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滄波東渡_明末穿越,闖王一統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91章 滄波東渡(1 / 2)

南京城的殘垣斷壁,在弘光二年臘月冬日的黯淡日光下,如同大地裸露的傷疤,觸目驚心。昔日秦淮河畔的笙歌曼舞,已化為死寂;繁華的街市,隻剩下焦黑的梁柱和坍塌的牆垣,在寒風中嗚咽。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散去的混合氣味——那是未散的硝煙、若有若無的血腥,以及焚燒過後的焦糊氣息,沉重地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心頭。戰火雖暫歇,但那無形的恐懼和絕望,比嚴寒更刺骨。

站在南昌行宮外冰冷的石階上,戚睿涵身披著大順參軍職位的官袍,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他望著南方灰蒙蒙、仿佛凝固了的天空,心頭仿佛壓著一塊浸透了冰水的巨石,沉甸甸,涼徹心扉。南京的再次易手,不僅僅是一座都城的失陷,更意味著正麵戰場的人力、物力、士氣都已瀕臨極限。清軍的紅衣大炮轟鳴聲猶在耳畔,八旗鐵騎的衝鋒依舊令人膽寒。

而更可怕的是,那個同樣來自未來的對手——張曉宇,為清廷帶去的,是超越這個時代認知的噩夢:改良後射程更遠、精度更高的火銃;能夠在空中投擲爆炸物的“飛機”,雖然還隻是簡陋的原始形態,卻已能帶來巨大的心理威懾;以及最防不勝防的,是那些隱藏在普通疫情之下,疑似被刻意傳播的瘟疫武器。若非戚睿涵憑借現代知識,極力推動並有限製備了牛痘疫苗和簡易防護措施,南明軍隊的減員恐怕早已無法遏製。

“元芝,城外風大,當心著涼。”一個清冷卻帶著關切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不知何時,董小倩已來到他身邊,將一件厚實的披風輕輕搭在他肩上。她依舊是一身利落的勁裝,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曆經沙場磨礪出的堅毅。

戚睿涵回過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無妨,隻是心裡有些……憋悶。”他看著董小倩清澈的眼眸,那裡麵有信任,有依賴,也有與他同等的憂慮。在這個完全陌生的時代,她是少數能讓他感到一絲慰藉的存在。

董小倩輕聲道:“戰事艱難,非一日之寒,亦非一人之過。你已竭儘所能了。”

“竭儘所能,卻仍感無力啊。”戚睿涵歎了口氣,與董小倩並肩走回他們暫居的驛館。驛館條件簡陋,庭院的石縫間已冒出枯黃的草梗,更添幾分蕭瑟。

屋內,炭盆散發著有限的熱量。董小倩走到桌邊,繼續擦拭著她那把心愛的短劍,劍身在跳躍的燭光下,反射出她專注而沉靜的側臉。她的動作穩定而熟練,仿佛在這重複性的勞動中,能尋找到內心的秩序,對抗外界的混亂。

見到戚睿涵眉宇間化不開的凝重,她放下細布,輕聲問道:“元芝,可是又有了新的難處?”

戚睿涵在桌邊坐下,手指無意識地、有節奏地敲擊著斑駁的桌麵,發出沉悶的篤篤聲。“我們在正麵戰場,從戰術到後勤,甚至動用了我們那個時代的知識,疫苗、防護服、改良的野戰工事,幾乎是傾其所有,方能勉強支撐住陣線。但清軍勢大,資源雄厚,火器更是不斷‘進化’。張曉宇的存在,就像給他們裝上了不斷學習的頭腦。長久下去,我們的人力、物力會被一點點耗光,這絕非良策。”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窗外搖曳的枯枝,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另一幅畫麵——那是大學階梯教室裡,近代史老師正在講述艱苦卓絕的抗日戰爭。屏幕上閃過一張張黑白照片:浴血奮戰的將士、遷徙流離的民眾、以及……一條條蜿蜒向外的國際補給線,一架架飛躍駝峰的運輸機,一張張來自異邦的友善或彆有目的的麵孔。

“我想起了我們那個時代的一場衛國戰爭,”戚睿涵的聲音帶著一絲追憶的悠遠,“彼時,我的先輩們麵對的敵人同樣強大而殘忍。他們不僅在國內各條戰線上浴血奮戰,凝聚民族精神,同時也將目光投向海外,極力爭取國際社會的同情與支援。美利堅、蘇維埃聯盟,乃至戰爭初期的德意誌,都曾通過各種形式提供過武器、石油、工業設備甚至軍事顧問。這些外援,在最初最艱難的時刻,無疑是雪中送炭,甚至是後來扭轉乾坤的重要力量之一。”

董小倩眸中閃過一絲了然,她本就聰慧,一點即透:“你的意思是,我們如今,也應效法先賢,尋求外援?”

“正是,”戚睿涵眼中燃起一絲被壓抑已久的光亮,他身體微微前傾,語氣變得熱切起來,“如今局勢,滿清雖強,然其行事暴虐,手段酷烈,絕非仁德之君,未必為四鄰所容。你可記得前番朝鮮使臣,因堅持不行跪拜之禮,隻願行藩屬國揖禮,竟被多爾袞當場下令斬首?近日又聞,日本國派往北京的使臣森下伯平,亦因覲見禮儀不合‘規矩’,被清廷嚴厲申飭並驅逐出境?此二者,豈非天賜良機?”

他越說思路越清晰,語速也不自覺地加快:“朝鮮素為我大明藩屬,受中華文化浸潤最深,君臣百姓,心向大明者甚眾,其國王李昖更是曾與我朝共抗倭寇,有並肩之誼。日本雖海疆懸遠,與我朝曾有倭患齟齬,但更多時候是和平交往,自隋唐以來,遣唐使、勘合貿易,文化、商貿淵源極深。其國內並非鐵板一塊,有主張鎖國避世的,也未必沒有眼光向外,希圖利益的。若能說動此兩國,哪怕隻是讓他們在側翼牽製清虜,分散其兵力,或能通過貿易,提供我們急需的硫磺、銅料、火銃乃至糧食,於我而言,便是絕境逢生般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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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想法如同在黑暗的迷宮中發現了一線微光,讓他興奮不已。當夜,戚睿涵便不顧疲憊,在昏黃的油燈下,鋪開紙張,奮筆疾書。他結合曆史知識和對當前局勢的分析,草擬了一份詳細的奏疏。奏疏中,他不僅分析了朝鮮、日本與滿清之間的潛在矛盾,還援引了曆史上“聯吳抗曹”、“遠交近攻”的典故,甚至大膽推測了日本國內可能存在的政治派彆及其訴求,力陳聯日、聯朝以抗清的必要性與可能性。董小倩則在一旁默默為他磨墨、添燈油,偶爾提出一兩點關於日本民間風俗的見聞她早年隨父行商,略有耳聞),供他參考。

次日天未亮,戚睿涵和董小倩便攜帶奏疏,騎上快馬,離開氣氛沉悶的南昌,一路向東南疾馳,目標直指福州——唐王朱聿鍵監國所在。

福州,作為南明此時重要的政治和軍事中心,氣氛與南昌截然不同。海風的鹹濕氣息撲麵而來,其中夾雜著碼頭貨物的味道、水手的汗味,以及一種備戰的匆忙與躁動。港口內,各式船隻穿梭不停,其中不乏鄭家那高大如樓的福船和靈活的海滄船,桅杆如林,旌旗招展。行宮所在的區域,戒備森嚴,傳遞文書的驛馬和神色凝重的官員往來不息。

在一間布置簡樸卻不失威儀的大殿內,戚睿涵見到了監國唐王朱聿鍵。朱聿鍵端坐於上,麵容因長期的憂勞而顯得清臒,但眼神銳利,帶著一種不甘屈服的光芒。下方,分坐著幾位重臣:身形魁梧、麵色黧黑,眼中透著海商精明的鄭芝龍;他身旁是年僅二十出頭,卻已英氣逼人、目光炯炯的鄭成功此時仍名鄭森);以及一位須發皆白、氣質儒雅卻脊背挺直的老臣——太傅周鶴芝。

戚睿涵將連夜寫就的奏疏呈上,然後深吸一口氣,將自己思慮已久的計劃和盤托出。他聲音洪亮,言辭懇切,不僅重複了昨夜與董小倩分析的理由,更著重強調了鄭家在日本的關係網絡。

“……尤其日本國,鄭將軍家族與其平戶藩乃至江戶幕府,多年貿易往來,香火之情深厚。其國雖行鎖國之策,然國內並非無水波。若能遣一能言善辯、熟知內外情勢之士,東渡扶桑,陳說利害,剖析清虜之害不僅在於中原,更將危及四鄰,未必不能說動其當權者出兵相助,或至少提供火器、船隻。即便不能即刻促成聯軍,若能恢複勘合貿易,使我獲得急需之硫磺、銅料、硝石等軍工物資,亦是莫大助益。此乃效仿當年諸葛武侯聯吳抗曹之策,借力打力,以紓國難!且可斷清虜可能從海上獲得之外援,一舉兩得!”

朱聿鍵手指輕輕敲著禦座的扶手,沉吟不語,目光掃向掌握著海上力量的鄭芝龍。

鄭芝龍撫著濃密的胡須,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戚參軍所言,確有道理。日本平戶,確是我鄭家起家之地之一,與當地藩主乃至江戶幕府中的部分人物,確實有些交情。日本國內,對於海外事務,向來有主張開海通商與堅持鎖國自守兩派之爭。若能把握其內情,投其所好,或可一試。”他的話語帶著商人的審慎,但也並未關閉可能性。

太傅周鶴芝亦頷首,他的聲音蒼老卻清晰:“昔日胡宗憲、戚繼光等先賢抗擊倭寇,亦非一味剿殺,亦有撫慰、利用、分化之時。兵法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如今時移世易,倭患稍戢,而北虜為我華夏心腹大患,若能化乾戈為玉帛,引東瀛之力為奧援,實為應對當下危局之上策。”

年輕的鄭成功更是按捺不住,他猛地站起身,向朱聿鍵和父親鄭芝龍拱手,目光炯炯,聲音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激情:“殿下,父親,太傅,臣以為戚參軍此計大妙。我大明乃中華正朔,禮義之邦,如今雖遭磨難,然底蘊猶存。若能示之以誠,曉以華夏存亡之大義,兼陳清虜暴虐無道之實,日本國中,必有識大勢、明事理之士為之動容。孩兒……臣願隨使團前往,一睹東瀛虛實,也為促成此盟約,儘綿薄之力!”他話語中對這次出使充滿了期待,仿佛看到了打破僵局的新路徑。

見幾位重臣均無異議,反而都傾向於支持,朱聿鍵終於下定決心。他看向戚睿涵,眼中帶著期許,也有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絕:“戚愛卿,你見識超卓,更兼知曉海外諸多奇聞異事,此番出使,關乎國運,非你莫屬。孤便任命你為正使,持節鉞,代表我大明朝廷。周太傅老成持重,熟悉典章,可為副使,輔佐於你。國姓爺指鄭成功)英銳果敢,可隨行護衛,並利用鄭家關係從中斡旋。爾等代表我大明,出使日本。一切便宜行事,務必要促成聯盟,最不濟,亦要重啟貿易,斷絕清虜之外援可能!望卿等不辱使命!”

“臣,領旨!”戚睿涵、周鶴芝、鄭成功三人齊聲應道,聲音在殿中回蕩,充滿了莊嚴與使命感。

使命既定,整個福州機器都為此運轉起來。籌備工作緊鑼密鼓地進行著:挑選精通日語的通事翻譯),準備國書、禮品包括絲綢、瓷器、書籍等體現中華文化的物品),調配使團人員,最重要的是,鄭家提供了數艘性能最好的福船和海滄船,並配備了經驗最豐富的船長和水手。戚睿涵則抓緊時間,通過鄭芝龍和曾與日本貿易的商人,儘可能多地了解日本當下的政局、風俗禁忌,特彆是江戶幕府核心人物的性格喜好。董小倩則默默檢查著隨行物資,準備著自己的行裝,她已決定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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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帆起航那日,福州港的天空陰沉欲雨,海風獵獵,吹動著船上的旌旗和每個人的衣袂。龐大的使團船隊緩緩駛離碼頭,鄭家水手們吆喝著號子,調整著風帆。戚睿涵站在為首福船的船頭,任憑帶著鹹腥味的海風吹動他的官袍和下擺,心中百感交集。既有肩負南明最後希望的沉重壓力,也有一絲探尋未知世界、開啟曆史新可能的激蕩。他知道,這一步踏出,便再無回頭路。

董小倩一身便於行動的裝束,走到他身側,與他一同望著漸漸遠去的海岸線。她輕聲道:“滄波萬裡,吉凶未卜。但既與你同行,刀山火海,我便無所畏懼。”她的手輕輕握住了戚睿涵冰涼的手指,傳遞過一絲溫暖堅定的力量。

航行初始幾日還算順利,碧海藍天,海鷗翱翔。但大海的脾氣說變就變。數日後,船隊駛入一片烏雲密布的海域,天色迅速暗沉如夜。緊接著,狂風驟起,卷起滔天巨浪,如同無數座墨綠色的山巒,咆哮著向船隊壓來。木質船隻在這自然之威麵前,如同脆弱的玩具,劇烈地顛簸、搖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撕成碎片。

“穩住,降半帆,抓緊纜繩!”經驗豐富的老船公聲嘶力竭地呼喊著,水手們在濕滑的甲板上拚命與風浪搏鬥,雨水和海水潑灑在他們身上,模糊了視線。

戚睿涵緊緊抓住船舷的欄杆,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這位在海濱城市威海長大的學生,此刻才深切體會到教科書上“驚濤駭浪”的真正含義。那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對大自然狂暴力量的敬畏與恐懼。一個巨浪劈頭蓋臉砸來,冰冷的海水灌入他口鼻,嗆得他劇烈咳嗽,那“不會遊泳”的弱點在此刻被無限放大,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讓他心跳如鼓。他隻能用儘全身力氣固定住自己,不讓自己被甩出去。

周鶴芝年事已高,無法在甲板停留,隻能在艙室內緊抓固定物,閉目靜坐,口中念念有詞,不知是誦經祈求佛祖保佑,還是在默念祖輩傳下的航海口訣,蒼老的臉上刻滿了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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