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血書西來_明末穿越,闖王一統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156章 血書西來(1 / 2)

京師,紫禁城,在夏末的餘威中巍然矗立。琉璃瓦反射著午後略顯西斜的陽光,炫目卻帶著一絲遲暮的暖意。然而,在這帝國心臟的武英殿內,空氣卻仿佛凝結了,一種無形的、沉甸甸的寒意滲透到每一個角落,壓得人喘不過氣。

李自成,這位崛起於草莽,如今已君臨天下的大順皇帝,正負手佇立在禦案之前。他身形魁梧,多年征戰與數年帝王生涯在他臉上刻下了堅毅與威嚴,但此刻,那緊鎖的眉峰下,一雙虎目中翻湧著的是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以及一絲被強行壓抑的、連他自己都不願深究的不安。

禦案上,靜靜躺著一封由八百裡加急送來的密報。封漆是西域都督、天嘉侯左良玉的特有標記。信中的內容,字字如刀,指控著一位他曾經頗為賞識的臣子——監察禦史朱雍梁。

殿內侍立的宮女和太監們,如同泥塑木雕,連呼吸都放得極輕極緩,生怕一絲聲響便會引爆那彌漫在空氣中的雷霆。隻有殿外隱約傳來的蟬鳴,斷續而聒噪,更添幾分煩悶。

“砰”一聲沉悶的巨響驟然打破了殿內的凝固。李自成砂缽大的拳頭狠狠砸在堅硬的紫檀木禦案上,震得筆架上的禦筆猛地跳起,又哐當落下,一枚上好的端硯也險些傾覆。

“好一個朱雍梁!”李自成的聲音低沉,卻帶著金石摩擦般的質感,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朕念他是前明宗室,卻素聞其清正之名,力排眾議,破格提拔他為監察禦史,派往哈密衛這等關乎西域安穩的緊要之地。朕望他滌蕩汙濁,整肅邊軍,以彰朕不計前嫌、唯才是舉之胸懷。他倒好……他竟敢私通外寇,圖謀不軌!”

他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怒極。腦海中浮現出左良玉密報中的“鐵證”——幾封筆跡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所謂“通敵書信”,以及那份按著血手印的“奸細”口供。一切都指向朱雍梁心懷故明,暗結蒙古、沙俄殘餘勢力,意圖顛覆他大順在西域的統治。

“左良玉勞苦功高,為朕安定西域,屢破強敵,豈會無端誣陷於他?真是豈有此理!”這話像是在對殿內的空氣說,又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一種對“前明餘孽”根深蒂固的猜忌,混合著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憤怒,如同毒焰般灼燒著他的理智。

就在數個時辰前,在這同一座大殿,內閣首輔李岩與寧國公吳三桂曾在此。當他盛怒之下,欲下旨將朱雍梁就地正法時,李岩曾撚須沉吟,委婉提醒說哈密衛距京萬裡,訊息往來不便。朱禦史赴任以來,所上奏章皆以民生為念,彈劾不法亦是不遺餘力,其言辭懇切,不似作偽。

而吳三桂則說得更為直接,他說左良玉在西域經營日久,近年來關於其麾下驕縱、奢靡無度的風聞,亦非空穴來風。朱雍梁是皇帝親簡之監察,其職責便是糾劾不法。此時朱雍梁遭彈劾定有蹊蹺。

然而,當時的李自成,已被怒火和那份“確鑿”證據衝昏了頭腦,更被內心深處對前明勢力的本能警惕所左右。李岩的謹慎和吳三桂的暗示,並未能完全澆滅他心頭的邪火。最終,那道將朱雍梁“斬立決”的聖旨,還是在一派肅殺的氣氛中擬就,由欽差攜帶著,快馬加鞭,衝出了北京城,向著遙遠的西域絕塵而去。

聖旨已發,如同離弦之箭。此刻,獨自徘徊在武英殿冰涼金磚上的李自成,回想起李岩那憂國憂民的眼神,吳三桂那隱含深意的話語,心中那團熊熊燃燒的怒火,雖未熄滅,卻也不可避免地竄動起一絲搖曳的疑慮火苗。

朱雍梁赴任後那些言辭懇切、條理清晰的奏報,一一在他腦中閃過。那字裡行間透露出的,是對百姓疾苦的真切關懷,是對邊政積弊的痛心疾首,那種發自肺腑的忠誠,真的能偽裝得如此天衣無縫嗎?而左良玉……那位戰功赫赫的將軍,近年來捷報頻傳是不假,但朝野間那些關於其部下跋扈、生活奢靡,甚至隱隱有自立傾向的流言,難道真的全是空穴來風?

他踱步到窗前,望著窗外被宮牆切割開的一方藍天,眉頭鎖得更緊。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同細微的蛛網,悄然纏上心頭。

就在這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略顯淩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宮廷侍衛壓低的嗬斥與阻攔聲。

“陛下,陛下,有緊急軍情!哈密衛錦衣衛密使,求見陛下!”一名當值的內侍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入殿內,臉色煞白,跪倒在地,聲音因為極度的惶恐而顫抖變形。

李自成心頭猛地一悸,那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放大。他霍然轉身,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宣!”

片刻,一名身影踉蹌地闖入殿中。來人一身風塵,原本代表皇家威嚴的飛魚服已是破損不堪,沾滿了乾涸的泥濘與刺眼的、早已變成暗褐色的血漬。他臉上帶著長途奔波的憔悴與一種劫後餘生的驚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甚至來不及完成完整的禮儀,便用顫抖的、布滿細小傷口的手,奮力從貼身處掏出一個油布包裹,高高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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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陛下,卑職……卑職哈密衛錦衣衛小旗張振,冒死回京……朱……朱禦史他……冤枉啊!”他聲音嘶啞,如同破鑼,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左良玉……左良玉他十惡不赦,陷害忠良。這……這是朱禦史親筆所書血書,及我等兄弟在哈密衛暗中查訪,拚死帶出的實證!”

“血書”二字,如同兩道冰錐,狠狠刺入李自成的耳中。他幾步搶上前,一把奪過那油布包裹。入手的感覺帶著一種不祥的潮意與僵硬。他迅速打開,裡麵是幾封普通的文書,而最上麵那一封,信紙粗糙,上麵的字跡並非墨色,而是一種暗沉得發褐的顏色,筆畫因書寫者的艱難而略顯扭曲、顫抖,卻依舊能感受到那股力透紙背的決絕——那是乾涸的血跡。

李自成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展開這封以血寫就的奏章。那字字句句,仿佛帶著書寫者最後的體溫和無儘的冤屈憤懣,撲麵而來:

“罪臣朱雍梁,泣血頓首,謹奏皇帝陛下:臣受命監察哈密,本欲竭儘心力,滌蕩奸邪,以報陛下知遇之恩,護我大順西陲安寧。然,天嘉侯左良玉,自恃功高,驕縱日盛,其麾下將校與地方豪強羅忠仁、羅衛東父子勾結,掠民財以充私庫,淫人妻女以娛己心,殺良冒功以邀君賞,種種惡行,罄竹難書。臣依法查辦,曆儘艱辛,方擒獲羅氏父子,然左良玉竟敢藐視國法,擅縱欽犯,更構陷臣勾結蒙古、羅刹,意圖不軌。其心可誅,其行可滅!”

讀到此處,李自成已然覺得一股寒氣從脊椎升起。他強忍著繼續往下看:

“臣死不足惜,然哈密百姓,久遭荼毒,日夜泣血,臣恐陛下之仁德,不達西域;朝廷之威儀,儘喪於此賊之手。左良玉欺君罔上,其府邸奢靡,遠超規製,陛下前番視察所見之簡陋軍營,皆為其掩人耳目之精心假象。臣臨死之言,句句屬實,字字泣血,伏惟陛下聖心明察,速除此國賊,則臣雖九死,魂歸泉下,亦無憾矣。朱雍梁絕筆。”

“絕筆”二字,如同最終的重錘,狠狠砸在李自成的心上。他的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那薄薄的血書仿佛有千鈞之重。信中的指控,尤其是關於他前次視察哈密衛時,左良玉特意安排他看到的那個“簡潔樸素”、“與士卒同甘共苦”的府邸,竟然是刻意營造的假象?這……這簡直是對他帝王眼光的莫大嘲諷。

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兩道冰冷的閃電,直射向跪伏在地、氣息奄奄的張振:“你將哈密衛真情,一五一十,給朕從頭道來!”

張振以頭搶地,發出沉悶的響聲,聲音雖然嘶啞,卻異常清晰地回稟,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陛下明鑒!朱禦史血書所言,句句是實,字字是淚!左良玉在哈密衛城內,另有一座隱秘豪宅,位於城西僻靜之處,外觀不起眼,內裡卻園囿華麗,亭台樓閣不計其數,堪比王侯府邸,其中藏匿著他多年來搶掠而來的無數金銀珠寶、古玩玉器,還有……還有從各地強擄而來的美人。其子左夢庚,與那豪強羅衛東稱兄道弟,整日裡廝混在一起,縱容羅家父子在哈密衛欺行霸市,強占民田礦藏,稍有反抗者,輕則打傷投入牢獄,重則家破人亡,屍骨無存。”

他喘息了幾下,努力平複激動的心情,繼續道:“上月十五,左良玉在其隱秘府邸大擺慶功宴,席間一名被擄來的胡姬不慎打翻了酒壺,酒水濺到了左良玉的袍角。左良玉當即勃然大怒,不顧那女子哀哭求饒,命人用麻繩捆了,直接……直接扔進了後院一口深不見底的廢棄井中,至今生死不明……此等視人命如草芥的暴行,哈密衛百姓幾乎人儘皆知,隻是懾於其淫威,敢怒不敢言!”

李自成的臉色隨著張振的敘述,一分一分地變得蒼白。他仿佛能看到那奢華的府邸,能聽到那胡姬墜井前絕望的哭喊,能感受到哈密衛百姓在那驕兵悍將淫威下的恐懼與無聲的憤怒。

“至於勾結外寇,純屬子虛烏有,是左良玉為構陷朱禦史,精心設計的毒計。”張振的聲音帶著刻骨的恨意,“他派人抓了幾個在邊境遊蕩的沙俄探險隊散勇和蒙古小部落的馬賊,動用酷刑,逼迫他們按照早已擬好的說辭誣陷朱禦史。那些所謂的往來書信,皆是左良玉重金聘請的幕僚,日夜模仿朱禦史筆跡偽造而成,足以亂真。陛下,朱禦史自到任以來,清正廉明,兩袖清風,時常深入民間,訪貧問苦,處置積案,哈密百姓皆稱其為‘朱青天’啊。左良玉此舉,正是忌憚朱禦史查知其諸多不法情事,恐自身難保,故而先下手為強,欲置朱禦史於死地,以絕後患!”

張振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重錘,敲擊在李自成的心頭。他回想起左良玉上次回京述職時,那看似恭順謙卑,實則眼神深處難掩驕矜與野心的神態;回想起自己視察哈密時,那街道異常整潔、市麵“井然有序”、百姓“夾道歡呼”的景象,如今細細想來,那一切井然有序之下,是何等精心的布置與偽裝?自己這位自詡英明的開國皇帝,竟被這賊子玩弄於股掌之中,成了他鏟除異己、掩蓋罪行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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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羅家父子呢?”李自成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與艱澀。

“已被朱禦史……再次設計逮捕。”張振的聲音低沉下去,“但……但左良玉在哈密勢大,黨羽遍布軍政兩界,朱禦史勢單力薄,恐怕……恐怕難以依法順利處置。陛下,那斬立決的聖旨若到哈密,朱禦史性命必然不保!屆時,哈密衛將再無清明之日,左良玉知曉陛下已‘信任’於他,必將更加肆無忌憚,西域……西域恐生大變。陛下,速救朱禦史啊!”張振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額頭緊緊貼在地麵上,肩頭劇烈聳動。

“噗——”李自成隻覺得一股腥甜之氣猛地湧上喉頭,又被他以莫大的意誌力強行咽了下去。他身形微微一晃,伸手扶住了冰冷的禦案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無邊的悔恨、被欺騙的狂怒、以及險些鑄成大錯的深深後怕,種種情緒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他淹沒。他錯了,他竟因一時之怒,偏聽偏信,險些親手斬殺了一位披肝瀝膽的忠臣,縱容了一個禍國殃民的國賊。

“朕……朕糊塗啊!”他仰起頭,對著殿頂華麗的藻井,發出一聲痛苦而壓抑的長歎,那聲音中充滿了身為帝王者罕見的自責與痛楚。

然而,僅僅是片刻的沉淪。下一刻,他猛地挺直了身軀,仿佛要將所有負麵情緒都從體內驅逐出去。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那屬於開國帝王的威嚴、決斷與冷酷,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不能沉浸在悔恨中,必須立刻補救!

“來人!”他的聲音恢複了沉穩,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急迫,“速傳光祿大夫、欽天監監正戚睿涵即刻見駕!”

戚睿涵此刻正在位於京城西側的欽天監衙署內,核對著一批新式六分儀的圖紙。他憑借超越時代的見識和知識,輔佐李自成扭轉了曆史走向,如今身居高位,卻依舊保持著幾分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書卷氣與務實精神。他剛端起茶杯,還沒來得及啜飲一口,宮中傳旨的內侍便已疾步闖入,聲音急促地宣他即刻入宮。

戚睿涵心中一動,能讓內侍如此驚慌,必然是出了大事。他不敢怠慢,立刻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衣冠,便隨著內侍快步而出,乘上早已備好的馬車,向著紫禁城疾馳。

一路無話,進入紫禁城,穿過一道道宮門,來到武英殿前。殿外守衛的禁軍士兵神色也比往日更加肅穆。戚睿涵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邁步進入大殿。

殿內的氣氛凝重得幾乎讓人窒息。李自成負手站在禦案前,背對著殿門,但那挺直而微微緊繃的背影,已透露出極大的壓力。地上還跪著一名衣衫襤褸、帶著血汙的漢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與汗土混合的氣味。

“臣戚睿涵,參見陛下。”戚睿涵躬身行禮。

李自成聞聲猛地轉過身。戚睿涵看到他的臉,心中不由一驚。皇帝的臉色鐵青,眼白布滿了血絲,那是一種極力壓抑著震怒與某種更複雜情緒的神情。

“戚愛卿,”李自成不等他禮畢,便急步上前,聲音又快又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立刻持朕金牌,選監內最快的駿馬,帶一隊你最信得過的精銳騎兵,沿著通往哈密衛的官道,給朕去追回傳旨的欽差隊伍!無論如何,不惜一切代價,要在聖旨送達哈密衛,交到左良玉手中之前,將其追回!朱雍梁,不能死!”

戚睿涵心中巨震。朱雍梁?那位以剛直清廉著稱的前明宗室禦史?左良玉?聖旨?追回?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皇帝必然是得到了新的、截然相反的情報,而且情況萬分緊急。

他雖然不明具體細節,但見李自成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嚴峻和急迫,知道此刻不是詢問的時候。他立刻躬身,斬釘截鐵地應道:“臣,遵旨!”

一名內侍雙手捧著一麵沉甸甸、刻有“如朕親臨”字樣的金龍令牌,小跑著送到戚睿涵麵前。戚睿涵接過金牌,那冰涼的觸感和沉重的分量,讓他感受到了此行肩負的巨大責任。

他不再多言,甚至沒有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張振,轉身便大步流星地衝出武英殿。殿外的陽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腳步更快。

“備馬,點齊一隊騎兵,要最好的馬,最強的人,帶足乾糧和水,立刻到西華門外集結!”戚睿涵一邊快步向外走,一邊對緊隨其後的欽天監護衛統領下令,語速快得如同爆豆。

“是,大人!”護衛統領毫不遲疑,立刻轉身飛奔而去。

戚睿涵則直接走向宮中專司傳遞緊急軍情的馬廄,那裡飼養著速度最快的“千裡駒”。他亮出金牌,直接牽走了其中最為神駿的三匹,作為換乘之用。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西華門外,蹄聲如雷。戚睿涵一馬當先,身後跟著十幾名精挑細選、神情剽悍的騎兵。人人配雙馬,攜帶弓弩利刃,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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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戚睿涵沒有絲毫耽擱,一抖韁繩,胯下駿馬長嘶一聲,如同離弦之箭,率先衝了出去。十餘騎緊緊跟隨,如同一股鋼鐵洪流,衝出北京城,沿著通往西北的寬闊官道,向西疾馳而去。

馬蹄翻飛,踐踏在黃土鋪就的官道上,揚起漫天煙塵,經久不散。路邊的行人商旅紛紛避讓,驚疑不定地看著這支規模不大卻氣勢驚人的騎兵隊伍絕塵而去,猜測著究竟發生了何等緊急的軍國大事。

戚睿涵伏在馬背上,感受著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的速度。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快,更快,一定要趕在悲劇發生之前!朱雍梁的生死,或許關係著西域的穩定,關係著皇帝的信譽,也關係著他所輔佐的這個新生王朝的正義與良知。

李自成站在武英殿的高台上,遠遠望著戚睿涵一行人馬消失在西方的煙塵之中,緊握的拳頭始終沒有鬆開。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射在冰冷的地麵上。他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並祈禱戚睿涵那來自異世的智慧和決心,能帶來奇跡。

與此同時,數千裡之外的哈密衛。

這裡的天空,似乎總比中原更加高遠、更加遼闊。藍得純粹,藍得透徹,如同上好的青金石。夏末的陽光依舊熾烈,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將黃土夯成的城牆、官衙、民居照耀得一片白晃晃,刺得人睜不開眼。空氣乾燥而灼熱,風掠過戈壁灘,帶來沙礫的氣息。

然而,在這個午後,哈密衛監察禦史衙門前的那片空地上,卻聚集了遠超平日的人潮。黑壓壓的一片,幾乎看不到儘頭。男女老幼,衣衫襤褸者居多,他們從城中各處,甚至從附近的村落聞訊趕來。人群異常安靜,一種壓抑的、混合著期待、恐懼與憤怒的情緒在無聲地流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衙門口臨時搭建起的那座簡陋而高大的木台上。

朱雍梁,身著禦賜的、代表著他監察禦史身份的正七品朱紅色官袍,頭戴烏紗,麵容肅穆,甚至帶著一種近乎殉道者的蒼白與平靜。他一步步,穩健地走上高台。陽光照在他身上,那身朱紅在黃土背景中顯得格外醒目,如同一點即將燃儘的燭火,卻倔強地散發著最後的光和熱。

他的身後,站著兩名膀大腰圓、赤裸著上身、肌肉虯結的劊子手。他們麵無表情,手中抱著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鬼頭大刀,寬厚的刀身在烈日下反射著冷冽的白光。

高台下,跪著的,正是昨日才被左良玉憑借權勢強行從禦史衙門大牢中放走,今日淩晨,又被朱雍梁以雷霆萬鈞之勢,巧妙設計再次逮捕的豪強羅忠仁及其子羅衛東。兩人被粗糙的麻繩捆得如同粽子一般,嘴裡緊緊塞著破布,隻能發出模糊而絕望的“嗚嗚”聲。羅忠仁麵如死灰,眼神渙散,仿佛已經認命。而羅衛東則不同,他雖然被捆縛,但眼中依舊閃爍著凶光和不甘,身體不時扭動,試圖掙脫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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