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血染哈密衛_明末穿越,闖王一統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55章 血染哈密衛(1 / 2)

永昌九年的盛夏,毫不留情地炙烤著西域大地。哈密衛的城牆是由夯土壘成,在近乎垂直的日光曝曬下,表麵泛起一層灼目的白暈,仿佛輕輕一觸就會燙傷手指。

街道上的塵土被偶爾掠過的熱風卷起,打著旋兒,又懶洋洋地落下,給所有景物都蒙上了一層灰黃的薄紗。空氣凝滯而滾燙,吸入肺中都帶著一股戈壁特有的乾涸氣息。然而,在這物理意義上的高溫之下,一種無形的、源自人心的寒意,卻在這邊陲重鎮悄然彌漫,比即將到來的秋冬更令人脊背發涼。

自天嘉侯左良玉奉旨鎮守哈密衛,並以雷霆之勢擊退來犯的沙俄遊騎後,這位素以悍勇聞名的將領,其聲望在這片土地上便如日中天。勝仗的餘威,加上此地距離帝國心臟北京迢迢數千裡,真正的“天高皇帝遠”,使得左良玉及其麾下部分驕兵悍將,以及與迅速依附上來的當地豪強,逐漸滋生出一股難以遏製的驕橫之氣。在這裡,左侯爺的話,有時比那遙遠的聖旨更顯得擲地有聲。

豪強羅忠仁及其子羅為東,便是這權力尋租遊戲中最為敏銳和貪婪的玩家。羅家本是哈密衛的地頭蛇,盤根錯節多年。左良玉大軍駐防伊始,他們便嗅到了新的權力氣息,如同禿鷲發現了獵物。

羅忠仁不惜血本,以西域搜刮來的金銀珠寶和精心挑選的美人,竭力攀附。他更是將自己那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兒,送與了左良玉的兒子左夢庚為妾。這門親事一旦結成,羅家便與左家牢牢綁定,成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益同盟。自此,羅家在哈密衛的氣焰更是水漲船高,行事愈發肆無忌憚。

這一日,哈密衛的集市還算有幾分人氣。駝鈴叮當,夾雜著商販們略顯疲憊的吆喝聲,空氣中混合著香料、烤饢和牲畜的氣味。但在這表麵的熱鬨之下,卻潛流暗湧。賣饢餅的老漢阿卜杜勒,那雙布滿老繭和皺紋的手,小心翼翼地整理著麵前摞得整整齊齊的饢餅,渾濁的眼神卻不時警惕地掃過街角,像一隻受驚的老山羊。幾個穿著褪色舊軍服、衣襟敞開的兵痞,懶散地倚在牆角,目光如同刷子一樣,貪婪地掠過每一個攤位和偶爾走過的、用頭巾包裹嚴實的女子身上,帶著一種無所事事的惡意。

就在這時,一陣喧嘩打破了集市脆弱的平衡。羅為東帶著四五名膀大腰圓、麵目猙獰的家丁,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集市。他年約二十七八,麵色是一種長期沉溺酒色導致的浮白,眼神凶狠而倨傲,一身質地不錯的綢緞衣服,在周圍粗布衣衫的人群中顯得格外紮眼。他手中的馬鞭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掌心,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誰才是這裡的主宰。

他們徑直走到了阿卜杜勒的羊皮攤子前。攤子上堆疊著處理好的羊皮,散發著淡淡的腥膻氣。

“老阿卜,”羅為東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懶散,“這個月的例錢,時辰到了,該交了吧?”他用馬鞭梢頭點了點攤子上的羊皮,激起一小片灰塵。

阿卜杜勒抬起頭,古銅色的臉上刻滿了風霜與愁苦,溝壑般的皺紋因為緊張而更深了。“羅少爺,”他聲音沙啞,帶著懇求,“這個月……這個月生意實在清淡,羊皮賣不上價,來往的商隊也少了。您看,能不能再寬限幾日……等下一批貨出手,我一定……”

“寬限?”羅為東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打斷了阿卜杜勒的話,“侯爺的兵馬日夜守護著哈密衛,讓你們這些賤民能安安穩穩在這裡擺攤做生意,不受羅刹鬼和蒙古韃子的騷擾。這點孝敬都舍不得?我看你是安逸日子過久了,皮癢了找不自在!”說罷,他眼神一厲,朝身後使了個眼色。

兩名家丁獰笑著上前,伸手就要掀翻那擺滿羊皮的攤子。

“彆,羅少爺,行行好!”阿卜杜勒急了,也顧不得許多,連忙上前用身體護住自己的生計,“真的拿不出來了,我家裡……我家裡還有個生病的孩子等著抓藥,實在是……”

“滾開,老東西!”羅為東徹底失去了耐心,罵了一句,抬腳就狠狠踹在阿卜杜勒的肚子上。

“呃!”阿卜杜勒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瘦弱的身子如同斷線的風箏,踉蹌著向後倒去,重重地撞翻了旁邊擺放著零碎貨物的木架。羊皮和其他小物件“嘩啦”一聲散落一地,沾滿了塵土。

周圍原本熙攘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於此,卻又迅速避開,人們低下頭,或假裝看向彆處,敢怒不敢言的壓抑感如同實質,彌漫在燥熱的空氣裡。

羅為東似乎還不解氣,指著狼狽倒在地上的阿卜杜勒和一片狼藉的攤位,對家丁喝道:“給我砸,狠狠地砸!讓這老家夥和旁邊這些看熱鬨的都長長記性,在這哈密衛,忤逆我羅家是什麼下場!”

家丁們得令,如狼似虎地就要動手。

“住手!”

一個清朗卻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如同冰塊投入沸水,驟然響起,打破了這單方麵的欺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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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自動分開一條縫隙。隻見來人約莫三十餘歲,身著尋常的青布直身,漿洗得有些發白,但整潔非常。他麵容清臒,下頜線條分明,一雙眼睛尤其引人注目,目光銳利如鷹隼,仿佛能洞穿人心。他身後跟著兩名神情肅穆、腰佩短刀的隨從,一看便知是訓練有素的公門中人。

此人正是監察禦史朱雍梁。他本是前明宗室岷王之後,卻早已心向大順,因其為人清廉剛正,能力出眾,被擢升為監察禦史,此次奉旨巡查西北,專為糾察吏治、安撫邊民而來。

羅為東見到朱雍梁,先是一愣,隨即臉上便露出了混雜著忌憚和不屑的複雜神情。他認得這位從京城來的禦史,知道對方有糾劾之權。但在羅為東根深蒂固的觀念裡,在這哈密衛的一畝三分地,他爹羅忠仁和天嘉侯左良玉才是真正的天。京官?尤其是這種品級不算太高的禦史,不過是來過過場子,遲早要走的“外人”。

“我當是誰,原來是朱禦史大駕光臨。”羅為東勉強擠出一絲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隨意地拱了拱手,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輕慢,“怎麼,朱禦史日理萬機,還有閒情逸致來管這市井小民的糾紛瑣事?”

朱雍梁根本沒有理會他的陰陽怪氣。他快步走到倒在地上的阿卜杜勒身邊,彎下腰,伸手將其扶起,沉聲問道:“老人家,你沒事吧?傷到哪裡沒有?”

阿卜杜勒捂著依舊劇痛的腹部,臉上血色儘失,額頭上沁出冷汗,卻隻是連連搖頭,嘴唇哆嗦著,不敢看朱雍梁,更不敢看對麵的羅為東,眼中充滿了絕望的恐懼。

朱雍梁將阿卜杜勒交給旁邊一個似乎是他熟人的攤主照料,然後緩緩轉過身,麵向羅為東。他的臉色平靜,但那雙眸子裡的寒意卻讓周遭的空氣似乎都降低了幾度。他語氣冰冷,一字一句地說道:“羅為東,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縱仆行凶,欺淩百姓,強索錢財,視國法如無物。你眼裡,可還有王法二字?”

“王法?”羅為東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可笑的事情,誇張地哈哈笑了兩聲,引得他身後的家丁們也跟著哄笑起來,“在這哈密衛,侯爺的話就是王法。侯爺保境安民,勞苦功高,我羅家替侯爺辦事,收取些例錢以資軍用,有何不可?朱禦史,我勸你一句,哈密衛水深,不是你一個京城來的清貴禦史能輕易蹚的。大家相安無事,你巡查你的,我辦我的事,等你回京複命,豈不是皆大歡喜?何必非要自找麻煩。”

他話語中的威脅意味,已經毫不掩飾。

“混賬!”朱雍梁厲聲喝道,聲音不高,卻自有一股凜然正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大順律法森嚴,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皆需遵守,豈容你等宵小之徒肆意踐踏?左侯爺之功,朝廷自有封賞,豈是你等借機盤剝百姓的理由!”他目光如電,掃過羅為東及其家丁,“來人,將羅為東及其一乾惡仆拿下,帶回衙署,本官要親自審問!”

“是!”兩名隨從早已按捺不住,聞令立刻上前,身手矯健,不等羅為東及其家丁反抗,便已扭住他們的胳膊,利落地卸下了他們隨身攜帶的短刀。

羅為東沒想到朱雍梁竟然真敢動手,一時懵住,待反應過來,立刻掙紮叫罵起來:“朱雍梁,你敢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妹夫是左夢庚,我爹是羅忠仁,侯爺不會放過你的!你識相的趕緊放了老子,否則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的叫罵聲在寂靜的集市上顯得格外刺耳。周圍的百姓們屏息凝神,看著平日裡作威作福、無人敢惹的羅少爺如同喪家之犬般被押走,心中無不感到一陣快意,但這份快意很快又被更深沉的擔憂所取代。他們看著那位身形挺拔、麵容剛毅的朱禦史,眼神複雜,既敬佩他的膽量,又不禁為他未來的處境捏了一把冷汗。這哈密衛的天,恐怕要變了。

朱雍梁並未被羅為東的威脅所嚇倒。回到臨時設在此地的監察衙署後,他立即升堂審訊羅為東及其家丁。同時,他雷厲風行,派出得力人手,持文書查抄羅家宅邸。

不查則已,一查之下,連久經官場、見多識廣的朱雍梁也感到觸目驚心。羅家父子在哈密衛的罪行,可謂是罄竹難書。強占民田、欺行霸市、放印子錢逼得人家破人亡……一樁樁,一件件,都有苦主暗中遞上狀紙,或是有確鑿的證據。甚至,還牽扯到幾起過去被壓下去的不明不白的人命案子,線索都隱隱指向羅家。

更讓朱雍梁心頭沉重的是,從羅家密室中搜出的幾本隱秘賬冊。上麵清晰地記錄著羅家這些年通過各種非法手段攫取的巨額財富,以及其中相當大的一部分,以各種名目——年節孝敬、軍資捐助、壽禮賀儀等,流入了左良玉麾下數名核心將領的囊中,參將閆如雄、王進才等人的名字赫然在列。雖然賬目並未直接指向左良玉本人,但其麾下將領與地方豪強如此深度勾結,左良玉難道真的一無所知?抑或是,他根本就是默許,甚至是背後的受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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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雍梁握緊賬本,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知道,自己觸碰到的,可能不僅僅是一個地方豪強,而是盤踞在哈密衛的一個龐大的利益網絡,而這個網絡的核心,很可能就是那位戰功赫赫的天嘉侯。

然而,禦史的職責和心中的正義感,不容他退縮。他依據大順律法,綜合各項罪證,毅然判處羅忠仁、羅為東父子杖刑一百,流放三千裡,籍沒全部家產。判決一出,哈密衛為之震動。

行刑當日,校場四周被聞訊趕來的百姓圍得水泄不通。當昔日不可一世的羅家父子被按在刑凳上,厚重的刑杖帶著風聲落下時,他們殺豬般的哀嚎聲響徹校場上空。每一聲杖擊的悶響,都仿佛敲在圍觀者的心上。

百姓們看著這一幕,積壓已久的怨氣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人群中偶爾傳來壓抑的低語和難以掩飾的快慰目光。但這快慰之下,依然潛藏著不安,因為誰都知道,羅家背後的那座大山,還沒有倒下。

果然,這口氣並未能順暢多久。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到了天嘉侯左良玉的府邸。

彼時,左良玉正在府邸後院的花廳中,與幾名心腹將領飲酒作樂。廳內觥籌交錯,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幾名身姿曼妙的舞姬正在廳中翩翩起舞。左良玉踞坐主位,年近五旬,身材魁梧,麵容粗獷,雖然身著常服,但眉宇間那股久經沙場的殺伐之氣和身居高位養成的威嚴依舊迫人。

一名親兵隊長匆匆而入,繞過舞姬,俯身在左良玉耳邊低聲稟報了羅家父子被朱雍梁判刑抄家的消息。

刹那間,左良玉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手中的酒杯被重重頓在黃花梨木的桌麵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杯中的酒液晃蕩著濺了出來。周圍的音樂和談笑聲戛然而止,舞姬們也識趣地停下動作,悄然退到一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左良玉身上。

“好個朱雍梁!”左良玉的聲音如同結了冰碴子,帶著壓抑的怒火,“一個七品監察禦史,仗著身上那點前明宗室的舊血脈,和朝廷給他的風聞奏事之權,竟敢在老夫的地盤上,動我左良玉的人!”

羅家不僅是他的錢袋子之一,負責為他處理許多見不得光的收益,更是他在本地籠絡豪強、穩固統治的重要一環。打狗還要看主人,朱雍梁此舉,無異於當眾扇他左良玉的耳光,更是對他權威的公然挑戰。

麾下參將閆如雄,一個麵色黝黑、眼神陰鷙的漢子,連忙放下酒杯,附和道:“侯爺,這朱雍梁分明是沒把您放在眼裡。羅家縱然有千般不是,那也是為您、為咱們大軍辦事的人。他朱雍梁不問青紅皂白,下此狠手,恐怕……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他查羅家是假,想借機扳倒侯爺您,或者在陛下麵前搬弄是非,才是真!”

左良玉眼中寒光一閃。他本就對朝廷派來的這個監察禦史心存芥蒂,擔心其掣肘,如今這擔憂似乎正成為現實。朱雍梁的剛正不阿,在他眼中成了不識時務的挑釁。他沉吟片刻,渾濁的眼珠轉動著,目光落在身旁的兒子左夢庚身上。左夢庚三十出頭,相貌與其父有幾分相似,但眉宇間更多了幾分紈絝子弟的輕浮和狠戾。

“夢庚,”左良玉緩緩開口,語氣不容置疑,“你去,點一隊親兵,立刻去衙署大牢,把人給我‘請’回來。就說是左府要親自審問家奴,不勞禦史大人費心了。”

左夢庚心領神會,立刻站起身,臉上露出一絲興奮和殘忍交織的神色:“父帥放心,孩兒知道該怎麼做。定叫那朱雍梁曉得,在這哈密衛,誰說了算!”

左夢庚帶著數十名如狼似虎、甲胄鮮明的侯府親兵,徑直闖入了監察衙署所在的大牢。獄卒試圖阻攔,被左夢庚的親兵粗暴地推搡到一邊,刀鞘直接頂在了胸前,敢怒不敢言。

當左夢庚帶著人闖入陰暗潮濕的牢房區域時,朱雍梁聞訊剛剛趕到。他看著眼前劍拔弩張的場景,臉色鐵青。

“左夢庚,你要乾什麼?此地是朝廷監察衙署大牢,羅忠仁、羅為東乃是本官依律判刑的囚犯。你擅闖官署,欲劫持人犯嗎?”朱雍梁擋在牢房通道前,厲聲質問。

左夢庚停下腳步,斜眼看著朱雍梁,臉上掛著一絲混不吝的冷笑:“朱禦史,何必把話說得那麼難聽?劫持人犯?這罪名我可擔待不起。羅家是我左家的親戚,即便犯了什麼過錯,那也是我左家的家事,理應由侯爺親自發落管教。就不勞您這位京城來的禦史大人越俎代庖,費心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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