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邊城血刃_明末穿越,闖王一統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7章 邊城血刃(1 / 2)

戚睿涵在薊遼總兵衙門那間臨時安置他的廂房裡,度過了穿越至此的第一個夜晚。這“度過”二字,實在是過於輕描淡寫了,更貼切的形容,應是一種靈魂與肉身雙重意義上的煎熬。

身下是鋪了厚厚褥子的硬板床,褥子裡的棉花或許因年久已然板結,失去了應有的蓬鬆,依舊頑固地傳遞著下方木板的堅硬輪廓。他身上蓋著的布被,觸感粗糙,摩擦著皮膚,帶來一種微刺的異物感,好在漿洗得還算乾淨,散發著一股陽光暴曬後殘留的、混合了皂角的微弱氣息,這幾乎是這陌生時空裡唯一能帶來一絲慰藉的味道。空氣中彌漫著複雜而持久的氣息:老舊木料在夜露浸潤下散發的微腐與沉穩,牆角地麵未能徹底清掃乾淨的塵土味,以及某種若有若無、清苦中帶著一絲涼意的草藥氣息——或許是之前住客遺留,也或許是這古老建築本身自帶的祛濕防蟲藥囊的味道。這一切感官接收到的信息,都無比真實、具體,細致入微,它們像無數根細密的針,刺破了他內心深處最後一點“這或許是一個過於逼真的夢境,或是一場荒誕離奇的真人秀”的僥幸幻想。那幻想本就脆弱,此刻如同暴露在三伏天烈日下的薄冰,連“哢嚓”碎裂聲都來不及發出,便已迅速、徹底地消融殆儘,隻留下冰冷的、無處遁形的現實。

窗外的世界並非一片寧靜的漆黑。遠遠近近,各種聲音構成了這個時代夜晚的交響。巡夜兵丁沉重的、規律性的腳步聲,伴隨著金屬甲葉隨著步伐規律摩擦碰撞發出的“嘩啦、嘩啦”的細碎聲響,如同某種冷酷的計時器,丈量著這漫漫長夜。偶爾,遠處馬廄裡會傳來戰馬不安的響鼻聲,或是蹄子刨地的“嘚嘚”聲,間或夾雜著馬夫幾句含混不清的嗬斥。這些聲音,與他記憶中現代都市夜晚那永不停歇的車流喧囂、空調外機低沉的嗡鳴、或是電子設備待機時的微弱光暈與電流聲,形成了尖銳的、令人心悸的對比。這裡的夜晚聲音,原始、粗糲,帶著一種凜冽的、不容置疑的秩序感和潛在的威脅,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提醒著他——你已不在你熟悉的世界,時空已然錯位,你是一個闖入者,一個無根的浮萍。

肩頭的箭傷依舊隱隱作痛,像是一個永不疲倦的提醒者,在寂靜和半夢半醒間反複強調著他的處境。不過,疼痛的程度已經減弱了許多,不再是最初那種灼熱的、撕裂般的劇痛。吳三桂提供的金瘡藥似乎確實頗有奇效,傷口處傳來的是陣陣清涼和收斂感。這疼痛本身也是真實的,它像一根沉重而牢固的鐵錨,將他那飄忽不定、試圖逃離現實的意識,牢牢地釘在了當下這個荒謬而又不容置疑的境地裡。他思緒紛亂如麻,白詩悅明媚的笑臉、袁薇關切的眼眸、李大坤憨厚的模樣甚至張曉宇略帶狡黠的神情,都在他腦海中不受控製地交替浮現。他們在哪裡?是否也遭遇了不測?是仍舊留在那詭異寂靜的舟山科技館中,還是也像他一樣,被拋入了某個未知的時空角落?各種最壞的猜測和深切的擔憂,如同黑暗中無聲滋生的藤蔓,緊緊纏繞、啃噬著他的內心。最終,還是在極度的精神疲憊和身體創傷的雙重拖拽下,他才勉強陷入了一段段支離破碎、光影繚亂的淺眠之中,夢境光怪陸離,與現實交織,使他難辨真幻。

天光尚未完全驅散夜色,僅僅是在東方天際透出一抹魚肚白的時候,戚睿涵便已徹底清醒。或者說,他根本未曾真正踏入過深度睡眠的門檻。屋外的庭院裡,人聲和腳步聲開始變得密集起來,這座作為大明王朝遼東生命線的軍事重鎮的心臟,正隨著黎明一同蘇醒。有穿著灰色布衣、麵色謹慎的仆役輕手輕腳地送來一盆溫水供他梳洗,水溫恰到好處,驅散了清晨的些許寒意。接著,又端來了早飯:一碗濃稠但略顯粗糙的粟米粥,幾個看起來硬實、顏色深暗的粗麵饃饃,還有一小碟黑乎乎的、看起來是鹽漬的蘿卜鹹菜。食物的簡單和原始程度略微出乎他的意料,但腹中的饑餓感是真實的,戚睿涵此刻也顧不上挑剔,隻是機械地、努力地將食物吞咽下去,仿佛在為自己這具不知前路如何的軀殼補充最基本的燃料。

剛勉強用完這頓頗具“古風”的早餐,昨日見過的那位年輕參軍楊銘便準時出現在了廂房門口。他依舊是一身利落的戎裝,腰佩長劍,神情乾練,對著戚睿涵抱拳一禮,聲音清晰而平穩:“戚公子,昨夜休息得可好?總兵大人有請,煩請隨我等往關城一行。”

戚睿涵心中猛地一動,像是被什麼東西敲擊了一下。他知道,確認一切、直麵這個世界的最終時刻,或許就在眼前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忐忑,點了點頭,沒有多問什麼,隻是沉默地站起身,跟上了楊銘的步伐。

走出總兵衙門那略顯壓抑的門廊,清晨略帶寒意的、新鮮的空氣立刻撲麵而來,讓他精神微微一振。街道上已是人來人往,但構成這人流的主體,是身著各式號衣、手持兵器的兵卒。他們或成群結隊地快步行走,或站在固定崗位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間或有少量民夫,穿著更為破舊的短褂,喊著低沉的號子,推著裝載著糧草、箭矢或守城器械的輜重車輛,在並不算寬敞的街道上艱難前行。所有人的臉上,幾乎都看不到半分閒適與輕鬆,隻有一種長期處於戰爭前沿、高度緊張狀態下的凝重與疲憊,仿佛每一張麵孔上都刻著“生存”二字。他跟著楊銘,在一隊盔甲鮮明、眼神銳利的親兵護衛下,穿過這彌漫著肅殺之氣的街市,向著那座在曆史中聲名赫赫的雄關——山海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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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靠近關城,那種無形的、幾乎令人窒息的肅殺氣氛便越是濃重。高大巍峨的城牆如同一條灰色的巨蟒橫亙在大地之上,投下巨大而令人心悸的陰影。牆體上,巨大的城磚斑駁陸離,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痕跡,那是數百年風雨無情侵蝕留下的滄桑,更是一代代戰爭、一次次攻防留下的刀劈斧鑿、火燎煙熏的創痕,無聲地訴說著過往的慘烈。登上通往城牆頂部的馬道時,戚睿涵注意到,腳下踩踏的石質台階,已被無數代、無數雙穿著各種鞋履的腳磨得異常光滑,甚至中間部分出現了明顯的凹陷,這是時間與人力共同作用的結果,帶著一種沉甸甸的曆史質感。

當他終於一步踏上山海關那寬闊得足以並行數輛馬車的城牆頂部時,一股混合著曆史厚重感與現實強烈壓迫感的複雜情緒,如同洶湧的潮水般瞬間攫住了他,讓他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極目遠眺,關外是廣袤而略顯荒涼的土地,早春的寒意尚未完全退去,草木還未完全複蘇,呈現出一片片枯黃與灰綠交織的景象。遠山如黛,蜿蜒起伏,勾勒出天地的邊界。而近處,目光所及,最為刺眼的,便是那旌旗招展、營帳連綿的清軍營地。那些帳篷如同雨後滋生的蘑菇,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際,營地上空似乎都籠罩著一層由炊煙、塵土和人馬氣息混合而成的薄薄霧靄。那規模,那嚴整的布局,那隱隱傳來的馬嘶人喊,絕非任何後世影視城或特效製作能夠模擬其萬一。空氣中,除了清晨的微寒、塵土和尚未散儘的晨霧味道,還隱約飄蕩著一股刺鼻的硝煙味、鞣製過的皮革腥膻味,以及某種難以言喻的、屬於成千上萬大規模人群與牲畜聚集而產生的、渾濁而原始的氣息。

吳三桂正背對著他,站在不遠處的垛口旁。他一身精致的山文鐵甲在熹微的晨光中泛著冷硬而內斂的金屬光澤,甲葉層層疊疊,既提供了防護,又不失靈活性。他並未佩戴頭盔,露出了完整的發髻——頭頂的頭發挽成一個發髻,用某種簪子固定,這正是明末遼東邊軍中常見的發式。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吳三桂回過頭來。他的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眼白布滿了血絲,顯然是昨夜未能安枕,甚至可能通宵未眠。然而,他的眼神依舊銳利如鷹,如同磐石般穩定,掃過戚睿涵時,帶著一種審視,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戚兄弟,這麼早便起來了?傷勢如何了?”吳三桂的聲音帶著一夜辛勞後的沙啞,但語氣中的那份關切卻頗為真切。

戚睿涵連忙收斂心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而恭敬:“有勞吳總兵掛心,箭傷已無大礙,貴軍的金瘡藥甚是靈驗。”他走近幾步,與吳三桂並排而立,目光再次投向關外那令人心悸的景象。

就在這時,關外的清軍營地似乎有了新的動靜。隻見一隊隊騎兵如同蟻群般開始從各個營帳中湧出,迅速在營地前列隊。他們大多穿著藍色或紅色的布麵棉甲,也有部分穿著更為沉重的鎖子甲,頭盔樣式各異,但普遍帶著鮮明的滿洲特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頭盔下露出的發型——前額剃得精光,泛著青光,腦後則拖著一條細長如鼠尾的辮子。這些騎兵在關牆遠處排成鬆散的陣型,朝著關牆方向指指點點,偶爾發出一些模糊不清的、卻充滿了野蠻與挑釁意味的呼喝與嘯叫。雖然距離尚遠,無法聽清具體內容,但那恣意的姿態、揮舞兵器的方式,足以表明他們的來意不善。

城頭上的關寧軍士兵對此顯然早已司空見慣,並未出現明顯的慌亂,但整個城牆上的氣氛瞬間為之一變,如同弓弦被猛地拉緊。各級軍官們壓低聲音,簡潔而迅速地下達著一連串命令。士兵們則如同精密的器械零件,沉默而高效地行動起來,迅速各就各位。弓弩手最後一次檢查著弓弦的韌性和箭囊中箭矢的數量與完好;火銃手則開始用通條仔細清理銃管,然後從腰間的藥壺中小心翼翼地倒入定量火藥,用搠杖搗實,再填入鉛子或鐵彈;更有一些赤裸著上半身、肌肉虯結的力士,喊著低沉而統一的號子,合力轉動絞盤,將數門閃爍著幽暗銅光的重型火炮緩緩調整著射擊角度和俯仰。整個城頭,除了必要的、短促的命令聲、金屬器械移動碰撞發出的清脆或沉悶的響聲,以及士兵們沉重而克製的呼吸聲,竟是一片異樣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這是一種大戰將至、引而不發的壓抑,是暴風雨來臨前那片刻的寧靜。

吳三桂麵無表情地冷哼一聲,對侍立在身旁的楊銘吩咐道:“韃子這是睡醒了,又來聒噪試探。傳令下去,各部嚴守崗位,弓弩火銃,沒有我的命令,一概不許擊發!違令者,軍法從事!”

“得令!”楊銘抱拳,聲音斬釘截鐵,隨即迅速轉身,沿著城牆快步離去,高聲重複並傳達著吳三桂的軍令。

戚睿涵的心臟不受控製地加速跳動起來,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中鼓蕩。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全神貫注地觀察著關外那支越來越近的清軍遊騎。他們似乎極富耐心和經驗,在守軍遠程武器的極限射程邊緣遊弋,時而突然集體策馬狂奔,做出全力衝鋒的駭人姿態,引得城頭守軍一陣緊張;時而又在關鍵時刻驟然勒馬,在原地打著圈子,繼續用弓箭進行騷擾性的拋射。這種虛實結合、反複拉扯的戰術,他在後世的史書中讀到過描述,是清軍騎兵慣用的騷擾、疲敵和心理威懾之術,目的在於消耗守軍的精力、彈藥和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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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清軍遊騎的隊列中猛地分出一支約百人左右的騎兵隊,不再猶豫,直接加速朝著關牆猛衝過來。馬蹄敲擊著冰冷的大地,發出沉悶如雷的轟鳴。與此同時,馬背上的騎士們紛紛在疾馳中張弓搭箭,動作嫻熟而協調。

“注意,舉盾,避箭!”城頭一名身材魁梧的把總聲如洪鐘,高聲吼道,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瞬間,城垛後方“唰”地豎起了一麵麵高大的木製盾牌和專門用於防箭的“立牌”,形成了一道臨時的屏障。戚睿涵隻覺胳膊被人猛地一拉,是吳三桂身邊的一名親兵,不由分說地將他拽到了堅實的垛口後方掩護起來。幾乎就在他的身體剛剛隱入垛口陰影的同時,一陣密集得令人頭皮發麻的箭矢破空聲“嗖嗖”呼嘯而至。

“哆、哆、哆、哆”箭矢如同疾風驟雨般猛烈地撞擊在盾牌和堅硬的城磚上,發出沉悶而有力的鈍響。一些力道極強的箭矢,甚至半截箭杆都嵌入了木質盾牌之中,尾羽因為巨大的衝擊力而在劇烈地顫抖著,發出“嗡嗡”的餘韻。甚至有幾支箭越過了垛口,“錚”地一聲釘在他們身後的城樓木柱上,箭簇深入木中。

“火銃手,目標敵軍騎隊,放!”幾乎是關外箭雨剛剛停歇的瞬間,城頭反擊的命令便已果斷下達。

“砰、砰、砰、砰——”一陣並不算十分整齊,但震耳欲聾、連成一片的銃聲猛然爆發開來!城頭瞬間騰起一大片濃密而刺鼻的白色硝煙,幾乎遮蔽了前方的視線。濃烈的硫磺燃燒後的味道直衝鼻腔,嗆得戚睿涵忍不住連連咳嗽了幾聲,眼睛也被刺激得微微泛紅流淚。他強忍著不適,努力透過垛口的縫隙和硝煙的間隙向外望去,隻見正在撥馬回撤的那支清軍騎兵中,有四五騎應聲人仰馬翻,戰馬的悲鳴和騎手的慘嚎隱約可聞。但大部分清軍騎兵顯示出高超的騎術和戰術紀律,一邊在馬上靈活地扭身回射,一邊加速向後退去,試圖逃離火銃的有效射程。

然而,守軍的打擊並未停止。

“火炮,放!”又一個命令穿透了嘈雜。

緊接著,城頭上那幾門早已準備就緒的重型火炮發出了這個時代最為狂暴的怒吼。

“轟、轟、轟、轟——”數聲巨響幾乎要震破戚睿涵的耳膜,他覺得腳下的整段城牆都在這一瞬間明顯地顫抖、晃動了一下,仿佛沉睡的巨獸被驚醒。巨大的後坐力讓沉重的炮身猛地向後座退,又被炮架限製住。他親眼看到,遠處清軍遊騎主力聚集的區域,猛地爆起數團巨大的、混雜著泥土和火光的煙塵柱!雖然由於距離和精度問題,未能直接命中那支已經散開後撤的百人隊,但爆炸產生的巨大聲響、衝擊波以及四處飛濺的碎石彈片,顯然起到了強大的震懾作用。剩餘的清軍騎兵如同受驚的麻雀,再不敢逗留,以更快的速度狼狽後撤,最終彙入了遠方的主力陣營之中。

一場短暫而激烈的小規模接觸戰,來得突然,去得也迅速。清軍似乎已經達到了偵察、騷擾和試探守軍火力配置的目的,並未繼續投入更多兵力進攻。龐大的營地依舊沉默地橫亙在那裡,如同蟄伏的巨獸。城頭上,關寧軍士兵們則開始有條不紊地清理戰場:醫護輔兵迅速上前,將剛才那陣箭雨中不幸中箭的幾名傷員小心翼翼地抬下城去,傷兵壓抑著的、痛苦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傳來;士兵們開始回收尚能使用的箭矢,檢查被損壞的盾牌和器械;火銃手和炮手則開始緊張地再次清理熾熱的銃管和炮膛,重新填裝彈藥,以應對可能的下一次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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