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如同冰冷的裹屍布,重新籠罩了鏽海。
寂滅尊者那令人窒息的意誌威壓如潮水般退去,卻留下了幾乎徹底毀滅的痕跡與瀕死的沉寂。
墨衍倒在冰冷的金屬殘骸中,左肩處的傷口觸目驚心,整條手臂連同部分肩膀徹底化為虛無,傷口斷麵並非血肉模糊,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仿佛被絕對力量抹除後的平滑與漆黑,甚至沒有鮮血大量流出,隻有絲絲縷縷的寂滅之炎如同附骨之蛆,在傷口邊緣微弱地跳動,阻止著任何形式的愈合,持續侵蝕著他的生機。
劇痛、虛弱、失血帶來的冰冷感如同深淵,要將他殘存的意識徹底吞噬。視野模糊,耳邊隻有自己微弱而急促的心跳聲,以及那寂滅之炎灼燒血肉發出的、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聲。
另一邊,阿七碳化的身軀一動不動,裂痕遍布,如同燒焦的枯木,額頭的銀色符號黯淡得幾乎看不見。墨璃被掩埋在廢墟下,氣息更是微弱得如同隨時會斷絕。
絕境。真正的絕境。
然而,就在墨衍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
他手中那柄同樣受創嚴重、插在身邊鏽骸中的殘碑,卻突然發生了異變!
碑體之上,那些剛剛強行吞噬了一絲寂滅尊者意誌威壓、並因此變得更加深邃幽暗的裂痕,突然自主地、劇烈地閃爍起來!
仿佛兩種截然不同、卻又同樣至高無上的法則力量,正在碑體內部進行著最激烈、最本質的對抗與融合!
一邊是殘碑本身代表的“枷鎖”、“傳承”、“秩序”的暗金本源。一邊是寂滅尊者那“湮滅”、“歸墟”、“終結”的紫黑意誌。
它們彼此衝撞、撕扯、排斥,卻又因為殘碑那奇特的“吞噬”與“適應”特性,而被強行桎梏在同一具碑體之內!
這種衝突帶來的痛苦,透過心神連接,瘋狂地反饋給墨衍,讓他本就瀕臨崩潰的意識如同被無數鋼針穿刺!
“呃啊啊啊——!”他發出了無聲的嘶吼,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
但就在這極致的痛苦之中,奇跡發生了!
那縷被強行吞噬、鎮壓的寂滅意誌,在與殘碑本源對抗的過程中,其蘊含的、那屬於法則層麵的極致破壞與湮滅特性,竟然被殘碑本能地分析、解析、並嘗試融入自身的“逆刻”靈紋體係之中!
同時,或許是感應到了宿主生命的極度危機,殘碑之前吸收自消化池、蝕日輪爆炸乃至鏽海地脈的龐大而駁雜的能量,此刻也被瘋狂地壓榨、提純,連同著那正在進行的法則對抗所產生的、毀滅性的餘波能量,一並強行灌注入墨衍瀕死的體內!
這無異於一場酷刑!一場從靈魂到肉體的徹底改造與重鑄!
墨衍的身體表麵,無數暗金色、紫黑色、血紅色的細密靈紋不受控製地浮現、交織、碰撞、湮滅又重生!他的血管時而膨脹欲裂,時而又乾癟下去,皮膚不斷裂開又愈合,循環往複!
那纏繞在左肩傷口處的寂滅之炎,在這股內外夾擊的狂暴能量衝擊下,竟然被一點點地逼退、壓縮、最終…強行湮滅!
而傷口處那被絕對寂滅力量抹除的規則,也在殘碑那融合了對抗與新生的奇特力量作用下,開始被強行修複!
無數肉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交織、重構!骨骼、神經、血管…都在一種充滿痛苦卻又無比強大的新生力量下急速重塑!
這不僅是愈合,更像是一種破而後立的淬煉!
他新生的左臂皮膚,呈現出一種淡淡的、如同暗金屬般的光澤,皮膚下隱約有複雜的暗金靈紋流動,與右臂截然不同,充滿了一種內斂而危險的力量感。
不僅是左臂,他全身的傷勢都在這股狂暴能量的衝刷下被強行修複,之前戰鬥留下的暗傷和隱患也被一並清除。體內那原本略顯虛浮和狂暴的力量,經過這番“法則級彆”的對抗餘波洗禮,變得更加凝練、精純、如臂指使!
他的意誌,在經曆了與寂滅尊者直麵對抗、又承受了體內這番翻天覆地變化的極致痛苦後,變得更加堅韌、通透,仿佛被打磨過的鑽石。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幾次呼吸的時間,也許是幾個時辰。
墨衍猛地睜開了眼睛!
雙眸之中,左眼瞳孔深處隱有一絲極淡的紫黑色電芒一閃而逝,右眼則依舊是沉凝的暗金之色。一股遠勝從前的強大氣息從他體內自然流露,雖然依舊帶著一絲經曆毀滅與新生的虛弱,但本質已然發生蛻變!
他活了下來!並且因禍得福,實力大增!
他猛地看向手中的殘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