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坤寧宮變_明末穿越,闖王一統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6章 坤寧宮變(1 / 2)

史可法與馬士英二人從宮中帶回的消息,如同一聲悶雷,在迎賓驛館那間略顯樸素的客舍中炸響,帶來的不是聲響,而是足以讓空氣凝滯的沉重。那消息像一塊無形的巨石,轟然壓在每個人的心頭,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窗外,南京城的暮色正一點點吞噬著白日的喧囂。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掙紮著染紅天際,將雲彩燒成一片淒豔的紫紅,如同瀕死巨鳥淌出的鮮血,悲壯而蒼涼。這光芒透過客舍雕花的木窗欞,在地麵投下黯淡而扭曲的光影,隨著光線的消逝,那光影也在不斷拉長、變形,仿佛預示著這個偏安王朝末路的掙紮與無可挽回的頹勢。遠處,秦淮河的方向隱約傳來絲竹管弦之聲,夾雜著模糊的嬉笑,更反襯出這間小小客舍內的寧靜與壓抑。

“陛下……態度堅決。”史可法的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他端坐在那張硬邦邦的木椅上,脊背挺得筆直,仿佛一杆寧折不彎的長槍,這是他一貫的風骨。然而,此刻這風骨卻難掩眉宇間那抹深切的疲憊與失望,那是一種源於理想碰壁、忠心無門的無力感。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官袍下擺的褶皺,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更遑論老福王……那‘福祿宴’之事,乃陛下心中絕難愈合之創,奇恥大辱。我等雖極力陳清虜之殘暴,呈戚使者推斷之未來,乃至左懋第大人被扣押之確鑿事實,陛下……一概不聽。”他頓了頓,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滿腹的鬱結都壓下去,“陛下甚至……甚至斥責我等,是否受了流寇蠱惑,忘了臣子本分。”

馬士英在一旁重重地歎了口氣,平日裡那份在官場中曆練出的圓滑與從容,此刻也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的焦躁與隱隱的後怕。他下意識地整理著自己略顯淩亂的衣冠,仿佛想借此找回一些鎮定。“陛下言道,李闖乃逼死先帝、戕害親藩之元凶,此仇若忘,有何顏麵立於天地之間?與賊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徒惹天下人恥笑。”他搖了搖頭,看向房間中央站著的戚睿涵,臉上擠出一絲苦澀的表情,“戚使者,非是我等不儘心,實是君心難回。陛下……陛下已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隻看得到眼前的‘流寇’,卻看不見北方那磨牙吮血的真正惡狼啊。”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抱怨,既是對皇帝的失望,也是對眼前這棘手局麵的煩悶。

戚睿涵站在房間中央,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雖然他早已從後世冰冷的曆史課本和網絡中零星的史料中,預料到朱由崧可能會因“福祿宴”的私仇而抗拒聯順,但親耳聽到這來自南明最高決策層的明確回絕,他的心還是猛地沉了下去,如同墜入了冰窖。穿越時空的眩暈感仿佛再次襲來,曆曆在目的險阻——說服梟雄吳三桂時的如履薄冰,麵見闖王李自成時的慷慨陳詞,千裡迢迢南下穿越混亂地帶的艱辛,以及抵達這南明都城後的小心斡旋……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期盼,難道就要在這“家仇”高於“國恨”的頑固麵前,在這看似合理實則愚蠢的私怨溝壑前,付諸東流?曆史的慣性,那記載中南明迅速覆亡的軌跡,真的如此難以撼動嗎?人性的偏執,真的能輕易碾碎理性與生存的本能嗎?

他沉默地走到窗邊,雙手用力撐在冰涼的窗台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望向窗外。南京城的燈火次第亮起,星星點點,勾勒出這座六朝古都、如今陪都模糊而繁華的輪廓。青樓酒肆的喧囂隱約可聞,秦淮畫舫的流光依稀可見,這是一片看似承平的虛假繁榮。這萬家燈火,這江南錦繡,這無數鮮活的生命與傳承千年的文化,難道真要如同他手機中那些觸目驚心的史料記載一般,在不久的未來毀於清軍的鐵蹄之下,在“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那等人間地獄般的慘劇中化為焦土和哭嚎?不,絕不能,一股不甘的火焰在他胸腔中燃燒起來。他既然陰差陽錯來到了這個時代,背負著超越時空的認知,就必須要做點什麼,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悲劇重演。

客舍內一片沉寂,隻有桌上那盞豆大的油燈燈花偶爾爆開的輕微劈啪聲,更添幾分焦灼。跳躍的火苗將眾人的影子在牆壁上拉扯得忽長忽短,變幻不定,如同此刻莫測的前路。董小倩一直安靜地站在戚睿涵身側不遠處,她雖不太懂那些複雜的軍國大事,但能清晰地感受到從戚睿涵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沉重壓力和無言的失望。她看著他緊鎖的眉頭,抿成一條線的、失去血色的嘴唇,以及那凝視窗外夜色的、仿佛承載了千斤重擔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擔憂。她忍不住輕輕喚了一聲,聲音柔韌而帶著關切:“元芝?”這是她對他習慣的稱呼,帶著一絲超越這個時代的親近。

這一聲呼喚,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將戚睿涵從紛亂如麻的思緒中拉了回來。他深吸一口帶著夜晚涼意和南京城特有潮濕氣息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腦海中,超越這個時代數百年的知識、案例、曆史教訓如同高速運轉的處理器,飛速流轉,尋找著任何一絲可能破局的關鍵。明末……南明……聯虜平寇的愚蠢與短視……抗日戰爭……民族統一戰線……西安……一個關鍵詞如同暗夜中的閃電般,驟然劃破他混亂的腦海——西安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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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當年張學良、楊虎城二位將軍,為了民族存續,迫不得已扣押了堅決“剿共”、對日妥協的蔣介石,逼其放棄內戰,一致抗日。如今這南明局勢,何其相似。弘光帝朱由崧就像那個固執的委員長,沉浸於“安內”剿滅“流寇”)的舊夢與私仇,而忽略了真正致命、欲亡其國滅其種的外患清軍)。苦口婆心的勸說既然已經證明無效,那麼,是否也能行此雷霆萬鈞的非常之舉?

這個念頭一出,連他自己都感到一陣心驚肉跳,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綁架皇帝,控製君主。這可是株連九族、淩遲處死的大罪,是真正的“大逆不道”,是挑戰這個時代最根本的倫理綱常。史可法和馬士英,這兩位深受皇恩、讀聖賢書長大的明朝重臣,能接受如此石破天驚的想法嗎?他們會把自己當成瘋子、反賊,立刻叫侍衛抓起來嗎?

但……眼前的局勢,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時間不等人,曆史的窗口期稍縱即逝。清軍在睿親王多爾袞的統領下,已然穩定北方,隨時可能大舉南下。而南明內部呢?皇帝昏聵,沉迷酒色;黨爭不斷,馬阮當道;軍隊派係林立,左良玉等人擁兵自重……還在做著“聯虜平寇”、隔岸觀火的美夢。一旦清軍消化了北方,騰出手來,這看似穩固的江南半壁,又能支撐幾時?

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湧上心頭。他猛地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坐在桌旁的史可法和馬士英,那眼神中的決絕、銳利以及一種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冷靜,讓兩位久經官場、見慣風浪的老臣都為之一震,下意識地坐直了身體。

“史閣部,馬閣老,”戚睿涵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仿佛每一個字都經過千鈞重量的錘煉,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苦口婆心的勸說無法讓陛下醒悟,看清這天下大勢,為了江南千萬百姓的身家性命,為了我漢家衣冠、華夏文明不絕如縷,看來,隻能行不得已之非常手段了。”他刻意放緩了語速,讓每個字都重重敲在對方心上。

史可法眉頭瞬間緊鎖,臉上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他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顫抖起來,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驚怒:“戚使者此言何意?何為非常手段?”他心中已有了不祥的預感,但仍不願相信。

“逼宮!”戚睿涵毫不猶豫,清晰地吐出這兩個字,如同在寂靜的房間裡投下了一塊巨石,瞬間激起了千層浪。

“什麼?”史可法霍然起身,由於動作過猛,身後的木椅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他手指微微顫抖地指向戚睿涵,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氣得不輕,“你……你可知你在說什麼?此乃大逆不道,十惡不赦之罪!我等世受國恩,讀聖賢書,忠君愛國乃立身之本,豈能行此悖逆之事!此舉與曹莽何異?!”他聲音雖竭力壓低,卻充滿了被冒犯的驚怒和一種信仰被挑戰的恐慌。

馬士英也是倒吸一口涼氣,像是被燙到一樣從椅子上彈起來,連連擺手,臉上寫滿了“荒唐”二字:“瘋了,真是瘋了。戚使者,你年輕氣盛,或有救國熱忱,老夫理解,但此等事體,關乎國本,豈能兒戲?陛下再如何……如何拒絕我等提議,亦是天子,是君父。我等為人臣子,隻有竭誠勸諫之責,豈有威逼君上之理?這……這成何體統?”他的反應更側重於事情的“體統”和巨大風險,語氣中充滿了規避責任的意圖。

戚睿涵早已料到他們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他麵無懼色,反而迎著史可法驚怒的目光和馬士英難以置信的眼神,向前踏了一小步,拉近了彼此的距離,營造出一種更具壓迫感的交談氛圍。他緩緩說道,聲音沉穩如山:“二位大人,請稍安勿躁,且聽我一言。在下請問,何為忠?是忠於朱姓一家一姓之私仇,還是忠於這天下億兆生靈,忠於我華夏煌煌文明之道統?”

他頓了頓,不給二人喘息和反駁的機會,目光如炬,繼續慷慨陳詞,語調也逐漸升高:“如今,關外清虜,才是欲亡我種族、毀我文化、裂我疆土的生死大敵!陛下困於私怨,執意聯虜,此策若行,則北虜坐收漁利,借助我大明殘存之力剿滅大順後,其兵鋒必然南指。到那時,南京城內的歌舞升平,頓化硝煙彌漫;秦淮河畔的風月無邊,儘成血海屍山。二位大人皆熟讀史書,豈不聞‘靖康之恥’?徽欽二帝尚且北狩,宗室嬪妃受儘屈辱,而汴梁百姓何辜,遭此荼毒?難道我們今天,要眼睜睜看著比‘靖康’更烈十倍的慘劇,在這江南重演嗎?難道要等到清軍的鐵蹄踏破南京城牆,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慘狀成為現實,我等才追悔莫及嗎?”

史可法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想反駁戚睿涵對“忠”的重新定義,想強調君臣綱常的不可逾越,但戚睿涵描繪的那幅亡國滅種的恐怖圖景,以及左懋第被扣押、清軍咄咄逼人的事實,像鐵錘一樣敲擊著他的內心,讓他一時語塞,竟找不到更有力的言辭來反駁。馬士英也陷入了沉默,臉色變幻不定,眼神閃爍,顯然內心在進行著激烈的權衡。戚睿涵的話,不僅觸及了忠義,更觸及了他們最根本的利益——身家性命和榮華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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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睿涵趁熱打鐵,語氣變得更加沉重,甚至帶上了幾分悲壯:“真正的忠君,絕非一味順從君王的錯誤決策,哪怕是亡國滅種之路也要跟著走下去。那非是忠,是愚,是助紂為虐,是千秋萬代的罪人!真正的忠臣,應是以國家社稷為重,以黎民百姓為念,在君王被私欲蒙蔽、迷失方向時,敢於挺身而出,力挽狂瀾。哪怕因此背負千秋罵名,也要引導君王走向正確的道路,保全這祖宗留下的江山社稷,護佑這億萬華夏子民。此方為至忠,方為顧全大局之真忠臣!”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二人,最終定格在史可法那張飽受煎熬的臉上:“今日之舉,看似悖逆,實則是為了挽救陛下,避免他因一時之昏聵,成為我大明王朝的末代之君,成為千古罪人;是為了讓我漢家江山,不至徹底陸沉;是為了讓我炎黃子孫,不至淪為異族奴仆。此舉雖過程過激,卻是此刻唯一能打破僵局、力挽狂瀾之策。若成功,聯合大順,北禦清虜,整軍經武,則天下幸甚,百姓幸甚。後世史書,或會非議我等手段激烈,但若華夏得保,江山得存,後世明眼之人,絕不會否認此舉保全文明之功!若失敗……”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最後堅定地落在自己胸前,“所有罪責,我戚睿涵一力承擔,與二位大人及諸位義士無乾。我本非此世之人,何懼一死以謝天下?”

最後幾句話,他說得斬釘截鐵,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凜然。客舍內再次陷入了長時間的、令人窒息的寧靜。隻有窗外偶爾傳來的更夫梆子聲,提醒著時間的流逝。史可法緩緩地、極其沉重地坐回椅子上,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他雙手緊握成拳,放在膝蓋上,指節因極度用力而發白,微微顫抖。他一生恪守臣節,忠君愛國幾乎刻入骨髓,成為他行為的唯一準則,戚睿涵的話無疑是在衝擊他畢生堅守的信條,讓他感到一種信仰崩塌般的痛苦。但另一方麵,他同樣深知清虜的危害遠超流寇,深知“聯虜平寇”策略的虛幻與致命危險。左懋第被扣已是前車之鑒,多爾袞那封狂妄的信函言猶在耳,都無比清晰地印證了戚睿涵的判斷。是恪守傳統的、僵化的君臣之道,眼睜睜看著國家走向萬劫不複的深淵,還是行此“權宜之計”、“非常之忠”,搏一個可能的未來?他的內心在進行著慘烈的撕扯。

馬士英內心的掙紮則更為現實和複雜。他貪戀手中的權位,享受這南京城中的富貴榮華,以及作為內閣大學士帶來的尊榮。若依陛下之意,聯虜平寇,看似暫時安穩,實則風險巨大,一旦清軍南下,他這內閣大學士的位子還能坐得穩嗎?身家性命都可能不保,甚至可能像北宋末年的那些投降派一樣,遺臭萬年。而若行此逼宮,成功了,他便是促成南明與大順聯合、共同抵禦外侮的“首倡功臣”之一,不僅能保住現有的地位和財富,甚至可能因此青史留名,成為挽救危局的棟梁。雖然風險巨大,一旦失敗就是滅頂之災,但成功的收益也同樣誘人。更重要的是,戚睿涵描繪的那個清軍南下、玉石俱焚的場景,是他絕不願意看到的,那意味著他現有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利弊權衡,風險與機遇並存,他的心思開始活絡起來。

時間在沉默中一點點流逝,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黑透,濃重的夜色籠罩著南京城,隻有房間裡的燈火依舊在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扭曲地投在牆壁上,顯得格外凝重而詭異。

終於,在經過仿佛一紀般漫長的煎熬後,史可法長長地、艱難地吐出一口濁氣,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他抬起眼,眼中布滿了血絲,眼神中充滿了痛苦、掙紮,以及一絲最終下定決心的決絕,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戚使者……所言,雖……雖驚世駭俗,離經叛道……但……但細細思之,確是為了社稷蒼生……萬不得已……而為之。”他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仿佛在撕裂自己多年的信仰,“若因我等拘泥於尋常小節,而致江山傾覆,百姓流離,神州陸沉……那才是真正的千古罪人,百死莫贖……史某……願……願擔此罵名。”說完最後幾個字,他仿佛虛脫一般,靠在了椅背上,額頭上已是冷汗涔涔。

馬士英見史可法這位以剛直聞名的閣老已然表態,也仿佛下定了決心。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因為激動而略顯褶皺的緋色官袍,臉上恢複了些許慣有的鎮定,但眼神深處仍有一絲揮之不去的忐忑:“史公既如此說,馬某也願附驥尾,共擔此乾係。隻是,”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極其嚴肅,“此事需得周密計劃,謹慎行事,萬不可走漏半點風聲,否則你我皆死無葬身之地。宮中禁衛森嚴,需得有絕對可靠之人裡應外合,方能成事。”

戚睿涵見二人終於被說服,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地,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沉重的責任感。他連忙道:“二位大人深明大義,以天下為重,戚某感佩。此事確需謹慎籌劃,環環相扣。不知宮禁之中,二位大人可知有哪些將領或內官,不僅職位關鍵,而且同樣痛恨清虜,知曉大局,足以托付此等關乎國運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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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法與馬士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與思索。馬士英沉吟片刻,率先低聲道:“司禮監太監李繼周,或可為用。其老家在遼東錦州,父母妻兒皆死於崇禎十五年清軍入塞時的屠戮,對韃子恨之入骨,此乃血海深仇。且他如今掌管部分宮內侍衛調度,職位關鍵。隻是此人平日頗懂明哲保身,不知能否說動。”

史可法補充道:“錦衣衛指揮使或有不妥,但錦衣衛鎮撫使滿從第,或可一試。此人乃已故滿桂將軍之親侄,滿將軍當年在北京保衛戰中力戰殉國,滿家與清虜有血海深仇。滿從第素來以忠勇著稱,性情剛烈,或許能曉以大義。他麾下有一隊精銳緹騎,皆為其鄉黨親信,頗為得力。”

“好!”戚睿涵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的光芒,“事不宜遲,就請二位大人即刻秘密聯絡李公公和滿鎮撫,務必親自麵談,將其中利害,尤其是清虜之患與聯順之必要,陳述清楚。觀察其態度,若有可能,便邀其共謀大事。今夜,便是行動之時,遲則生變。必須在明日早朝前,塵埃落定!”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迫。

計議已定,史可法與馬士英不再猶豫,立刻起身。史可法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冠,仿佛要去進行一場莊嚴的祭祀,而非一場危險的政變。馬士英則下意識地摸了摸袖中的一些名帖信物,腦中飛速盤算著如何說動李繼周。兩人向戚睿涵微微頷首,便借著越來越深的夜色掩護,如同兩道幽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迎賓驛館,分彆前往聯絡李繼周與滿從第。

客舍內,隻剩下戚睿涵和董小倩二人,氣氛並沒有因為計劃的初步製定而輕鬆,反而更加凝重,充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安。董小倩雖出身江湖,但也深知“逼宮”二字意味著何等滔天巨浪。她緊握著腰間那柄細劍的劍柄,指尖因用力而發白,她走到戚睿涵身邊,低聲道,語氣堅定不容拒絕:“元芝,今夜之事,凶險萬分。我與你同去宮內,也好有個照應。”

戚睿涵看著她那雙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澈而堅定的眼眸,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暖流,既有感動,也有不忍。他搖了搖頭,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小倩,你的心意我明白。但宮內情況複雜,路徑不明,守衛森嚴,你與我同去,目標反而更大。你在外接應更為穩妥。”他頓了頓,看著她擔憂的神情,補充道,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若……若宮內傳來騷亂之聲,或天明之前我們仍未返回……你切勿猶豫,立刻離開南京,想辦法去找冒辟疆公子,他會護你周全。”他這是在安排後路,他不願這個與自己命運交織的姑娘卷入這必死的漩渦。

董小倩還想再說什麼,她自信自己的武功能在關鍵時刻幫上忙,但看到戚睿涵眼中那不容置疑的關切和決絕,以及那份深藏的不舍,她最終將話語咽了回去,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水光:“那你……萬事小心。我……我等你回來。”千言萬語,最終化作了這最簡單的叮囑。

夜色漸深,南京城徹底陷入了沉睡,隻有打更人那單調而悠長的梆子聲,偶爾劃破寂靜,更添幾分幽靜與不安。皇宮大內,除了巡邏侍衛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和燈籠搖曳出的、如同鬼火般的光暈,大部分區域都籠罩在黑暗與寧靜之中,那高聳的宮牆投下巨大的陰影,仿佛吞噬一切的巨獸。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緩慢流逝。戚睿涵在客舍中踱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弦上。他反複推敲著計劃的每一個細節,思考著可能出現的意外和應對之策。董小倩則靜靜地坐在角落,擦拭著她的佩劍,動作輕柔而專注,仿佛在進行一種儀式。

約莫子時前後,驛館外終於傳來了約定好的、輕微的敲門聲——三長兩短。戚睿涵精神一振,立刻上前開門。隻見史可法與馬士英悄然返回,身後跟著兩人。一人約莫四十歲年紀,麵白無須,皮膚細膩,眼神銳利中帶著一絲長期宮廷生活磨煉出的陰鷙與審慎,身著深青色太監服色,腰係牙牌,正是司禮監太監李繼周;另一人則三十出頭,身材魁梧挺拔,麵容剛毅,皮膚黝黑,下頜線條硬朗,身著赤色飛魚服,腰佩狹長鋒利的繡春刀,行走間帶著軍人的沉穩與煞氣,乃是錦衣衛鎮撫使滿從第。

四人迅速閃身進入房間,反手關上房門。燈光下,李繼周和滿從第的臉色都極為凝重,甚至帶著一絲尚未完全褪去的震驚。顯然,史可法和馬士英已經將計劃和盤托出,這對他們的衝擊極大。

李繼周尖細的嗓音率先響起,帶著一絲壓抑的激動和破釜沉舟的狠厲:“雜家……雜家全家老小,皆喪於遼東韃子的屠刀之下,此仇不共戴天。陛下若執意要引狼入室,與那些殺害雜家親人的仇寇聯手,雜家……雜家也隻好做這悖主之事了!”他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混雜著痛苦與仇恨的淚光,但很快被決絕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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