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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道袍下的乾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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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距離滿城城牆約一裡外的一處長滿灌木和荒草的土坡後停下,借著一叢茂密的荊棘隱藏身形。從這個角度,能清晰地看到滿城那巨大的、包著厚重鐵皮並釘滿巨大銅釘的城門。城門此時緊緊關閉著,仿佛一頭巨獸閉合的大口。但旁邊的側門卻不時有車馬進出。出來的多是滿載著各種物資的大車,車輪沉重,壓得地麵吱呀作響,車上堆積如山的像是糧食麻包、成捆的布匹、粗大的木料,甚至還能看到一些明顯是從漢人富戶或官府倉庫中掠奪來的精美瓷器、漆器家具,用草繩胡亂捆紮著。而進去的,則多是些衣著華麗、騎著膘肥體壯戰馬的八旗子弟,他們趾高氣揚,談笑風生,或是裝飾精美、簾幕低垂的馬車,裡麵想必是他們的女眷,偶爾有清脆的笑語聲從車中飄出。

偶爾,那側門會因為重要人物或車輛的進出而開啟片刻,得以驚鴻一瞥般窺見城內一隅。隻見裡麵街道寬闊筆直,以青石板鋪就,乾淨整潔,遠非外麵漢民區的泥濘可比。兩旁房舍儼然,雖多是平房,但建築規整,布局嚴密,甚至還能看到幾處飛簷鬥拱的樓台亭閣的影子,不知是衙署還是貴族的府邸。有絲竹管弦之聲和喧鬨的劃拳行令聲、女子的嬌笑聲隨風隱隱傳來,與城外的死寂荒涼形成天堂與地獄般的對比。

董小倩望著那仿佛建立在無數漢民血淚與白骨之上的奢華之城,嘴角泛起一絲冰冷而譏誚的弧度:“元芝,你來自後世,見識廣博。你且說說,你可見過,或聽說過,那南京弘光朝廷,雖偏安一隅,但其宮宴排場,能比得上這滿城之內,八旗貴胄的日常用度嗎?”

戚睿涵不知她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仔細回想了一下在南明朝廷的短暫經曆,以及史料記載,點了點頭:“弘光帝的宴席,我雖未親見全程,但也聽聞甚是奢靡,觥籌交錯,珍饈百味,可謂極儘江南之奢華了。但那種奢華,更多是集中於宮廷之內,是末世狂歡般的集中展示。”

董小倩抬手,用纖細卻穩定的手指,指向那座在陽光下反射著冷硬光澤的滿城,聲音如同寒冰:“依我看,那晚宴的豪奢,若比起這滿城之內,八旗貴胄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的、建立在掠奪與奴役之上的日常享用,恐怕連萬分之一都不及。此間奢華,是彌漫性的,是製度性的,是敲骨吸髓般從天下萬民身上榨取而來,供這一小撮人世代享樂!”

戚睿涵聞言,心中劇震,再次仔細打量那滿城。的確,朱由崧的宴席,更多是儀式性的、集中於宮殿之內的短暫鋪陳,帶著一種末日將至的頹靡;而眼前這座滿城,其奢華是常態化的、滲透到日常每個角落的,是整個特權階層建立在民族壓迫和階級剝削基礎上的生活方式。他想起在現代讀過的杜甫詩句,那沉痛的情感穿越千年時空,與此刻的景象完美契合,不禁低聲吟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杜工部若見此情此景,恐怕也要慨歎詩句之蒼白無力了。”

董小倩雖未係統讀過杜甫,但這句詩的字麵意思和蘊含的悲憤,卻瞬間擊中她的心扉,她深深歎息,那歎息中帶著無儘的蒼涼與憤怒:“何止是路有凍死骨?這分明是踏著皚皚白骨,壘砌起他們的銷金窟、溫柔鄉。每一塊牆磚,恐怕都浸透著漢家兒女的血淚!”

正當兩人為這尖銳到極致的對比感到心頭沉重,仿佛被無形巨石壓住時,滿城那邊忽然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騷動。隻見那沉重的側門再次轟然開啟,一隊約莫二十人的八旗騎兵,如同出閘的猛虎般呼嘯而出。這些騎兵人人精悍,胯下戰馬神駿,馬蹄翻飛,踐起滾滾煙塵。他們並未朝著永平府城的方向去,而是徑直衝向城外一片緊挨著滿城城牆、由破爛窩棚和茅草搭建而成的流民聚集區——那裡是無數在戰亂中失去家園、試圖靠近大城尋求一絲渺茫生機或乞討殘羹冷炙的可憐人,臨時搭建的棲身之所。

騎兵們如狼似虎般衝入窩棚區,口中發出嗬嗬的、如同狩獵般的怪叫,手中的馬刀雪亮,毫不留情地隨意揮砍劈刺,將那些本就搖搖欲墜的破爛窩棚搗毀、挑翻。驚叫聲、哭喊聲瞬間從窩棚區爆發出來,裡麵的流民如同受驚的兔子般四散奔逃,場麵頓時亂作一團。

“他們這是要做什麼?清理地方?”戚睿涵心中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他。

下一刻,答案便以最殘忍的方式揭曉。隻見那些騎兵開始驅趕、抓捕那些驚慌失措的流民,動作粗暴至極。有反抗或逃跑稍慢的青壯年,立刻便被刀背狠狠砍倒,或是直接被疾馳的馬蹄無情踏過,骨裂聲和慘叫聲混雜在一起,刺人耳膜。很快,約有十幾名看起來還算“完整”、有點力氣的流民被清兵用粗麻繩捆住了手臂,粗暴地串成一串,如同他們之前在路上見到的那種被押解的“包衣”隊伍。

然而,混亂中,有一個約莫十來歲、瘦骨嶙峋的男孩,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景象徹底嚇壞了,脫離了人群,懵懵懂懂地、下意識地朝著那高大森嚴的滿城城牆方向跑了幾步,大概是想躲到那巨大的陰影下,尋求一絲可笑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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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距離滿城城牆還有百餘步遠,剛剛踏入那片被視為絕對禁區的空曠地帶時,城頭上一名身著鑲白旗盔甲、軍官模樣的清兵,似乎是嫌他礙眼聒噪,或是純粹為了取樂,亦或是為了在手下麵前展示箭法,他冷笑著,動作嫻熟而流暢地張弓搭箭,幾乎沒有任何瞄準的過程。“嗖”的一聲尖嘯,一支利箭如同毒蛇般破空而去,在空氣中劃出一道死亡的直線,精準無比地射穿了那男孩單薄瘦弱的胸膛!

男孩向前奔跑的腳步戛然而止,他瘦小的身體猛地一頓,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突然多出來的、仍在顫動的箭杆和冒出的染血箭簇,臉上還帶著一絲極致的茫然與難以置信,隨後,那點微弱的神采便迅速從他眼中流逝,他像一截被砍斷的木頭般,軟軟地向前撲倒在地,激起一小片塵土,再無聲息。

殷紅的鮮血,迅速從他身下蔓延開來,在黃土上洇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窩棚區那邊的抓捕還在繼續,清兵們對那男孩的死視若無睹,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欠奉,仿佛隻是隨手碾死了一隻聒噪的蟲豸,或是射殺了一頭無關緊要的獵物。城頭上的其他兵丁,非但沒有絲毫同情,反而發出了一陣粗野的、帶著讚賞和起哄意味的哄笑聲,還有人朝著那名射箭的軍官翹起了大拇指。

戚睿涵隻覺得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直衝頭頂,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他並非未見過殺戮,在寧遠攻防戰,在山海關的混亂夜襲中,他都經曆過戰陣的殘酷。但那種戰場上的你死我活,與眼前這種對毫無反抗能力的平民、對一個懵懂無知孩童的、如同遊戲般的隨意虐殺,性質截然不同。這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冷血到極致的殘忍。是一種基於絕對的種族優越感和武力征服者心態的、對生命的極端漠視。

董小倩也猛地抬手捂住了嘴,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那雙總是沉靜清冽的眸子裡,此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驚與滔天的憤怒,還有一種深沉的、物傷其類的悲慟。

就在這時,更讓他們心膽俱裂、渾身冰冷的一幕發生了。幾名在附近田野裡勞作的農民,似乎是被這邊的巨大動靜吸引,或是認識那死去的男孩及其家人,遠遠地朝這邊張望,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和深切的悲戚。他們並未靠近,甚至不敢踏入那片禁區,隻是站在距離城牆很遠、自以為安全的田埂上,呆呆地望著那具小小的屍體。

可城頭上那名剛剛射殺了男孩、似乎猶未儘興的軍官,或許覺得這些卑賤漢民的眼神冒犯了他的威嚴,或許單純是想繼續炫耀他那精準而冷酷的箭法。他再次冷笑著舉起弓,從箭囊中抽出幾支箭,對著那些農民的方向,看也不看,以一種近乎隨意的姿態,連珠箭發。

“嗖、嗖、嗖”距離太遠,箭矢飛到田埂附近時力道已衰,但依舊足以造成可怕的傷害。一名距離稍近的農民大腿被箭矢射中,立刻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抱著腿翻滾倒地。另外幾支箭矢則“噗噗”地釘在其餘農民腳邊的泥土裡,激起一片塵土,嚇得他們魂飛魄散,發出驚恐的喊叫,再也顧不得地上的同伴,連滾帶爬、屁滾尿流地向後瘋狂逃竄,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戚睿涵再也按捺不住,他隻覺得一股混合著極致憤怒、惡心與無力感的血氣直衝腦門,猛地從土坡後站起身,幾乎要不顧一切地衝出去,指著城頭厲聲質問。董小倩眼疾手快,用儘全力死死拉住他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入他的肉裡,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壓抑而帶著一絲顫抖,低喝道:“元芝,冷靜,你給我冷靜。你此刻出去,除了白白送死,多添一條亡魂,激怒他們,讓更多無辜者遭殃,還有何用處?記住我們的身份,記住我們的任務!”

戚睿涵胸膛劇烈起伏,如同風箱般喘息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頭上青筋暴起,眼中布滿了血絲。他死死地盯著城頭上那個模糊卻無比猙獰的身影,最終還是被董小倩強行、幾乎是半拖半拽地拉回了灌木叢後的隱蔽處。他背靠著冰冷粗糙的土坡,閉上雙眼,腦海中不受控製地反複回放著那男孩中箭倒下的畫麵,那茫然的眼神,那蔓延的鮮血,以及城頭清兵那肆無忌憚、如同魔鬼般的哄笑聲。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強忍著才沒有嘔吐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他才緩緩睜開眼,聲音因為極力壓抑憤怒和悲愴而變得異常沙啞、乾澀:“我……我隻是……隻是難以想象,也難以接受……世間,竟有如此……如此暴行!”最後兩個字,他幾乎是咬著牙根擠出來的。

董小倩的神色也已強行恢複了冷靜,但那冷靜之下,是深不見底的寒意和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般的怒意。她的聲音低沉而清晰,一字一句,敲打在戚睿涵的心上:“現在,你該真正明白,為何史閣部、馬閣老最終能被你說動,即便與昔日寇仇聯手,也要抗擊清虜了吧?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已非簡單的王朝爭鼎,江山易主,而是……文明與野蠻之戰,存續與滅絕之戰。若讓彼輩得逞,竊據神州,華夏文明,禮義廉恥,將儘數被摧殘,這片大地,將永墜黑暗,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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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繼續道,語氣中帶著一種穿透曆史的洞察與悲涼:“你之前曾言,在你家鄉的史書中,數百年後,有海外西夷入侵,我中華百姓竟有麻木不仁,甚至為其引路帶路者。從前我或覺匪夷所思,難以置信,漢家兒郎豈能如此?如今親眼見得這‘滿城’內外,親見彼輩如何以刀劍鐵蹄踐踏人性,如何以嚴刑酷法摧折脊梁,方知……若長久處於這般高壓、恐懼與踐踏之下,人心或漸麻木,精神或漸奴化,或為一絲生計所迫,做出些悖逆祖宗、苟且偷生之事,似乎……也並非完全無法理解了。根子,不在民之懦弱,而在施暴者之酷烈。欲亡其國,必先亡其史,欲亡其史,必先亂其心,欲亂其心,必先摧其骨!”

戚睿涵默然,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董小倩的這番話,竟隱隱觸及了後世一些關於殖民統治、精神奴役和曆史反思的邊緣!他想起手機裡存著的那些關於“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陰八十一日”的史料截圖,那不僅僅是冰冷的文字和觸目驚心的數字,其背後正是此刻正在發生的、係統性的、旨在摧毀一個民族反抗意誌的殘忍!曆史,從未走遠,它就血淋淋地展現在眼前!

那隊外出抓捕“包衣”的八旗騎兵,似乎已經完成了任務,心滿意足地押解著那串哭哭啼啼、麵如死灰的俘虜,如同驅趕著牲口,返回了滿城。沉重的側門再次轟然關閉,發出一聲悶響,將內外兩個涇渭分明、苦樂懸殊的世界徹底隔絕開來。城頭上恢複了例行的巡邏,旌旗在風中懶洋洋地飄動,仿佛剛才那場微不足道的、如同拍死一隻蚊蟲般的殺戮從未發生。隻有遠處窩棚區隱約傳來的、被強行壓抑住的低泣聲,以及那具趴在城牆下、逐漸冰冷僵硬、被蒼蠅開始圍繞的幼小屍體,在無聲地、卻又震耳欲聾地訴說著這裡的殘酷叢林法則,訴說著征服者的傲慢與冷漠。

夕陽緩緩西沉,如同一個巨大的、正在滴血的傷口,將天邊染成一片淒豔的赤紅。那血色般的餘暉,將滿城高大猙獰的城牆投射出長長的、扭曲的、如同巨大牢籠柵欄般的陰影,沉沉地籠罩著這片飽經蹂躪、苦難深重的土地。空氣中,那從滿城內隱隱飄來的絲竹管弦之聲、喧鬨笑語聲,似乎並未停歇,反而與這城外的死寂、悲愴以及尚未散儘的血腥氣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無比詭異、荒誕而令人心碎欲絕的畫卷。

戚睿涵深深地、艱難地吸了一口帶著晚涼和若有若無血腥氣的空氣,仿佛要將這沉痛與憤怒一同吸入肺腑,刻入骨髓。他的目光,最後一次從那隻小小的、孤零零的屍體上移開,那畫麵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地烙印在他的靈魂深處。他轉向西方——李成棟軍營可能存在的方向,眼神不再僅僅是書生式的憤怒與理想主義的熾熱,更沉澱下一種曆經血火淬煉後、無比堅定、近乎冷酷的決然。

“小倩,”他低聲道,聲音異常平穩,卻蘊含著風暴般的力量,“我們走。去找李成棟。必須讓他們知道,投降這條路,前方絕非坦途,不是苟安,而是更深的深淵,是子孫後代永為牛馬的開始。這天下,這華夏,絕不能落入這樣的統治者手中,絕不!”

董小倩看著他眼中重燃的、褪去了些許青澀、變得更加沉靜卻也更加熾烈、如同磐石般不可動搖的火焰,她知道,經此一觀,這位來自未來的同伴,才真正地、徹底地融入了這個時代,背負起了這個時代的苦難與希望。她鄭重地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劍柄。

“走!”

兩人不再停留,借著暮色與地形提供的最後掩護,如同兩道融入夜色的輕煙,悄然離開了這片令人窒息、充滿血淚的是非之地。他們的身影,很快便徹底融入了漸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堅定不移地向著下一個未知的、必然充滿艱險的目標,邁出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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