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破曉,那慘淡的陽光努力地穿透厚重的雲層,灑在這片被戰爭肆虐過的冰冷大地之上。李錚和小毛的處境仿若置身於絕境深淵,愈發艱難起來。小毛的腳踝腫起老高,宛如一個碩大的饅頭,疼得他額頭直冒冷汗,幾乎無法挪動半步。而他們的乾糧袋早已空空如也,最後一點食物也已被消耗殆儘。若繼續被困於此地,等待他們的唯有被凍死餓死這悲慘的命運,亦或者被可能出現的日軍巡邏隊發現,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必須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找到有人煙的地方才有活路!
李錚緊緊攙扶著小毛,沿著那蜿蜒曲折的溝壑,朝著他認為可能有村莊的方向緩緩移動。他們的速度慢得如同蝸牛爬行,每一步都顯得無比艱難。一路上,他們就像走進了戰爭的遺跡博物館,看到了更多戰爭留下的觸目驚心的痕跡:被丟棄在泥濘中的破敗軍帽,有的還沾著斑駁的血跡;散落一地的空彈殼,在陽光下閃爍著冰冷而殘酷的光芒;甚至還有來不及掩埋的遺體,有的保持著戰鬥的姿勢,有的則麵容扭曲,仿佛在訴說著戰爭的無情與慘烈……這一切慘狀,無不無聲地昭示著這裡的戰鬥曾經是何等的激烈與殘酷,仿佛那震耳欲聾的槍炮聲還在空氣中回蕩。
就在兩人幾乎要被絕望的陰霾徹底籠罩的時候,前方溝壑轉彎處,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和拉動槍栓那清脆且令人緊張的“哢噠”聲!
“什麼人?!不許動!”一聲帶著濃重口音、如炸雷般的喝問陡然傳來,打破了這片死寂。
李錚和小毛渾身猛地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李錚下意識地像老母雞護小雞般將小毛護在身後,顫抖著舉起手中的老套筒。那老套筒在他手中微微晃動,儘管他清楚槍裡可能早已沒有子彈,這或許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他記不清昨晚在黑暗中究竟開了幾槍,還剩幾發子彈,但此刻,這槍是他能給予小毛和自己的一絲虛假的安全感。
“是……是自己人嗎?我們是獨立連的!”李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麼顫抖,報出了原身所在連隊的番號。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溝壑中微微顫抖,帶著一絲希望與忐忑。他不知道這個連隊是否還有其他人幸存,這番號是他此刻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
溝壑拐角處,兩個身影如同幽靈般小心翼翼地探出,同樣穿著那身灰藍色的八路軍軍裝,帽子上兩顆紐扣在微弱的光線照射下清晰可見,宛如兩顆希望的星星。他們手裡端著步槍,警惕地如同獵豹盯著獵物般指著李錚二人,眼神中透露出戰爭磨礪出的警覺與謹慎。
“獨立連?”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戰士皺緊眉頭,那眉頭間的皺紋仿佛藏著無數的戰爭故事,“你們是哪個部分的?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我們連隊在東北邊那個高地打阻擊,被打散了……就剩我們倆了……”李錚趕緊解釋,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與無奈,同時稍稍放下了槍口,那動作仿佛是在無聲地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沒有敵意。
那兩個戰士對視一眼,眼神中警惕的火焰稍減,但並未完全熄滅。年長戰士像審視犯人般打量了一下狼狽不堪、帶傷的兩人,尤其是李錚手中那支鏽跡斑斑、宛如老古董般的老套筒。那老套筒仿佛在訴說著經曆的無數戰鬥與滄桑。他問道:“你說你們是獨立連的,你們連長叫什麼?”
“王……王根生!連長叫王根生!”李錚努力從原身那雜亂如麻的記憶裡搜刮出這個名字,仿佛這個名字是一塊能證明他們身份的珍貴寶石。
兩名戰士這才鬆了口氣,徹底放下了槍口,那動作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擔子。
“原來是王連長的兵……唉,可惜了,個好連長。”年長戰士歎了口氣,那歎息聲裡飽含著對犧牲戰友的惋惜與敬意。他走上前來,“我們是新二團偵察班的,我是班長孫得勝。你們能活下來,真是不容易。這小子怎麼了?”他目光轉向被李錚攙扶著、臉色蒼白如紙的小毛,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關切。
“他腳扭傷了,腿上也掛了彩。”李錚回答,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與擔憂。
孫得勝蹲下身子,仔細檢查了一下小毛的傷勢。當他看到小毛腿上包紮得整齊乾淨的繃帶時,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那訝異如同夜空中劃過的流星,稍縱即逝,很快被他掩飾過去。他站起身來:“傷得不輕。走吧,跟我們回臨時駐地,離這不遠。團部衛生所應該還在那。”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安慰與希望。
聽到“團部”、“駐地”,李錚和小毛幾乎要喜極而泣,那感覺仿佛是在茫茫沙漠中看到了綠洲。終於……終於找到隊伍了!他們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在孫得勝兩人的帶領下,他們又走了大約半個多小時。這半個多小時的路程,對於小毛來說,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但他咬著牙堅持著。他們穿過幾條隱蔽的小路,這些小路宛如迷宮般蜿蜒曲折,仿佛在躲避著敵人的視線。終於,眼前豁然開朗。一個藏在山坳裡的小村落如同世外桃源般出現在眼前。村子不大,看起來隻有十幾戶人家,但此時卻顯得很有“人氣”。穿著軍裝的八路軍戰士在村口站崗巡邏,他們身姿挺拔,眼神中透著警惕與堅定,宛如守護村莊的衛士。村民們則像勤勞的蜜蜂般忙著幫戰士們搬運東西,或者照顧傷員。有的村民端著一盆盆熱水,有的拿著乾淨的布巾,還有的在與戰士們親切地交談。雖然人人臉上都帶著疲憊和憂色,但整個村子秩序井然,宛如一個團結的戰鬥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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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就是新二團的臨時駐地,是戰士們的避風港,也是希望的搖籃。
孫得勝將李錚和小毛直接帶到了村裡最大的一個院子,這裡似乎是團部所在。門口有哨兵像鋼鐵衛士般把守著,那警惕的眼神掃視著周圍的一切。通報之後,他們被帶了進去。院子裡彌漫著一股緊張而有序的氛圍,仿佛這裡是指揮戰鬥的大腦中樞。
院子正屋裡,一個身材高大、宛如山嶽般挺拔的漢子正披著軍大衣,對著牆上的一張老舊地圖凝神思考。那地圖上的線條和標記仿佛是他心中的作戰藍圖。他眉宇間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疲憊,仿佛經曆了無數的戰鬥與磨難,但眼神銳利,像鷹一樣,透著久經沙場的沉穩和果決。旁邊還有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更文氣一些的乾部正在整理文件,那眼鏡後的眼睛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報告團長!政委!我們帶回兩個獨立連的弟兄!”孫得勝立正敬禮,那動作乾淨利落,充滿軍人的英氣。
那高大漢子轉過身,目光如電,瞬間掃過李錚和小毛。他的目光如同一束強光,在李錚臉上停留了一下,似乎對他頭上的傷和過於年輕的麵容有些注意,那目光中帶著一絲疑惑與探究。但更多地是落在小毛的傷腿上,尤其是那條乾淨的繃帶上,那目光仿佛要穿透繃帶,看清裡麵的傷勢。
“獨立連的?就你們倆逃出來了?”團長的聲音低沉有力,如同洪鐘般在屋子裡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那威嚴仿佛能讓人心生敬畏,不敢有絲毫隱瞞。
“報告首長!是的!我們連……奉命阻擊……就剩我們了……”李錚挺直腰板,努力模仿著記憶裡士兵報告的樣子,聲音卻還是有些發虛,如同在狂風中搖曳的燭火。小毛更是緊張得說不出話,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神中透露出緊張與敬畏。
旁邊戴眼鏡的政委走上前,語氣溫和許多,那溫和如同春風拂麵,讓人感到一絲溫暖:“辛苦了,小同誌。能活下來就好。獨立連都是好樣的,你們完成了任務,為主力轉移贏得了時間。”他看向小毛的腿,“這傷處理得挺及時,衛生員包的?”
來了!關鍵問題來了!這問題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李錚的心中轟然炸響。
李錚的心一下子揪緊,他知道這個問題躲不過去。團長和政委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尤其是團長,那目光似乎能看透人心,仿佛能洞察他內心深處的秘密。屋子裡一時安靜下來,隻有油燈燃燒發出的劈啪聲,那聲音在這寂靜的屋子裡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是時間的腳步在緩緩前行。
李錚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勇氣都吸進肺裡。他把對小毛說的那套說辭又拿了出來,語氣儘量保持平靜,帶著點“後怕”和“僥幸”,那語氣仿佛在講述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報告首長,不是衛生員。是……是我們昨晚躲在一個破窯洞裡,偶然在角落發現的。有一個舊的小布包,裡麵有點這個白藥粉和繃帶。我看小毛傷得重,就趕緊給他用上了。”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但努力保持著鎮定。
他不敢說還有手榴彈和子彈,那太引人懷疑。那如同隱藏的寶藏,他不敢輕易提及。隻說發現了急救藥品,相對更容易接受一些,仿佛這是他能編造出的最合理的解釋。
團長張大山沒有說話,隻是盯著李錚,眼神銳利如刀,仿佛在剖析他的靈魂。他的沉默如同一座大山,壓在李錚的心頭,讓他感到無比沉重。屋子裡安靜得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那緊張的氣氛仿佛能讓空氣凝固。李錚感覺自己的後背瞬間就被冷汗浸濕了,那冷汗如同細雨般浸透了他的衣衫。他能感覺到這位久經戰陣的團長身上那股強大的壓迫感,那壓迫感如同洶湧的潮水,向他撲麵而來。他知道自己的謊話漏洞百出,仿佛一張破舊的漁網,隨時可能被戳穿。但他彆無選擇,隻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仿佛在一場危險的遊戲中,他隻能按照自己的規則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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