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裹著鹹腥氣灌進倉庫時,林小滿的後頸泛起一陣涼意。廢棄碼頭的鐵皮倉庫漏著風,生鏽的集裝箱在角落堆成山,陰影裡藏著不知是老鼠還是流浪貓的窸窣聲,與王副隊長的踱步聲混在一起,像根細針,一下下刺著她緊繃的神經。
她被反綁在鐵椅子上,手腕被粗糙的麻繩勒得發疼,偽裝出的恐懼還掛在臉上——低垂的眼簾,微微顫抖的肩膀,連呼吸都刻意放得急促。但隻有她自己知道,藏在袖口的右手,正悄悄摸索著貼在皮膚內側的微型錄音筆開關,剛才王副隊長那句“家人被墨魚控製”的話,已經清晰地錄了進去。
“彆裝了,林小滿。”王副隊長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時,昏黃的應急燈剛好照在他臉上,眼底的紅血絲像爬滿了蛛網,“你以為沈嚴會來救你?他自身都難保,現在指不定在哪躲著呢。”
林小滿抬起頭,故意露出幾分慌亂:“王副隊,我真的不知道什麼證據,你放了我,我就當什麼都沒看見……”
“沒看見?”王副隊長冷笑一聲,上前一步,腳邊踢到個空罐頭,發出刺耳的哐當聲,“你潛入我辦公室的時候,怎麼不說沒看見?老陳把u盤給你的時候,怎麼不說沒看見?林小滿,你和沈嚴一樣,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的聲音越來越狠,抬手就想抓林小滿的衣領,卻在半空頓住——倉庫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人踩斷了枯枝。王副隊長的臉色瞬間變了,猛地轉身看向門口,衝守在那裡的兩個黑衣人喊:“去看看!誰在外麵!”
黑衣人剛要動,林小滿突然開口,聲音帶著刻意放大的恐懼:“是沈嚴!一定是沈嚴來了!王副隊,你跑不掉的,督查組肯定也在!”
她故意拖延時間,眼睛卻飛快掃過倉庫的天窗——按照和沈嚴約定的計劃,他會在倉庫周圍的製高點埋伏,信號彈的紅色光暈必須穿透天窗才能讓她第一時間看到。此刻天窗玻璃蒙著厚厚的灰塵,隻能隱約看到外麵鉛灰色的天空,連一絲風動的痕跡都沒有。
王副隊長被她的話攪得心煩意亂,揮手讓黑衣人彆去查看:“彆管外麵,先把她處理了!墨魚說了,留著她隻會礙事!”
“處理?”林小滿的心猛地一沉,臉上的慌亂變成了真的,“王副隊,你彆衝動!墨魚隻是在利用你,你放了我,我們可以幫你保護家人,督查組會作證,你是被脅迫的!”
“保護家人?”王副隊長突然笑了,笑聲裡滿是絕望,“我女兒在他們手裡,他們給我發的視頻裡,她手腕上還戴著我送的銀鐲子……我要是敢反水,他們會讓我女兒死得很難看!”
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伸手從腰後摸出一把匕首,金屬刀身在燈光下閃著冷光。林小滿的心跳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右手摸到錄音筆的暫停鍵,左手悄悄移向椅子側麵——那裡藏著沈嚴提前給她的微型刀片,是她假裝被綁時,趁黑衣人不注意塞進去的。
“沒用的,林小滿。”王副隊長舉著匕首,一步步逼近,“今天你必須死在這裡,這樣我女兒才能活。墨魚說了,隻要你死,就放我女兒回來……”
匕首的尖端離林小滿的胸口隻有半米遠時,倉庫外突然炸開一道刺眼的紅光——不是應急燈的昏黃,不是海麵的反光,是信號彈特有的、帶著灼熱感的紅色光暈,從天窗穿透灰塵,在倉庫的水泥地上投下一團晃動的光斑。
是沈嚴的信號!
林小滿的眼睛瞬間亮了,幾乎是同時,藏在袖口的刀片被她攥在手裡,猛地劃向綁著手腕的麻繩。麻繩受潮發脆,加上她早有準備,隻一下就劃開了一道口子。
“什麼東西?!”王副隊長被信號彈的光晃了眼,下意識地抬手擋在麵前,語氣裡滿是慌亂,“外麵怎麼回事?!”
守在門口的黑衣人也慌了神,剛要往外跑,就聽到倉庫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還有督查組李組長的喊話:“裡麵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武器投降!”
“投降?”王副隊長猛地回頭,看向那兩個黑衣人,眼神變得瘋狂,“不能投降!投降了我女兒就完了!殺了她,快殺了林小滿!”
黑衣人反應過來,掏出腰間的手槍,對準林小滿的方向。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小滿已經掙開了麻繩,猛地起身,椅子向後倒去,剛好撞在身後的黑衣人腿上。同時,她左手摸向口袋,掏出早就藏好的防身噴霧,對準王副隊長的臉按下了噴頭。
“啊!我的眼睛!”辣椒噴霧的辛辣味瞬間彌漫開來,王副隊長捂著眼睛慘叫,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林小滿趁機撲向旁邊的集裝箱,躲在陰影裡時,才發現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倉庫裡一片混亂,督查組的人已經衝了進來,與黑衣人的槍聲、喊叫聲、桌椅倒地的聲音混在一起,震得她耳膜發疼。
她靠在冰冷的集裝箱壁上,喘著粗氣,摸出藏在衣服裡的錄音筆——還好,剛才的混亂中沒被碰掉。正想確認錄音是否完整,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穿透嘈雜,帶著她從未聽過的急切:“林小滿!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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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沈嚴。
林小滿猛地抬頭,就看到沈嚴從倉庫門口衝進來,黑色的作訓服上沾著點灰塵,左肩的繃帶似乎又滲了血,臉色比平時更白,卻眼神銳利,像在黑暗裡找獵物的鷹。他手裡舉著槍,卻沒開火,隻是飛快地掃過倉庫的每個角落,直到目光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對的瞬間,沈嚴的腳步頓了頓,緊繃的肩膀明顯鬆了些。他立刻朝著她的方向跑來,途中還順手製服了一個想從側麵偷襲的黑衣人,動作乾脆利落,卻在靠近她時,放慢了腳步。
“沒事吧?”他蹲下身,第一時間檢查她的手腕,看到麻繩勒出的紅印時,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伸手想碰,又怕弄疼她,隻好停在半空,“有沒有受傷?他們打你了嗎?”
林小滿搖搖頭,看著他左肩滲血的繃帶,反而先問:“你肩傷又裂了?剛才信號彈是你放的?”
“一點小傷,不礙事。”沈嚴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幫她割斷還纏在手臂上的麻繩,語氣裡帶著點後怕,“信號彈要是再晚幾秒,我就衝進來了。你剛才太冒險了,不該跟他廢話那麼久。”
“不廢話怎麼錄到證據?”林小滿拿出錄音筆,按了播放鍵,王副隊長那句“家人被墨魚控製”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你聽,這是關鍵,能幫他爭取減刑,也能順藤摸瓜找到墨魚控製家屬的據點。”
沈嚴接過錄音筆,指尖碰到她的手,帶著點冰涼的溫度——剛才在外麵埋伏,海風肯定吹了很久。他沒多說什麼,隻是把錄音筆放進自己的戰術包,然後拉起她:“先出去,這裡不安全,剩下的交給督查組。”
林小滿跟著他往外走,才發現倉庫外已經被督查組的人圍得水泄不通。幾輛警車停在碼頭邊,警燈的紅藍光芒映在海麵上,像跳動的火焰。李組長正指揮著人押解黑衣人,看到他們出來,走過來遞了瓶水:“沈嚴同誌,林參謀,你們沒事吧?剛才裡麵的槍聲可把我們嚇壞了。”
“沒事,多虧了信號彈。”沈嚴接過水,擰開瓶蓋遞給林小滿,“王副隊長呢?控製住了嗎?”
“控製住了,就在那邊。”李組長指了指不遠處的警車,“剛才他還想自殘,被我們攔下了,情緒很不穩定。對了,我們在他身上搜出了這個。”
他從口袋裡掏出個密封袋,裡麵裝著個黑色的u盤,上麵還貼著張小小的便簽,寫著“墨魚親啟”四個字。林小滿的眼神立刻變了:“這是墨魚給他的?還是他要給墨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