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軍工車間,零件加工區的機床聲比往日更顯密集。徐小眼蹲在一台改進後的車床旁,看著地上堆得半人高的輕機槍零件毛坯,眉頭微微皺起——自從擲彈筒批量生產後,車間的零件加工量陡增了近一倍,現有的5名技工連軸轉,還是跟不上進度。前幾天李錚跟他商量時,兩人都清楚:要擴產,先得解決技工短缺的問題。
“徐師傅,李主任讓你去趟辦公室,說挑選的學員到了。”一名女工匆匆跑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徐小眼擦了擦手上的機油,快步走向辦公室。推開門,隻見15個穿著粗布棉襖的青年站在屋裡,個個身材結實,眼神裡帶著緊張和期待。他們都是從根據地各村挑選來的,最大的25歲,最小的才17歲,大多是上過幾年私塾、識得幾個字的農家子弟,手腳麻利,還有股肯學肯鑽的勁兒。
李錚見他進來,笑著介紹:“老徐,這就是咱們挑的學員,往後1個月,他們的技術就全靠你了。”
徐小眼點點頭,目光掃過這群青年,聲音不高卻很有分量:“我叫徐小眼,負責教你們機床操作、零件測量和基礎維修。學技術沒捷徑,就靠‘細’和‘勤’——乾活要細,練手要勤。要是怕苦怕累,現在就可以走。”
青年們沒人吭聲,反而把腰杆挺得更直了。其中一個高個子青年往前一步,大聲說:“徐師傅,我們不怕苦!隻要能學會技術,多造武器打鬼子,再累都願意!”他叫王二柱,是附近王家村的,之前跟著父親學過木匠,手上有點功夫,是這批學員裡最活躍的。
培訓從第二天正式開始。徐小眼把15人分成3組,每組5人,輪流學習機床操作、測量和維修,每天從清晨練到黃昏,中間隻留半個時辰吃飯休息。
第一堂是機床操作課。徐小眼把學員帶到零件加工區,指著一台改進後的車床,從開機、裝夾工件,到調整轉速、控製進給量,一步步演示。“這車床的進給機構是吳師傅改進的,搖動手搖柄,刀架會勻速移動,關鍵是掌握好力度,彆快彆慢。”他一邊說,一邊拿起一根鋼坯,熟練地裝夾在卡盤上,“現在我車一個直徑20的圓棒,你們仔細看。”
車刀接觸鋼坯的瞬間,細碎的鐵屑卷著熱氣落在地上。徐小眼盯著刀架的移動軌跡,每轉一圈就用卡尺量一次直徑,動作精準得像在繡花。演示完,他讓王二柱先試。
王二柱搓了搓手,學著徐小眼的樣子裝夾鋼坯,可剛一開機,鋼坯就“哐當哐當”晃了起來。“彆急!卡盤沒夾緊!”徐小眼立刻上前,手把手教他調整卡盤的螺栓,“裝夾工件要‘三點固定’,鬆一點會晃,緊一點會夾變形,力道得剛好。”
王二柱重新夾緊鋼坯,慢慢搖動手搖柄,車刀剛碰到鋼坯,就因為進給太快,一下子削掉一大塊鐵屑,圓棒的直徑直接從25車到了22,歪得不成樣子。他臉一紅,尷尬地低下頭:“徐師傅,我沒弄好……”
“正常,剛開始都這樣。”徐小眼沒批評他,反而拿起那根歪掉的圓棒,“你看,進給太快,刀架受力不均,工件就會車歪。再來一次,這次進給慢一點,每轉一圈就停一下,感受刀架的力度。”
王二柱點點頭,重新裝夾鋼坯。這次他學得格外小心,搖動手搖柄的速度慢了不少,雖然車出來的圓棒還是有點歪,但比第一次強了太多。徐小眼在一旁看著,時不時提點一句,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也顧不上擦。
測量課更是考驗細心。徐小眼拿出遊標卡尺、千分尺、校直儀等工具,從刻度讀數到使用方法,逐一講解。“這遊標卡尺,精度能到0.02,讀數時眼睛要跟刻度線平齊,差一點就會讀錯。”他拿起一個加工好的輕機槍閉鎖體,讓學員們輪流測量厚度。
學員裡有個叫李小花的姑娘,是這批學員中唯一的女性,今年才18歲,之前在村裡做過針線活,心思格外細。她拿著遊標卡尺,小心翼翼地卡在閉鎖體上,眼睛盯著刻度,嘴裡輕聲念著:“主尺10,遊標尺第3條線對齊,應該是10.06。”
徐小眼湊過去一看,笑著點頭:“沒錯,讀數很準。李小花,你這細心勁兒,適合乾測量的活兒。”
李小花臉一紅,低下頭繼續練習。可旁邊的一個矮個子青年卻犯了難——他叫張栓柱,眼神不太好,看遊標卡尺的刻度總模糊。徐小眼見狀,特意找了塊木板,在上麵畫了放大的刻度,讓他對著練習,還手把手教他調整卡尺的位置,直到他能準確讀數。
基礎維修課上,徐小眼把一台有點故障的車床拆得七零八落,從主軸、絲杠到軸承,每個零件都擺放在地上,講解它們的作用和常見故障。“這台車床的絲杠有點鬆,是因為固定螺母磨損了,隻要換個新螺母,再調整一下間隙就行。”他一邊說,一邊演示拆卸螺母的方法,“拆零件要記好順序,哪個零件先拆,哪個後裝,彆弄混了,不然裝回去就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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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訓過半時,麻煩來了。有個叫趙小虎的學員,性子急躁,練機床操作時總嫌慢,一次裝夾鋼坯時沒夾緊,開機後鋼坯直接飛了出去,差點砸到旁邊的李小花。徐小眼見狀,當即讓他停手,臉色沉了下來:“乾活急什麼?這要是在戰場上,你這一下不僅造不出零件,還可能傷了人!技術活兒,慢就是快——把基礎練紮實了,往後才能快起來。”
趙小虎漲紅了臉,站在原地不敢吭聲。徐小眼沒再批評他,而是讓他從最基礎的裝夾工件練起,每天練上百次,直到能一次夾緊、不晃不抖為止。趙小虎也知道自己錯了,悶著頭苦練,手上磨出了血泡,就纏上布條繼續練,沒過幾天,裝夾工件的速度和精度就趕上了其他學員。
學員們的進度參差不齊,有的上手快,有的慢一些。徐小眼就采取“以快帶慢”的辦法,讓王二柱、李小花這些學得好的學員,在休息時幫著輔導進度慢的,自己則在一旁巡視,隨時解決問題。車間裡的技工們也時不時過來幫忙,教他們一些乾活的小技巧,整個培訓氛圍格外融洽。
有一次,李小花在測量一個零件時,發現自己的讀數和徐小眼的差了0.05,急得快哭了。徐小眼拿起卡尺,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是卡尺的遊標尺有點變形,不是她的問題。“彆慌,測量工具也會出問題,乾活時要多留個心眼,發現不對勁就及時檢查。”他一邊安慰李小花,一邊用手工研磨的方法,把變形的遊標尺修好了。
就這樣,1個月的培訓很快過去。考核那天,徐小眼給每個學員發了一根鋼坯,讓他們加工一個直徑20、長度50的圓棒,要求誤差不超過0.1,還要能獨立完成簡單的零件測量和機床故障排查。
學員們緊張地忙碌起來,機床聲、卡尺測量的“哢噠”聲交織在一起。王二柱第一個完成,他加工的圓棒誤差隻有0.03,測量讀數也分毫不差;李小花緊隨其後,零件精度同樣達標;趙小虎雖然慢了點,但也順利完成了考核。
最終考核結果出來:王二柱、李小花、趙小虎等6人,能獨立加工簡單零件,掌握了基礎的測量和維修技能;剩下的9人雖然還不能獨立操作,但也掌握了基本流程,再練一段時間就能上手。
李錚看著考核結果,高興地拍著徐小眼的肩膀:“老徐,你真是好樣的!這6個學員一上崗,咱們零件加工組的壓力就能小不少,往後擴產也有底氣了!”
徐小眼看著這群曬得黝黑、眼神卻格外明亮的青年,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他知道,這些學員不僅是車間的新鮮血液,更是根據地軍工事業的希望。夕陽下,學員們跟著技工們熟悉崗位,機床聲和歡笑聲回蕩在車間裡,仿佛在訴說著一場關於成長與希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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