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左臂那道黑痕還在發燙,像是有根燒紅的針在皮下遊走。他沒吭聲,隻是把刀柄攥得更緊了些,鏽刀嗡鳴一聲,像是也察覺到了什麼。
靈汐靠在他肩上,呼吸微弱,但眼神清醒。她看了眼夜影,又看向墨淵,嘴唇動了動,沒說話。
風卷著殘霧掠過焦石,幾縷毒氣還貼地爬行,像垂死的蛇。夜影站在三步之外,鬥笠重新戴上了,右手搭在腰間銅鈴上,指節微微泛白。
“剛才那一手挺漂亮。”墨淵咧嘴,聲音沙啞,“可惜鈴沒響全,少了一味‘斷魂引’。”
他這話一出,空氣像是凝了一下。
夜影沒動,也沒答。
墨淵卻笑了:“萬毒穀的老陣法裡,七鈴齊震才能破‘蝕心鎖脈陣’。你差半拍收音,是怕震到自己?還是……根本不是用慣這套鈴的人?”
話音落,夜影終於側了半步,靴尖碾碎了一塊焦土。
“你知道的不少。”他聲音低沉,不帶情緒。
“我挖墳的時候,順手翻過一本《葬音遺錄》。”墨淵咳嗽兩聲,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上麵說,真正的守陵人,鈴動必見血——可你剛才出手,鈴響,人活。”
他頓了頓,盯著夜影:“你不像是來救人的,倒像是……來驗屍的。”
靈汐忽然開口:“那你為何要救我們?”
她的聲音輕,卻不軟,像一根細線,精準地穿進兩人之間的縫隙。
夜影沉默片刻,抬手,摘下了鬥笠。
那張臉露出來,年輕,冷峻,眉心一道淡疤,像是被誰用針輕輕劃過,早已愈合,卻始終留著痕跡。
他沒看墨淵,也沒看靈汐,隻是將鬥笠夾在臂彎,目光落在地上一攤未散的毒液上。
“我叫夜影。”他說。
三個字,乾乾淨淨。
墨淵眯眼:“夜影?這名字聽著,跟‘無名氏’差不多。”
“名字隻是代號。”夜影終於抬頭,“你要聽真名,我也能給你編一個。”
墨淵一愣,隨即笑出聲:“行啊,還挺會打太極。”
他撐著刀,踉蹌一步,扶穩了靈汐:“不管你是守陵的、逃奴的,還是哪個門派叛出來的,今兒這人情我認了。不過——”他咧嘴一笑,眼裡閃著光,“下次救人,能不能提前點?等我快斷氣才跳出來,容易把我嚇出個好歹。”
靈汐低聲斥他:“你還笑?”
“不笑難道哭?”墨淵聳肩,“死人都沒我慘,我還活著,當然得樂嗬點。”
夜影看著他,忽然道:“你左臂的傷,不是毒。”
墨淵笑容一滯。
“是信標。”夜影聲音很輕,“有人在找你。”
空氣瞬間繃緊。
墨淵沒動,手卻悄悄摸向儲物戒。那裡藏著雷核殘片,還有從毒千機毒囊裡搶來的骨粉。他不知道夜影是怎麼看出那道黑痕不對勁的,但他清楚——這傷,確實不止是毒。
“找我?”他冷笑,“那得看他們有沒有命挨到我麵前。”
夜影沒再說話,隻是將鬥笠重新戴上,轉身走向崖邊。
“前方十裡有避風岩窟。”他背對著兩人,“可以歇。”
墨淵盯著他的背影,低聲對靈汐說:“這家夥,八成知道點什麼。”
靈汐緩了口氣:“但他沒殺我們。”
“那是因為現在殺不劃算。”墨淵咧嘴,“我現在值錢,活著比死了有用。”
“所以你就打算跟著他?”
“不然呢?”墨淵拍拍刀柄,“我又不認識路,總不能靠聞毒氣找方向吧?”
他扶著靈汐,踉蹌兩步,忽然停下:“喂!夜影!”
夜影腳步一頓,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