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黑暗與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廢棄維護站。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塵埃和蝕變獸獨有的腥臭氣息,更深處,則是一種萬物凋零、能量徹底枯竭後令人心悸的虛無感。
永夜,已然降臨。
牆壁外、管道中、通風柵欄後,那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和嗜血的嘶吼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無數雙閃爍著饑渴紅光的眼睛在黑暗中浮動,如同地獄敞開了大門。
墨衍背靠著冰冷刺骨的金屬牆壁,劇烈地喘息著。方才為了衝進這維護站,幾乎耗儘了他最後一絲氣力,識海如同被億萬根針紮刺般劇痛,那是精神力過度透支的反噬。他徒勞地嘗試調動哪怕一絲靈能,回應他的卻隻有乾涸經脈的抽痛和這片天地間令人絕望的能量真空。
身旁,阿七的狀況更為糟糕。他周身的晶狀物質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灰暗皸裂,如同燒焦的陶俑。強行催動那超越極限的“命令”,反噬之力幾乎摧毀了他的能量循環核心,細微的碳化碎屑正從他手臂和臉頰的裂痕中不斷剝落。他半跪在地,銀黑雙瞳黯淡無光,隻有身體無法抑製的輕微顫抖,證明他還在堅持。
被墨衍護在身後的墨璃,情況稍好,但依舊虛弱。她後背那被強製休眠的蝕毒紋路如同詭異的刺青,在絕對的黑暗中仿佛仍在微微蠕動,散發出令外麵獸群愈發狂躁的氣息。她緊握著骨匕的手指因用力而發白,左眼偶爾掠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金芒,右眼的紫黑漩渦則緩慢旋轉,本能地汲取著空氣中稀薄到幾乎不存在的蝕能殘渣,試圖恢複一絲力量。
“吼——”
第一隻扭曲的、爪牙閃爍著寒光的蝕變獸終於徹底撞開了扭曲變形的金屬大門,裹挾著腥風撲了進來!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如同決堤的洪水!
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墨衍眼中閃過決絕,哪怕力竭,他也要戰至最後一刻!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哪怕用身體去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哢……”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碎裂聲,從墨衍懷中響起。
是那柄幾乎徹底碎裂、光芒儘失,被他下意識緊緊攥在懷裡的三棱柱!
它表麵那些猙獰的裂痕中,最後一絲微弱到極致的暗金色光芒,如同風中殘燭般,掙紮著閃爍了一下,仿佛完成了最後的使命,隨即徹底熄滅、化凡。
就是這最後一絲微芒的閃爍,以及墨衍掌心因緊握而被棱角刺破流淌出的溫熱鮮血,悄然滲入了那徹底的裂痕之中——
嗡……
一種奇異的、低沉的、並非通過空氣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層麵的共鳴聲,毫無征兆地以墨衍為中心,悄然擴散開來!
這共鳴並非針對那些瘋狂的蝕變獸,而是指向了他們腳下這片大地深處,某個早已被遺忘、被塵埃掩埋的古老脈絡!
哢嚓…哢嚓…
維護站那冰冷堅硬的金屬地麵,突然如同蛋殼般龜裂開來!並非因為外力撞擊,而是從內部被某種柔和卻堅韌的力量genty頂破!
在墨衍、阿七、墨璃驚愕的目光中,一株株早已枯萎、變得焦黑脆弱的植物根須和藤蔓,竟然穿透了金屬和岩層,頑強地鑽了出來!
這些根須藤蔓表麵,依稀還能看到一些早已黯淡失效的靈紋刻痕!它們屬於“倒懸花園”,是那個已經被毀滅的生態穹頂延伸至此的、早已枯死的植物神經網絡殘骸!
此刻,這些本應徹底死去的植物殘骸,卻被墨衍懷中那塊徹底熄滅的“殘碑”最後的光芒和蘊含著“枷鎖”血脈的鮮血所引動,發生了不可思議的異變!
殘碑與這些上古靈植的殘骸,產生了某種跨越了死亡與時光的悲壯共鳴!
滋滋……
一絲絲微弱的、金綠色的光芒,如同初生的螢火,開始在這些焦黑的根須藤蔓表麵流淌、彙聚!它們艱難地修複著那些斷裂的靈紋,散發出一種微弱卻無比純淨、充滿了生命初始氣息的能量波動!
這波動極其微弱,相對於外麵狂暴的獸潮而言,簡直微不足道。
但就是這微弱的、充滿生機的能量波動,卻讓那些即將撲到眼前的蝕變獸動作猛地一滯!它們猩紅的眼中露出了本能的困惑與排斥,仿佛遇到了天生相克的事物,竟然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發出不安的低吼!
這些靈植殘骸,曾是“淨光百合”龐大網絡的一部分,其本源力量與“蝕”截然相反!
然而,枯死的殘骸終究力量有限,那微弱的金綠光芒僅僅支撐了數息,便開始明滅不定,無法真正阻擋獸潮。
就在光芒即將再次被黑暗吞噬,獸潮即將再次湧上的刹那——
嗡——
所有鑽出的焦黑根須藤蔓,猛地齊齊指向大廳中央某個被廢棄物掩蓋的角落,發出了最為劇烈的共鳴震顫!
墨衍福至心靈,強撐著最後的力氣,猛地扒開那片廢棄物!
下麵露出的,並非什麼控製台或武器,而是一小片相對完好、鑲嵌在地麵中的玉白色石板。石板上刻滿了複雜而古老的靈紋,中央有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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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凹陷的形狀……與他手中那柄徹底黯淡、布滿裂痕的三棱柱,完美契合!
沒有猶豫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