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道袍下的棋局_明末穿越,闖王一統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31章 道袍下的棋局(1 / 2)

大清順治元年,北京城的這個清晨,是被紫禁城的晨鐘喚醒的。那鐘聲帶著一種金屬特有的冷冽質感,仿佛淬過北地的寒冰,一聲接著一聲,穿透秋日清晨的薄霧,回蕩在重重宮闕、層層朱牆之間。瓦當上的露水被震得簌簌欲滴,空氣裡彌漫著一種濕冷草木與古老檀木混合的氣息。

戚睿涵,這位來自未來的靈魂,如今化名為道士玄真子,與扮作道姑玄英子的董小倩,正跟隨在一名麵容肅穆、步履無聲的引路太監身後,行走在通往太和殿的漫長禦道上。腳下的青石板被露水濡濕,映出天際那抹將明未明的灰白,行走其上,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腳步的微響,更反襯出這宮苑深沉的寂靜。宮牆巍峨,高達數丈,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息,朱紅的牆麵在歲月和戰火的侵蝕下,有些地方已顯斑駁。那飛簷鬥拱,如同巨獸的骨架,在漸亮的晨曦中勾勒出沉默而威嚴的輪廓,鱗次櫛比的黃琉璃瓦頂,仿佛一片凝固的、金色的波濤。

然而,這份恢弘的皇家氣派之下,彌漫著的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幾乎令人窒息的緊繃感。侍衛們按刀而立,身形挺直如鬆,眼神卻銳利如鷹,掃過每一個經過的人,仿佛一張拉滿的弓,無聲地積蓄著力量,隨時可能迸發出致命的殺機。這裡已不是漢家宮闕,空氣中飄蕩著一種陌生的、屬於草原的剽悍氣息,與這中原古典建築奇異地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沉重迫人的威壓。

戚睿涵深吸了一口清冷而帶著土腥氣的空氣,努力平複有些過快的心跳。他寬大的白色道袍袖口中,手指微微蜷縮,感受著內裡棉布襯裡的柔軟紋理。這身裝扮,是他們目前最好的護身符,道家方外之人的身份,能讓他們在一定程度上超脫於滿漢激烈的政治漩渦邊緣,但也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複,屍骨無存。他側目看了一眼身旁的董小倩,她神色平靜如水,步履從容不迫,隻有那雙清澈如秋水般的眼眸中,偶爾閃過的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才隱隱透露著她絕非尋常的柔弱道姑。她的手看似自然地垂在身側,寬大的袖袍遮掩了下方的動靜,但戚睿涵知道,她那袖袍之下,纖細而有力的手腕旁,定然藏著她從不離身的、淬過毒的短劍“秋水”。

董小倩似乎感應到他內心翻騰的波瀾與投來的目光,微微偏頭,幾不可察地向他靠近了半分,遞給他一個極淺淡、卻足夠安撫的眼神。那眼神裡有關切,有提醒,更有一種“我與你同在”的堅定。戚睿涵心下稍定,暗忖這姑娘的膽識與機變,確實遠超尋常閨秀,甚至勝過許多男子。自南京秦淮河畔相識,共同經曆風雨至今,她屢次在關鍵時刻展現出與其姐董小宛溫婉名妓形象截然不同的果敢與堅韌,仿佛一株在疾風驟雨中頑強挺立的翠竹。

引路太監在一處巨大的宮門前停下腳步,宮門上方懸掛著滿漢雙文的匾額。他轉過身,微微躬身,用尖細而壓低的聲音示意:“二位真人,請在此稍候,待百官序列,皇上駕到,自有宣召。”這裡已是太和殿廣場的外圍,漢白玉石階層層疊疊向上延伸,視野豁然開朗。可以清晰地看到廣場上按品級、分滿漢肅立的官員們。

他們大多垂首躬身,如同泥塑木雕,氣氛凝重得如同結冰的湖麵,了無生機。尤其是那些漢官,即便隔得很遠,也能感受到他們身上那種深入骨髓的、如履薄冰的驚惶,他們的背影顯得格外佝僂,仿佛承受著無形的千鈞重擔。無論滿漢,官員都穿著清一色的石青色滿清官服,外罩帶有方形補子的朝褂,頭戴頂戴花翎,腦後無一例外地垂著那根細長的、象征著征服與屈辱的金錢鼠尾辮,在清晨的微風中微微晃動。

戚睿涵的目光掃過這片沉默的人群,心中湧起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曆史的教科書此刻化作了眼前鮮活而殘酷的景象,他不僅是一個見證者,更已深陷其中,成為了這曆史洪流中奮力掙紮的一葉扁舟。

片刻之後,一陣尖銳得有些刺耳的唱喏聲,如同利刃般劃破了廣場上凝固的寧靜:“皇上駕到——百官早朝——”

冗長而肅穆的儀仗隊伍緩緩行進,盔甲摩擦發出鏗鏘之聲,旗幟在微風中獵獵作響。年幼的皇帝福臨,臉上還帶著孩童的稚嫩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被一群太監和侍衛簇擁著,坐上了那高高在上的龍椅。他的身形在寬大的龍袍中顯得格外瘦小。攝政王多爾袞與孝莊太後分坐兩側。

多爾袞麵容瘦削,目光銳利如刀,顧盼之間自有睥睨天下的威勢,他雖未居帝位,但那股掌控一切的權臣氣場,甚至蓋過了龍椅上的小皇帝。而孝莊太後則麵色平靜,眼神深邃,如同古井無波,讓人難以窺測其內心所想。

朝會正式開始。最初的政務奏報平淡無奇,無非是些錢糧賦稅、地方民情,官員們語氣刻板,如同在背誦公文。但很快,話題便不可逆轉地轉向了清廷入關後推行最力,也最為漢人痛恨、抵抗最為激烈的幾項政策——剃發、易服、圈地、投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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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發言的是鑲藍旗重臣鼇拜,他出列幾步,聲若洪鐘,帶著武人特有的蠻悍和不容置疑:“啟稟皇上、攝政王,關內漢民,刁頑成性者甚眾,畏威而不懷德。近日來,直隸、山東、乃至京畿附近,抗拒剃發、隱匿田產、收容逃人之事屢禁不止,此風斷不可長。奴才以為,非用重典,不足以震懾宵小。應將捕獲之抗命者,不論首從,一律梟首示眾,傳首四方。其家產儘數充公,妻女發與披甲人為奴。唯有如此,方可令漢人知我大清法度之森嚴,八旗威嚴之不可犯。讓他們從骨頭縫裡記住,違逆大清者,唯有死路一條!”

他的話音未落,多鐸、阿濟格等滿洲親貴便紛紛出言附和,言語間充滿了對漢人生死的漠視,仿佛他們談論的不是同類,而是亟待馴服、甚至需要定期清理的牲畜。

“鼇拜大人所言極是!”

“對這些南蠻子,就得用刀子說話!”

“殺一儆百,看誰還敢不服!”

殿內溫度仿佛驟然降低,一些漢官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頭垂得更低,有人甚至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腦後那根辮子,臉上血色儘褪。

就在這時,一位年紀在四十歲上下,穿著從七品禮科給事中官服的漢臣,趙彥伯,顫巍巍地出列,他的步伐有些踉蹌,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才跪倒在冰涼的青磚地麵上,聲音雖帶著老年人的沙啞,卻異常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大殿中:“皇上、攝政王明鑒。臣……臣禮科給事中趙彥伯,有本奏!”

多爾袞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閃過一絲毫不掩飾的不悅與戾氣,但並未立刻發作,隻是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冷冷地道:“講。”一個字,仿佛帶著冰碴。

趙彥伯深吸一口氣,稀疏的胡須微微顫抖,他抬起頭,目光似乎越過了禦座上的權貴,望向了虛空中的某處,朗聲道:“臣聞,昔年北魏孝文帝元宏,遷都洛陽,力主漢化,改鮮卑姓氏為漢姓,著漢服,習漢禮,定族姓,與漢人士族通婚,方得穩固北朝基業,緩和胡漢之防,成就太和盛世之佳話,為後世所稱頌。其後,遼之聖宗耶律隆緒,興科舉,修律法;金之章宗完顏璟,倡漢學,禮儒士;元之英宗碩德八剌,行漢法,省刑罰。此皆前代入主中原之明君,深知欲在中原立足,長治久安,必順應以漢文化為主流之天命人心,行仁政,收士心啊。今我大清初定中原,威加海內,正宜效法先賢,示天下以寬仁,尊重漢家衣冠禮樂之舊俗,或可……或可收回剃發易服之成命,以示懷柔,則天下士民之心必感念天恩,歸附恐後,如此,則江山可固,社稷……”

“住口!”多爾袞猛地一拍座椅扶手,檀木扶手發出沉悶的巨響,打斷了下文。他聲音並不算太高,卻帶著一股冰寒刺骨的殺意,瞬間籠罩了整個大殿。他緩緩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禦階,靴子踏在金磚上,發出篤篤的聲響,如同踩在每個人的心尖上。他來到老臣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如同在看一隻不知死活的螻蟻。

“趙彥伯,你好大的狗膽!”他一字一頓,聲音從齒縫間擠出,“竟敢妄議朝廷國策,以前朝舊事影射今朝,鼓吹異端,亂我大清根本!你拿拓跋宏、耶律隆緒、完顏璟、碩德八剌,這些胡兒,也配與我滿洲英主相提並論?他們最終都成了什麼樣子?我大清之天下,乃是在弓馬騎射上得來。靠的是八旗勇士的無畏血性,而非學那南蠻子的扭捏作態,腐朽文章。剃發易服,正是要爾等摒棄前明陋習,徹底歸順我大清正統。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誰敢不從,便是心存異誌,圖謀不軌!”

他猛地轉身,麵向噤若寒蟬的百官,聲音斬釘截鐵,不容任何置疑:“來人!”

殿外兩名頂盔貫甲、身材魁梧的巴牙喇護軍)侍衛應聲而入,甲葉鏗鏘。

多爾袞指著已然麵如死灰,身體癱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的趙彥伯,冷酷地宣判,如同在宣讀一份無關緊要的文書:“將此逆臣拖出午門,淩遲處死,誅其九族。其鄉裡鄰佑,保甲人等,知情不舉者,連坐同罪。給本王查,嚴查不貸!”

沒有更多的辯解,沒有第二次機會。兩名如狼似虎的侍衛架起癱軟如泥的趙彥伯,毫不留情地將他拖出了大殿。那老臣似乎想再說什麼,喉嚨裡卻隻發出幾聲模糊的、絕望的嗬嗬聲,最終消失在殿外那片逐漸亮起、卻更顯冰冷的秋日天光中,隻留下地磚上幾道徒勞的蹬踹痕跡和一絲若有若無的尿騷味。整個太和殿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漢臣們個個麵無人色,深深低下頭,恨不得將身體縮進地縫裡,許多人額頭沁出冷汗,手腳冰涼。

戚睿涵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尾椎骨直衝頭頂,頭皮陣陣發麻。他雖然熟讀明末清初曆史,知道清初統治的殘酷,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的記載早已爛熟於心,但文字記載與親眼目睹這種赤裸裸的、在廟堂之上視人命如草芥的暴行,感受截然不同。那是一種生理性的不適與心理上的巨大衝擊。他袖中的手緊緊握成了拳,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的皮肉裡,帶來一絲刺痛,才讓他勉強維持住表麵的平靜。他能感覺到身旁董小倩的氣息也微微一滯,她靠他更近了些,寬大的袖袍下,她的手輕輕按住了他的手臂,纖細的手指傳遞過來一絲堅定而溫暖的支撐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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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血腥的鎮壓並未能徹底堵住所有聲音。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又一位年紀在五十多歲,麵容清臒,穿著正三品孔雀補子官服的官員出列,是刑部左侍郎張炳棟。他臉色蒼白如紙,不見一絲血色,但眼神中卻有一種豁出去的、近乎悲壯的決然。他跪倒在地,重重叩首,額頭觸及冰冷的地麵,發出“咚”的一聲輕響:“攝政王,臣……臣刑部左侍郎張炳棟,亦有言!”

多爾袞剛剛坐回座位,聞言眉頭緊鎖,臉上已是不耐煩到了極點,殺意再次凝聚:“你又想說什麼?莫非也想學那趙彥伯,自尋死路?”

張炳棟聲音帶著微顫,卻努力維持著清晰和條理:“攝政王明鑒,趙彥伯妄議國策,牽涉前朝,其罪當誅。然……然臣執掌刑名多年,深知律法之用,貴在分明,賞罰有度,方能令行禁止。淩遲、剝皮、腰斬等酷刑,用於懲治貪官汙吏、蠹國豪強,或可收震懾之效,使其不敢輕易徇私枉法,蠹國害民。然……若廣施於尋常百姓,小民無知,或困於生計,或惑於鄉情,偶有觸法,若動輒施以極刑,非但不能使其心服,反而易激起兔死狐悲之感,積聚怨憤,終至民變蜂起,動搖國本!自古以來的賢明之君,皆以‘嚴於馭官,寬以治民’為圭臬。官吏手握權柄,若不受嚴刑峻法約束,則易生腐敗,此為國之蠹蟲;而百姓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啊!懇請攝政王三思,對百姓稍施仁政,網開一麵,酷刑……酷刑可否主要用於約束官吏豪強,以示朝廷公正?”

這番言論,相較於趙彥伯直接涉及敏感的“文化認同”問題,更側重於統治術的層麵,帶著一絲基於職責的、苦苦勸諫的意味。然而,在多爾袞聽來,這依然是挑戰他的權威,是在為漢人“求情”,是在質疑他鐵血政策的必要性。

“嗬,”多爾袞發出一聲短促而充滿譏諷的冷笑,聲音在大殿中回蕩,“張炳棟,你是在教本王如何治國嗎?寬以治民?如今這些南蠻子,心中仍念著他們的前明偽君,賊心不死。若不加以雷霆手段,犁庭掃穴,他們豈知畏懼?民變?正好,來一個,殺一個,來一萬,殺一萬。殺到他們怕,殺到他們服,殺到他們從心裡承認我大清才是天命所歸為止。你這般迂腐不堪,為他們說話,莫非也與他們同氣連枝,暗通款曲?”

他根本不欲多言,再次揮手,如同拂去眼前的蒼蠅:“拖出去,斬立決,同樣誅九族,鄰裡連坐。讓所有人都看看,違逆本王意誌,是何下場!”

又一條生命,連同其家族、鄉鄰,就這樣被輕描淡寫地抹去。張炳棟聽到判決,身體猛地一顫,但他沒有求饒,隻是再次深深叩首一次,仿佛是在向這片他曾經效忠的故國土地做最後的告彆,然後便被侍衛毫不留情地拖走,身影決絕而黯淡,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

接連兩位大臣因言獲罪,被處以極刑並株連,殿內的空氣已經凝固如同鐵板,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漢臣們連呼吸都變得極其輕微、短促,生怕稍重一點就會引來那尊殺神的注意,招致滅頂之災。

這時,又一人出列,是孔子後人,衍聖公一係的官員孔聞謤。他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跪伏在地,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充滿了卑微的、絕望的乞求:“攝政王……臣……臣孔聞謤,不敢非議國策,奴才萬萬不敢……隻是……隻是念及先祖至聖先師孔子,每逢春秋丁祭、聖誕祭奠大典,身為聖人後裔,若不能著漢家衣冠,束發致敬,實在於心難安,五內俱焚,恐愧對先祖在天之靈,無顏麵對天下讀書人啊……奴才鬥膽,懇請攝政王天恩浩蕩,允準孔氏後人於祭孔之時,暫穿漢服,戴假發束發,以全孝道禮義,慰藉士林之心……奴才萬死,叩請天恩!”他說完,涕淚交加,連連叩頭,額角很快便一片青紫紅腫,滲出血絲。

這一次,多爾袞臉上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他嘴角下撇,剛要開口下令,一直沉默旁觀,仿佛一尊精致雕像的孝莊太後卻輕輕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足以讓禦階附近的官員聽清:“攝政王。”

多爾袞淩厲的目光轉向她,帶著一絲被打斷的不豫。孝莊麵色平靜無波,用聽不出情緒的語氣緩緩說道:“孔子乃萬世師表,至聖先師,其教化功在千秋,非止於漢家。其後人祭祀先祖,恪守孝道,情有可原。況孔氏一族,於漢人士林中聲望頗隆,乃天下文脈所係,象征意義重大。若處置過於嚴苛,趕儘殺絕,恐寒了天下讀書人之心,於長治久安不利。不如,略施薄懲,就將此人革去官職,逐出朝廷,永不錄用便是。如此,既維護了國策威嚴,亦不失我大清對先賢的禮敬,也好讓天下人知我大清雖法度森嚴,亦非不近人情,懂得尊儒重道。”

她的話語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深遠的政治考量。這既是對漢人士紳階層的一種極其有限度的、象征性的安撫,也是維護清朝統治長遠利益的現實需要。更重要的是,她在向多爾袞,也向滿朝文武展示她在這個帝國權力核心中不可或缺的地位與影響力,一種柔中帶剛的政治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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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爾袞目光閃爍,顯然在快速權衡利弊。片刻,他冷哼一聲,算是勉強默認了孝莊的處理,但語氣依舊森寒:“哼,就依太後所言。孔聞謤革去官職,逐出京城,永不得入仕。若再有人敢以此為由,或借任何名目,妄圖恢複漢製,挑戰剃發易服之令,定斬不饒,株連九族!”

孔聞謤聽聞,如同聽到天籟之音,雖然丟了官位,但總算撿回一條命,他連滾爬爬地謝恩,語無倫次:“謝攝政王不殺之恩,謝太後恩典,臣謝恩,謝恩!”然後被侍衛攙扶著,幾乎是拖著,狼狽不堪地退出了大殿,那背影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僥幸與無儘的屈辱。

經過這三起三落,恩威並施,多爾袞環視下方噤若寒蟬、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百官,尤其是那些麵無人色的漢官,一字一頓地宣告,聲音如同寒鐵交擊,烙印在每個人的心上:“你們都給本王聽清楚了。大清,不需要搖唇鼓舌、空談誤國的諫官,隻需要能辦實事、忠心耿耿、奉命行事的臣子奴才!今日之事,望爾等引以為戒,恪儘職守,休要自誤!退朝!”

坐在龍椅上的小皇帝福臨,似乎被這一連串的殺戮與嗬斥嚇得有些不安,小小的身體動了動,但在多爾袞與孝莊同時投來的、含義不同的目光注視下,終究未能說出一個字,隻是將小手緊緊抓住了龍袍的衣袖。百官如蒙大赦,齊刷刷地跪倒,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抖,然後秩序井然地、沉默地、快速地退出太和殿,仿佛身後有擇人而噬的猛獸追趕,多留一刻便有性命之憂。

朝會散去,但那股無形的、血腥的壓力卻並未消失,反而更加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如同北京城上空積聚不散的陰雲。戚睿涵和董小倩在太監的引導下,也離開了太和殿區域。兩人沉默地行走在長長的宮道上,偶爾交換一個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深切的凝重與緊迫。清廷高層的態度如此強硬酷烈,完全堵死了任何溫和勸諫或妥協的可能,也讓他們此行肩負的、策反李成棟父子的任務,顯得愈發緊迫和危險,如同在刀尖上舞蹈,在火山口徘徊。

回到他們暫住的、被嚴密“保護”起來的居所——一處位於紫禁城偏僻角落的小院,兩人在房間內靜坐良久,各自調息,實則是在凝神細聽,確認隔牆無耳,窗外無人後,才用幾乎隻有氣流摩擦的極低聲音開始交流。

“看清了嗎?這便是我們麵對的敵人。”戚睿涵的聲音有些乾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後怕,“他們不信懷柔,隻信暴力;不要認同,隻要服從。文化征服與肉體消滅雙管齊下。”

董小倩點了點頭,眼神銳利如出鞘的短劍,聲音清冷而低回:“嗯。看得很清楚。多爾袞剛愎自用,手段酷烈,意在立威,以殺止抗;孝莊則更懂得權術與平衡,偶爾示以懷柔,但本質上,他們都是要將漢人徹底踩在腳下,磨滅我們的衣冠、發膚,乃至精神。那個李成棟父子,若真如李自成陛下所說,對清廷早有不滿,心存怨望,或許就是我們在這鐵板一塊的黑暗中,撬動局勢的關鍵一步,唯一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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