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晶芒破疫_明末穿越,闖王一統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76章 晶芒破疫(1 / 2)

晨光熹微,如同稀釋了的金粉,透過棲霞寺後院廂房那糊著桑皮紙的雕花木窗,靜靜地灑落進來。光線在彌漫著細微塵埃和金屬、石粉氣味的空氣中,切割出幾道朦朧的光柱。戚睿涵就坐在其中一道光柱的邊緣,對著麵前紫檀木桌上幾片形狀不一、閃爍著微弱光澤的玻璃和水晶殘片怔怔出神。

桌上淩亂不堪,鋪滿了草圖、計算手稿、各種粗細的金剛砂、打磨用的鐵板銅板,以及數十個廢棄的透鏡毛坯和粗糙的支架零件。一盞黃銅油燈擱在桌角,燈芯已然燃至儘頭,豆大的火苗頑強地跳動著,每一次搖曳都將他那張因連續熬夜而極度疲憊的臉龐映照得明暗不定,眼底的烏青與額角的細汗在光影下格外清晰。

他已經和方以智在這間臨時充作工坊的禪房裡,不眠不休地連續琢磨了十幾個日夜。腦海中那些來自未來的、關於顯微鏡的模糊記憶碎片,如同風中殘燭,他拚命地想抓住那點微光,將其轉化為能洞見幽冥、勘破疫病根源的“觀微之鏡”。每多耽擱一刻,中原大地被張曉宇引發的瘟疫所吞噬的生命,便在他心頭多壓上一塊巨石。

“吱呀——”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帶進一股深秋清晨特有的涼意,混合著寺院中草木沾露後的清新氣息。方以智披著一身微潮的寒氣走了進來,他今日穿了一襲半舊的青灰色直裰,發髻梳理得一絲不苟,雖也麵帶倦容,但眼神依舊清澈睿智。他見戚睿涵仍是那副魂牽夢縈、凝神苦思的模樣,連自己進門都未曾察覺,不由搖了搖頭,清俊的臉上掠過一絲無奈與擔憂。

他將手中提著的一個竹編食盒和一壺猶自溫熱的雨花茶輕輕放在房間角落一張稍顯整潔的幾案上,開口道:“元芝,又是一夜未眠?如此熬煎,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先用了早膳,再行計較不遲。”他的聲音溫和,帶著友人之間真切的關懷。

戚睿涵仿佛從一場深沉的夢魘中被喚醒,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望向方以智,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磨過:“密之兄,非是我不願歇息,實是心頭如火焚,五內俱焦。你可知昨夜李大坤又遣人送來密報,淮安府疫情已然失控,死者枕藉,十室九空…那張曉宇…”他提到這個名字時,牙關不自覺地咬緊,攥緊的拳頭重重砸在鋪滿草圖的桌麵上,震得幾片水晶殘片輕輕跳動,“他竟真將這等喪儘天良、駭人聽聞之物用於戰場,視人命如草芥。這‘觀微之鏡’,或許是我們看清那無形病魔,找到克製之法的唯一希望,是挽回萬千生靈的唯一途徑!我…我如何能安眠?”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自責與急迫,仿佛延誤的責任全在於己。

方以智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觸手處隻覺得他臂膀肌肉緊繃如鐵。他歎了口氣,在戚睿涵對麵的矮凳上坐下,順手拿起一片邊緣參差不齊、但中心區域已被打磨得頗為光滑的水晶片,對著窗外透進的晨光仔細查看。水晶內部天然的絮狀物在光線下呈現出斑斕的色彩,卻也是成像的阻礙。“我知你心急如焚,恨不能立時造出神鏡,解民倒懸。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磨鏡製器之事,精微深奧,非旦夕可成。昔年我讀西洋雜記,提及荷蘭列文虎克者,乃研磨透鏡之大家,其法雖聞其名,然究其細節,猶如霧裡看花,終隔一層。我等如今僅憑揣摩,欲得其精髓,難矣,難於登蜀道啊。”他的話語冷靜而客觀,試圖給摯友灼熱的心情降降溫。

他們的目標明確而艱巨——製造出這個時代第一台能夠清晰觀察到微小生物的複合式顯微鏡。戚睿涵憑借來自未來的模糊記憶,知道核心在於高精度的凸透鏡組合,以及穩定可靠的支架結構。而方以智,這位明末百科全書式的學者,則以其廣博的雜學知識、對物理格致的濃厚興趣和非凡的動手能力,提供了在這個時代所能企及的最頂尖的技術支持與實踐可能。

最初的嘗試堪稱簡單粗暴。他們花費重金,從南京城裡搜羅來市麵上能買到的最好放大鏡當時稱為“千裡眼”的輔助閱讀鏡片),試圖將兩片不同焦距的鏡片簡單疊放在一起,期望能獲得更高的放大倍率。結果是令人沮喪的——視野不僅模糊、扭曲得厲害,充滿了色差和畸變,而且由於無法固定對焦,稍微一動,影像便晃動不已,根本無法進行任何有效觀察。“不行,”方以智在經過多次嘗試後,果斷否定,“鏡片曲率、厚度、材質均不一,強行疊加,光路混亂不堪,徒見重重鬼影爾,於觀微無益。”

戚睿涵苦思冥想,終於從記憶深處挖出更關鍵的信息——列文虎克並非使用現成鏡片,而是靠自己手工打磨出極其微小的、高曲率的單透鏡。

“我們必須自己磨,磨出前所未有的高精度透鏡!”他斬釘截鐵地說,眼中重新燃起火焰。

方以智深以為然,擊節讚歎:“此必是正途,器物之精,首在於料與工。”於是,他立刻動用自己在南京城深厚的人脈關係,從城內乃至蘇州請來了四位手藝最精湛、尤擅微雕細琢的玉匠和兩位燒製琉璃的老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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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位老師傅被請到這寺院深處的廂房,初聽方以智提出要打磨出“前所未有之薄、之勻、之曲,須得渾然天成,幾近無瑕”的鏡片要求時,都麵麵相覷,覺著這幾位讀書人怕是異想天開,近乎癡人說夢。

其中一位須發皆白的老玉匠撚著胡須,麵露難色:“方公子,戚公子,非是小老兒們不儘心竭力,實是您這要求…聞所未聞。尋常玉器、琉璃器,講究個形意、色澤,您這鏡片,非但要澄澈透亮如秋水,中心與邊緣之薄厚差竟要求不能超過發絲粗細,這…這已然近乎於道,非是匠氣所能為了。”但在方以智引經據典的耐心解釋、戚睿涵對未來圖景的激動描繪,以及最為實在的、足以讓任何匠人心動的豐厚酬勞激勵下,幾位老師傅終究被說動,答應勉力一試。

材料的選擇又是一道難關。水晶石英)硬度高,打磨起來極費工夫,耗時良久,但其純淨度高,若能磨好,透光性和成像質量可能更佳;玻璃相對易得,成本較低,但此時大明玻璃工藝所限,內含氣泡、雜質較多,嚴重影響透光。商議之後,他們決定雙管齊下,幾種材料都進行嘗試,甚至還包括了尋找天然純淨的金剛石碎屑用於打磨的可能性。

小小的廂房工坊裡,很快響起了持續而富有節奏的、細微的沙沙聲。那是匠人們將鏡坯最初隻是粗糙切割成小圓片的水晶或玻璃)壓在平整的鐵板或銅板上,加入不同目數、細如粉塵的金剛砂與水調成的研磨漿,用手指或特製的小夾具施加極其均勻的壓力,耐心地、一圈又一圈地旋轉打磨的聲音。這聲音單調而枯燥,卻承載著窺破天機的希望。

失敗如同秋日的落葉,一片接一片地無聲飄落。第一輪打磨出的十幾組鏡片,在方以智用他帶來的、用於觀察天體或遠物的單筒“望遠鏡”原理臨時搭建的檢驗光具座上測試後,幾乎全軍覆沒。不是中心與邊緣厚薄不均,導致成像扭曲;就是曲麵不規整,出現奇怪的波紋;或者內部有看不見的細微裂痕,一旦放大使用便現形。透過這些鏡片看東西,依舊是一片混沌的色塊與光暈,莫說微生物,連一根頭發絲都看不真切。

那位最初提出質疑的老玉匠,看著自己辛苦數日磨出的鏡片被判定為不合格,不由得再次搖頭,對方以智語重心長地說:“方公子,非是小老兒推諉,實是人力有時而窮。您這要求,已非‘匠’之範疇,近乎於‘道’,需得心手合一,乃至運氣加持方可。”言語間的退意已十分明顯。

戚睿涵沒有氣餒,或者說,他強迫自己不能氣餒。他憑著越來越清晰的記憶,在燈下重新繪製了更具體的示意圖,標注了物鏡和目鏡大概的焦距範圍、所需的放大倍率,甚至嘗試解釋了球差和色差的概念儘管他用的是這個時代能理解的詞語)。他挽起袖子,和匠人們一起蹲在滿是泥水的工作台旁,不顧身份的差異,討論著打磨的手法是應該“推”還是“拉”,壓力的輕重如何把握,何時該更換更細一級的金剛砂進行拋光。

汗水混合著灰黑色的金剛砂泥漿,沾濕了戚睿涵原本素雅的文士長衫,修長的手指上也磨出了好幾個亮晶晶的水泡。董小倩時常默默地從門外進來,不發一言,隻是將乾淨的汗巾和一碗清水放在他手邊,看著他與工匠們爭論時那專注而執拗、甚至帶著幾分狼狽的背影,清澈的眼眸中滿是無法言說的關切與一絲難以排遣的憂心。

方以智則主要負責理論推演和機械結構設計。他翻出自己著述的《物理小識》手稿,反複查閱其中關於“光”、“視”、“鏡”的記載,結合西洋傳入的幾何光學知識,在宣紙上用工筆繪製出透鏡組合的光路圖,反複計算著不同曲率、不同間距透鏡組合可能帶來的放大效果與像差。支架的設計更是幾經變更。

最初是用上好的硬木製作,結構精巧,榫卯結合,但很快發現木質極易受南京秋日潮濕空氣的影響而變形,哪怕細微的形變也足以導致光路偏移,前功儘棄。於是他又設計了一套更為複雜的黃銅套筒、齒軌和精細的調節旋鈕,請來城裡一位以手藝精巧著稱的銅匠師傅打造。那銅匠對著那些前所未見的、標注著複雜尺寸和公差的圖紙琢磨了半晌,撓著頭皮,才勉強依樣畫葫蘆地打出個雛形。然而組裝起來後,卻顯得笨重不堪,調節旋鈕時滯澀難用,且金屬加工精度有限,齒輪齧合間隙過大,根本無法實現平穩精確的對焦。

第二十次組裝測試失敗後,工坊內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沉默。那個黃銅支架歪歪斜斜地立在桌子中央,像一隻醜陋而殘廢的金屬昆蟲。上麵用粗糙的夾具固定著的兩片好不容易磨得略像樣些的水晶鏡片,在再次嘗試觀察一滴李大坤設法從疫區邊緣送來的、號稱“可疑”的汙水樣本時,視野裡依然隻能呈現出一團模糊晃動、色彩紊亂的光暈,彆說細菌,連稍大點的雜質輪廓都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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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琉璃匠人默默地歎了口氣,開始收拾自己那套陪伴了半生的工具,準備告辭,言語間已帶了明顯的退意:“戚公子,方公子,非是小人不願效力,實是才疏學淺,愧對厚望。這等神物,或非凡夫所能造就。”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秋雨,雨絲敲打著窗欞和庭院中的芭蕉葉,聲音細碎而綿密,更添幾分人心底的淒清與寒意。

戚睿涵望著那團模糊的光暈,仿佛看到了無數在瘟疫中掙紮哀嚎的生靈,也看到了張曉宇在清軍大營中那可能帶著嘲諷的冷笑。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多日積壓的疲憊、焦慮、挫敗感一同襲來,他隻覺得渾身力氣都被抽空,眼前陣陣發黑,仿佛置身於無邊的黑暗深淵,那曾經在記憶中閃爍的、能窺見微渺世界的希望之光,此刻似乎遙不可及,即將徹底熄滅。

他頹然坐倒在身後的酸枝木靠背椅上,骨骼發出輕微的脆響,用沾著泥灰和金屬碎屑的雙手,死死捂住了臉,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沉呻吟。難道,自己腦海中那點來自未來的知識火花,真的無法在這個技術基礎薄弱、觀念保守的時代點燃文明的進階,隻能眼睜睜看著曆史滑向更深的悲劇嗎?

“元芝。”一個輕柔而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如同幽穀清泉,暫時驅散了些許他心頭的陰霾。董小倩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邊,將一碗冒著熱氣的、用寺中草藥熬製的提神湯輕輕遞到他手邊,“方先生和李禦廚那邊,剛剛又收到幾處從江北傳來的急報,瘟疫蔓延之勢似有加劇之象。”她頓了頓,看到戚睿涵肩膀猛地一顫,連忙放緩了語氣,“但你也莫要太過逼迫自己,欲速則不達,事情總要一步步來做,鐵杵磨成針亦非一日之功。”

她目光掃過桌上那歪斜的支架和散落的鏡片,沉吟片刻,似在組織語言,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我雖不懂這格物之理,但平日做些女紅,穿針引線時,若手不穩,線便難以入孔。我見你與方先生所用鏡片,雖疊而視之,其形易變,恍恍惚惚。何不設法將其相對位置固定於一處,如同將針眼與線頭對準後持穩,使其紋絲不動,或可見其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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