她那種來自另一個時代的、理科生特有的條理和務實精神:“如苑姐姐的分析,很可能直指核心。但無論如何推測,要想定案,關鍵證據鏈不能缺失。目前看來,最直接的突破口,還是在牛成飛身上。他是最初的行賄者,也是貫穿整個事件的核心人物,理論上知曉的內情應該最多。隻要他能清醒地、完整地開口,關震便無所遁形。可惜……”她輕輕歎了口氣,眉宇間掠過一絲無奈,“方才獄卒來報,牛成飛雖然僥幸蘇醒,脫離了生命危險,但因中風的後遺症,導致神誌昏聵,記憶混亂,言語不清。審問的官員費了半日功夫,也隻是得到些零碎的、毫無邏輯的胡言亂語,根本無法作為有效證供。”

戚睿涵聽到這裡,忍不住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一股強烈的焦慮感如同帶有生命的藤蔓,從心底深處瘋狂滋生纏繞上來,幾乎讓他感到窒息。他聲音低沉,帶著難以掩飾的憂急:“牛成飛若一直如此渾渾噩噩,神誌無法恢複,此案關鍵一環缺失,恐怕真要成了一樁難以徹底查清的無頭公案。關震老奸巨猾,極有可能借此機會蒙混過關。若真讓他逃過此劫,以他的心性手段,日後必然成為朝廷心腹大患,遺禍無窮。那我們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奔波查證,豈不都付諸東流?”想到關震可能逍遙法外,甚至將來反撲,他的心情就愈發沉重。

書房內再次陷入了更深的沉寂,隻聽得見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以及燈燭燃燒時燈芯偶爾爆開的、細微的“劈啪”輕響。那跳躍的火苗,仿佛也在為這僵持的局麵而焦慮不安。

劉菲含凝眉沉吟了片刻,眼中忽然閃過一絲靈光,像是夜空中驟然劃過的一道流星。她抬起頭,語氣帶著一種嘗試性的決然:“失憶,或者說因腦部受損導致的神誌混亂,也並非完全沒有喚醒的可能。在我的家鄉……嗯,在我讀過的一些極為冷僻的醫書雜記中,曾記載過類似的案例。強烈的、有針對性的外部刺激,有時或許能像一把鑰匙,意外地衝開被阻塞的記憶閘門,喚醒部分深層記憶。”她的話語略有斟酌,避免直接提及“未來”,但在場眾人都心領神會,知道她指的是那個她來自的、知識與技術都遠超當下的時代。“或許……我可以去天牢試一試。總比我們在這裡坐以待斃,徒勞等待要強。”

戚睿涵立刻看向她,眼中既有詢問,也燃起了一絲新的希望:“菲含,此法……你有幾成把握?風險幾何?”他深知天牢環境惡劣,更擔心此法若不見效,反而可能授人以柄。

“談不上把握,更多是一種基於理論的嘗試。”劉菲含回答得十分坦誠,她站起身,神情卻異常堅定,“但事到如今,任何有可能突破僵局的方法,都值得一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線索在此斷掉。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天牢。”

“我同你一起去。”戚睿涵也隨即起身,語氣不容置疑。他不能讓劉菲含獨自去麵對那種地方,無論於公於私,他都必須陪同。

與此同時,刑部尚書關震的府邸內,卻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光景。

與光祿大夫府的燈火通明相比,關府的書房裡隻孤零零地點了一盞如豆的油燈。昏黃黯淡的光線勉強驅散一小片黑暗,卻將房間內大部分的陳設都籠罩在模糊的陰影裡,更將關震的身影在身後牆壁上拉扯得忽長忽短,扭曲變形,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孤寂與陰鬱。

關震獨自一人癱坐在那張象征著他身份地位的紅木太師椅上,往日裡總是梳理得一絲不苟、戴著嶄新烏紗帽的發髻,此刻顯得有些鬆散,幾縷花白的發絲垂落額前,他也無心整理。身上那件深紫色的官袍還未換下,皺巴巴地裹在身上,仿佛一夜之間,這身象征權力與威嚴的官服也變得沉重無比,壓得他直不起腰來。他隻是怔怔地望著桌上那跳躍不定的微弱燈火出神,瞳孔中倒映著那一點昏黃,卻空洞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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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裡金鑾殿上的那一幕幕,如同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反複上演、揮之不去。李自成那看似平靜無波,實則蘊含著雷霆萬鈞、足以洞穿人心的目光;同僚們或驚疑不定、或隱含憐憫、或幸災樂禍、或冷眼旁觀的眼神;還有他自己,那番聲情並茂、幾乎連自己都要信了的“坦誠”請罪……他原本以為,憑借自己多年的官場修為和揣摩上意的本事,能夠穩住心神,精準地拋出潘一楠這顆棄子,便能暫時平息陛下的怒火,為自己爭取到喘息和暗中運作的時間。

然而,心底深處那不受控製蔓延開來的不安與恐懼,卻如同最陰毒的蛇,死死盤踞在他的心竅,不斷噬咬著他的理智和偽裝。牛成飛醒了,雖然得到的消息是他神誌不清,形同廢人,但萬一……萬一他哪天突然清醒過來了呢?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見不得光的交易,那一筆筆數額驚人、足以讓他身敗名裂的黃金白銀,還有沈陽老家,那些憑借他的權勢,由子弟們巧取豪奪、強取而來的萬頃良田、廣袤山林……這些一旦徹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便是真正的萬劫不複,死無葬身之地。

“老爺,夜已經很深了,寒氣重,您還是早些安歇吧,保重身體要緊。”老管家關博悄無聲息地推門進來,他的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聲音也壓得極低,帶著小心翼翼的勸慰。他是關家的三代老仆,幾乎是看著關震從小長大,一路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對關震的性情心思了解甚深。

關震被這突然的聲音驚得猛地回過神,心臟一陣狂跳。他看向關博,聲音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和虛弱:“關博啊……你說,陛下……陛下他真的會信了我今日在殿上的那番話嗎?”他像是在問關博,又更像是在問自己,尋求一絲渺茫的心理安慰。

關博垂手躬身而立,花白的眉毛下,一雙老眼充滿了憂慮,他斟酌著詞句,小心翼翼地回答:“老爺今日在殿前坦承過失,態度可謂懇切至極,陛下素來明察秋毫,聖心燭照,想必……想必能體諒老爺身為一部堂官,下屬眾多,難免有監察不及的難處。或許……或許真如陛下當時所言,若能供認不諱,真心悔過,陛下會念在舊情,從輕發落。”

“從輕發落?”關震喃喃地重複著這四個字,臉上擠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苦澀笑容,皺紋在這一刻顯得愈發深刻,“談何容易啊……關博,你是知道的,牛風之事,影響太壞,鬨得沸沸揚揚,京師震動,民怨沸騰。陛下就算心裡還想保我,可麵對這天下洶洶之口,他也必須給朝野上下一個明確的交代。潘一楠是肯定保不住了,我這次……恐怕也難以完全脫開乾係。”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想如同往常般捋一捋頜下梳理整齊的胡須,卻猛地發現自己的手指冰涼徹骨,而且在不聽使喚地微微顫抖。他觸電般地將手縮回袖中,心中駭然。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強行壓下那幾乎要破胸而出的恐慌,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我隻是……隻是萬萬沒有想到,牛成飛會在這個要命的時候醒過來……雖然都說他瘋了,癡傻了,話都說不清了,可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在,終究是個天大的隱患,像一把懸在我頭頂的利劍,不知何時就會落下。還有那個戚睿涵,還有他身邊那群來曆不明、行事詭譎的女人……他們今日看我的眼神,冰冷、銳利,仿佛……仿佛已經將我這身官袍下的五臟六腑都看了個通透……”他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幾乎變成了含混不清的自言自語,“我在京城,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愛民如子的官聲,清廉儉樸的名望,難道……難道就要因為牛家這攤爛事,徹底毀於一旦,付諸東流了嗎?”

關博看著主人那在短短一日內就憔悴灰敗了許多的麵容,聽著他話語中透出的濃濃絕望,心中亦是沉痛萬分,暗自歎息。但他深知此刻絕不能跟著主人一起陷入恐慌,隻能強打精神寬慰道:“老爺,事已至此,焦慮傷身,多想確實無益。眼下最重要的,是穩住陣腳,不能自亂陣腳。牛成飛既然已經瘋了,他的話便不足為憑,瘋子的話,誰能當真?隻要沒有新的、確鑿的鐵證出現,陛下就算要懲處,總要顧及朝局的穩定,以及老爺您這些年來輔佐朝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總會留有餘地。”

關震沉默了片刻,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最終隻是無力地揮了揮手,聲音充滿了疲憊:“好了,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再靜一靜,好好想一想。”

關博張了張嘴,還想再勸些什麼,但看到關震那副心力交瘁、拒人千裡的模樣,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禮,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書房,並輕輕帶上了房門。

書房內重新恢複了死一般的安靜,一種足以將人逼瘋的、令人窒息的安靜。關震頹然向後靠在冰涼的椅背上,閉上眼睛,試圖獲得片刻的寧靜。然而,眼前非但沒有變得黑暗,反而清晰地浮現出無數雙眼睛——方傑民那悲憤欲絕、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的眼神;焦舜生那充滿質疑與控訴的眼神;戚睿涵那睿智冷靜、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還有李自成那深不見底、蘊含著帝王雷霆之怒的雙眸……這些眼睛如同夢魘般糾纏著他,讓他無處可逃。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冷汗,不知不覺間已經浸濕了他貼身的裡衣,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戰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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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冷潮濕的天牢深處,空氣中常年彌漫著黴爛、血腥和汙物混合的刺鼻氣味,尋常人聞之欲嘔。這裡光線極度昏暗,僅憑牆壁上每隔數丈才有一盞的、如豆般的油燈提供照明,昏黃的光線在濃重的黑暗中艱難地掙紮,反而映照出更多扭曲晃動的陰影,更添幾分陰森可怖。

牛成飛獨自蜷縮在牢房角落一張鋪著破爛草席的硬板床上,身上穿著肮臟不堪的囚服,雙目空洞無神地瞪著頭頂那一片漆黑、結滿蛛網的屋頂,口中不斷發出意義不明的、斷斷續續的囈語:“……風兒……我的風兒……你在哪兒啊……錢……好多錢……金子……都是我的……”他的臉色是一種不健康的灰敗,眼神渙散,嘴角還殘留著乾涸的口水痕跡,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確實與神誌昏聵的癡呆之人無異。

兩名奉命看守的獄卒抱著膀子靠在牢門外的牆壁上,臉上寫滿了無聊與不耐。對他們而言,看守一個已經“瘋了”的囚犯,實在是件枯燥無比的差事。

就在這時,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天牢死水般的沉寂。戚睿涵與劉菲含在一名牢頭的引領下,提著燈籠走了過來。昏黃的燈籠光暈驅散了前方的黑暗,也驚動了那兩名昏昏欲睡的獄卒。

“參見光祿大夫,參見劉郡主。”兩名獄卒連忙站直身體,躬身行禮,臉上帶著恭敬與惶恐。

“情況如何?牛成飛可有什麼變化?”戚睿涵沉聲問道,目光掃過牢房內那蜷縮的身影。

一名獄卒連忙回答,語氣帶著肯定:“回光祿大夫,劉郡主,這老家夥醒了是醒了,但看樣子是真的傻了,瘋瘋癲癲的。從醒來到現在,問什麼都答非所問,顛三倒四,連自己是誰、身在何處都快不記得了,隻是反複念叨他兒子和錢。”

劉菲含沒有立刻說話,她提著燈籠,走近那粗大木料製成的牢門,透過縫隙,仔細觀察著裡麵的牛成飛。她看得很仔細,從他的麵色、眼神,到他不自覺抽搐的手指,以及那看似毫無邏輯的囈語。觀察了片刻,她轉過頭,對戚睿涵輕輕點了點頭,眼神傳遞出一個明確的信息:無論真假,都要試一試。

“打開牢門。”戚睿涵會意,對牢頭吩咐道。

沉重的鐵鎖鏈嘩啦作響,牢門被推開。劉菲涵沒有絲毫猶豫,提著燈籠邁步走了進去。刺鼻的氣味更濃了,但她隻是微微蹙了蹙眉,目光始終鎖定在牛成飛身上。戚睿涵緊隨其後,也跟了進去,站在她身側稍後的位置,以示支持,同時也防備任何意外。

“牛成飛。”劉菲含站定在床前約三步遠的地方,清晰而冷靜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聲音在狹小寂靜的牢房裡顯得格外突兀。

牛成飛恍若未聞,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喃喃自語:“……沒了,都沒了……房子……地……我的風兒啊……”

劉菲含不再多言。她將燈籠遞給身旁的戚睿涵,然後從隨身攜帶的一個看似普通的棉布布袋中,取出了一支比手指略粗、製作精巧的火折子。她動作熟練地晃燃火折,一簇橘紅色的火苗“噗”地一聲竄起,在昏暗的牢房中驟然亮起,跳躍不定,映得她平靜無波的臉龐忽明忽暗。

戚睿涵和門外的獄卒都露出了些許驚愕不解的神情,不明白她此舉何意。

下一刻,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注視下,劉菲含示意一名獄卒上前,將牛成飛強行扶坐起來。牛成飛似乎感受到外力的介入,有些不安地扭動起來,囈語聲也變得急促,但神誌似乎依舊混沌。就在這時,劉菲含迅速而果斷地將手中燃燒的火折子,猛地靠近牛成飛胸口那肮臟的囚衣。

“嗞——”一聲輕微的灼燒聲響起。

“啊——!!!”

緊接著,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猛地爆發出來,如同利刃般狠狠劃破了天牢凝滯的空氣。原本眼神渙散、形同木偶的牛成飛,在這一瞬間,如同被滾油潑灑,被雷電劈中,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從獄卒手中彈跳起來,身體劇烈地抽搐、蜷縮。他混沌的眼神在極度的痛苦刺激下,驟然變得清晰,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驚恐、痛苦和一瞬間的清明。

他死死捂住胸口被燙傷的地方,那裡傳來火辣辣的劇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瞬間滲出。他驚恐萬狀地看著眼前這個手持火折子、麵色平靜得近乎冷漠的年輕女子,聲音因為極致的痛苦和恐懼而尖銳變形,顫抖不止:“你……你是誰?你要乾什麼?饒命……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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