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的指尖還在發麻，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啃過一圈。他站在骨窯塌了一半的牆後，背靠著碎骨堆，呼吸壓得極低。夜影蹲在右側斷口，黑匕橫在膝上，眼神像刀子一樣掃著巷道儘頭；靈汐靠在左側石柱邊，手腕上的藍紋仍在微微跳動，像有根看不見的線，被人從地底深處輕輕扯著。
剛才那五名黑袍弟子退得乾脆，可誰都知道——這不是放行，是忌憚。
“他們認出來了。”靈汐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幾乎融進風裡。
“沒認出來。”墨淵咧嘴，抹了把額角冷汗，“要是真認出來，現在咱們已經被煉成屍傀扛礦去了。他們是……怕。”
他低頭看了眼掌心，剛才模擬共鳴時用的那股力道，差點把係統震出裂痕。功德金光裹著血源聖晶的氣息，順著經脈走了一圈，硬生生複刻出靈汐在秘地那一瞬的共振頻率。那一刹那，連他自己都以為聖晶真要炸了。
可就是這短短三息的波動，讓那五個原本殺氣騰騰的執法弟子齊齊後撤，權杖落地的聲音都變了調。
“冥骨宗的人不怕活人，不怕修士，不怕法寶。”墨淵眯起眼，“但他們怕‘血源’兩個字沾上邊的東西。”
夜影沒說話，隻是緩緩抬起手，在空中劃了三道暗痕。那是禦影宗失傳的斷蹤符印，專破追蹤類死氣附著。他做完這些才低聲道：“塔底有動靜，不止一層陣法在轉。”
“當然不止。”墨淵冷笑，“這種地方，底下埋的怕不是一座礦坑，而是一整支屍兵大軍。咱們剛才站的位置，剛好卡在他們巡防交接的死角，再往前一步，就得踩進活屍坑。”
他一邊說，一邊悄悄打開係統界麵。屬性欄裡【靈力控製】和【悟性】還亮著紅光，剛才強行加點模擬頻率，差點把這兩項直接燒穿。好在混沌之子印記及時反哺了一絲能量，不然現在彆說逃，走路都得扶牆。
“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靈汐盯著他，“我明明沒輸出靈力，可那股波動，和我在高台共鳴時一模一樣。”
“老六的本事，學不來。”墨淵眨眨眼，“簡單講，就是拿你的‘出廠設定’當模板，我這邊手動輸入參數，微調波頻，最後摁下啟動鍵。差一點點，咱仨就得去陰間重新投胎。”
他說得輕鬆，實則背後早已濕透。那種感覺，就像拎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去撬一扇通向深淵的大門，還得假裝自己是正主。
夜影忽然抬手，示意閉嘴。
遠處街角，一陣骨鈴輕響，不急不緩，像是巡邏隊換崗的信號。但這一次，鈴聲沒有散開，反而凝成一線，朝著他們藏身的方向緩緩移動。
“他們在校準。”夜影沉聲道，“剛才那波乾擾讓他們起了疑心，現在要重新掃描活靈波動。”
墨淵嘴角一抽：“看來演技還是不夠逼真，得補場戲。”
話音未落，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靈汐手腕。藍紋觸手生溫，血源聖晶也在儲物袋裡劇烈震顫。他閉上眼，係統瞬間彈出數據流——【檢測到高維同源信號，是否啟動逆向解析？】
“乾！”他咬牙點了確認。
下一秒，識海轟然炸開。無數碎片般的畫麵閃過：漆黑礦道、鎖鏈拖行、慘叫戛然而止、一顆顆黑色晶體被植入人體胸口……還有個模糊的身影站在高台上，手裡握著一塊與血源聖晶極為相似的殘片。
“找到了。”墨淵睜開眼，瞳孔縮成針尖，“他們不是在挖礦，是在造‘血傀’。那些死晶渣滓，根本不是廢料，而是用來激活傀儡的引子！”
靈汐臉色微變：“所以那個被抓的私挖者……”
“早就被替換了。”夜影冷冷接道，“外麵押走的，可能已經不是本人。”
墨淵咧嘴笑了：“那就送他們個大禮。”
他不再猶豫，雙手迅速結印，指尖凝聚一絲功德金光，混入血源聖晶殘留的氣息，沿著地麵裂縫緩緩滲入。這不是攻擊，也不是防禦，而是一次精準的“投毒”——把剛才模擬出的共鳴頻率，像病毒一樣種進地脈。
“他們會以為……有人在下麵試圖喚醒什麼。”墨淵低聲笑道，“而且，還是個他們惹不起的東西。”
果然，不到十息，遠處骨塔底層的幽綠燈籠猛地一顫，緊接著，所有鈴聲戛然而止。仿佛整個街區的死氣都被抽空了一瞬。
“成了。”夜影眸光一閃。
“走！”墨淵一把拽起靈汐，三人貼著骨窯外牆疾行。這一次沒人再追，也沒人再盤問。整條街陷入詭異的寂靜，連風都停了。
百丈外，一處廢棄礦井入口半掩在碎石下。墨淵一腳踹開擋板，腐臭撲麵而來，但他毫不遲疑，率先躍入。夜影緊隨其後，最後拉靈汐進去時，她忽然回頭望了一眼。
塔頂。
一道黑影靜靜立在那裡，手中骨幡微揚，卻沒有動作。
“看到了。”她喃喃。
“看到就對了。”墨淵在井底拍掉身上灰土，“讓他們看，最好報上去，越高層越好。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操盤這座死城。”
井道狹窄潮濕，四壁嵌著零星死晶，發出慘白微光。三人一路下行，約莫半炷香後，終於抵達底層通道。這裡明顯有人工開鑿痕跡，牆上刻著扭曲符文，地麵鋪著防腐骨磚。
“這是通往礦坑的主道。”夜影蹲下檢查腳印，“最近有人走過，但不是活人留下的。”
墨淵點點頭，從懷裡摸出一枚黑色符紙殘片——正是之前繳獲的影遁符。他指尖一搓，灰燼飄向空中，竟在某一瞬間凝滯不動。
“氣流斷層。”他眯眼，“這裡有隱形屏障，隔絕內外氣息。”
靈汐忽然抬手按住牆壁，藍紋驟然發燙。她閉目片刻，輕聲道：“下麵……有東西在回應我。不是聖晶，但很像。”
墨淵眼神一凜：“那就更得下去了。”
他正要動手破障，夜影卻突然抬手攔住。下一瞬，頭頂傳來細微摩擦聲。
三人抬頭。
隻見屏障上方，一隻由碎骨拚接而成的“眼”正緩緩睜開，空洞的眼窩直勾勾盯著他們。
墨淵咧嘴一笑，抬手就是一記指風，夾著半縷功德金光射出。
骨眼炸裂的瞬間，他已將血源聖晶塞進屏障縫隙，低喝一聲：“給老子——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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