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彌漫著金屬鏽蝕氣息的虛空。
墨衍的手掌還按在那扇銘刻著“永恒”二字的巨大門扉之上,殘碑傳來的微弱共鳴與門後浩瀚古老的氣息交織,帶來一絲虛幻的希望。
然而,這絲希望還未及化作實質,便被一股從天而降、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極致惡意與冰冷瞬間碾碎!
並非物理上的衝擊,而是法則層麵的傾軋,意誌維度的凍結!
沒有任何聲響,也沒有能量光芒。
但整個鏽海殘骸的世界,光線驟然黯淡了下去,仿佛有什麼無比巨大的東西,遮擋住了所有光源。空氣變得粘稠如膠,沉重如山嶽,壓得人無法呼吸,連思維都幾乎要停止運轉。
墨衍按在門上的手瞬間僵硬,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凍結,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尖銳的恐懼哀嚎!他艱難地、一寸寸地抬起頭,望向那壓迫感的源頭——
隻見上方無儘的黑暗虛空中,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隻眼睛!
一隻巨大無比、完全由最純粹的紫黑色毀滅能量構成的、冰冷無情、漠視眾生的眼眸!
這隻眼眸是如此龐大,仿佛占據了整個天空,俯視著深淵底層這渺小的鏽海和更渺小的他們。眼眸中沒有瞳孔,隻有無儘旋轉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以及黑暗邊緣跳動的、令星辰都會熄滅的寂滅之炎。
寂滅尊者之眸!
祂竟然如此之快就鎖定了他們的位置,並以一種難以理解的方式,跨越無儘空間,降下了這道意誌顯化的凝視!
這並非真身降臨,甚至不是能量攻擊,而是比那更加純粹、更加本質的——位格與意誌的直接壓製!
“蟲豸…”
那兩個冰冷傲慢的音節再次直接炸響在墨衍的腦海深處,比上一次更加清晰,帶著一種仿佛看待實驗室裡失敗品的漠然與厭棄。
僅僅是這一道目光,一聲低語。
噗!噗!噗!
墨衍身上那些原本就猙獰的傷口瞬間再度爆裂!鮮血剛一湧出就被無形的壓力擠壓成血霧!他感覺自己的頭顱仿佛要被壓碎,眼球劇痛,視野迅速被血色染紅,七竅之中溫熱的液體不受控製地湧出!
他身後不遠處,昏迷的阿七,碳化的身體表麵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哢哢聲,更多的裂紋蔓延開來,那微弱的銀色光繭瞬間破滅,他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生命之火如同狂風中的殘燭,急速黯淡。
被半掩在金屬殘骸下的墨璃,雖然深度昏迷,但身體卻本能地劇烈顫抖起來,焦黑的皮膚下滲出細密的血珠,那微弱的生命氣息變得更加縹緲。
這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較量!
這甚至不能稱之為較量!
就像人類不會在意腳下螞蟻的掙紮,寂滅尊者僅僅是“看”了他們一眼,表達了“厭惡”的情緒,就足以讓他們瀕臨徹底崩潰和死亡!
墨衍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鮮血從嘴角不斷溢出。他的膝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身體一寸寸地被壓彎,要將他徹底壓垮,碾入這冰冷的鏽海塵埃之中!
不能跪!
絕不能跪!
他的意誌在瘋狂咆哮,過往的一幕幕在眼前閃現——黑石堡的煙火、齊淵老師最後的微笑、莉墜入深淵時的回眸、墨璃義肢自爆的決絕、阿七崩碎雙臂的呐喊…
還有…那無儘的廢墟,以及廢墟之下埋葬的無數冤魂!
憤怒!不甘!仇恨!守護!
各種極致的情緒如同岩漿般在他瀕臨崩潰的體內奔湧,竟奇跡般地頂住了那無形而恐怖的意誌壓製!
他體內那新生的、略顯狂暴的力量自主瘋狂運轉,對抗著外來的壓迫。手中那柄與他心意相連的殘碑,更是發出了不甘的、憤怒的嗡鳴!
碑體上那些暗金色的裂痕瘋狂閃爍,仿佛被這至高存在的意誌所激怒,又或是被這極致的壓力所激發!它開始本能地、貪婪地吸收彌漫在周圍空間中的、那屬於寂滅尊者的一絲絲逸散出的意誌威壓!
這種行為無異於吞噬毒藥!但此刻的殘碑,經過之前消化池和蝕日輪爆炸的“野蠻”進化,其包容性和吞噬性早已超出常理!
滋滋滋…
碑體表麵冒出詭異的黑煙,裂痕甚至有一瞬間變得更加深邃,但很快,那暗金色的光芒又頑強地亮起,將吞噬來的毀滅意誌強行鎮壓、磨碎,化為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危險的暗沉色澤,流淌在裂痕深處。
殘碑,正在以一種瘋狂的方式,適應並對抗著這神隻般的威壓!
而墨衍,也借助著殘碑的反饋和自身意誌的燃燒,竟硬生生地頂住了那恐怖的凝視,顫抖著、一點點地重新挺直了脊梁!
他染血的目光死死盯著虛空中那隻冰冷的巨眼,眼中沒有恐懼,隻有燃燒的火焰和永不屈服的意誌!
仿佛感受到了這渺小蟲豸竟然還敢反抗,甚至那塊殘破的石碑還在吞噬自己的威壓,寂滅尊者的意誌中傳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
那並非憤怒,更像是一種被低等生物褻瀆後的、純粹的毀滅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