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紅泥港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鹹腥的海風卷著漁船上的柴油味,拍在鏽跡斑斑的鐵皮倉庫上,發出“哐當”的鈍響,在空曠的碼頭區蕩出很遠。
沈嚴蹲在集裝箱陰影裡,指尖的煙蒂明明滅滅,映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戰術耳機裡傳來隊員的呼吸聲,還有林小滿壓低的報點聲:“東南角倉庫門有三道鎖,監控每30秒掃一次盲區……沈隊,模型顯示最佳突入時間還有1分20秒。”
他沒接話,隻是朝身後比了個手勢。兩個特警隊員立刻貓腰摸到倉庫側麵,手裡的液壓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三天前老張的死像根刺紮在他心裡,掌心那血寫的“深海”二字,總在閉上眼時燒得他喉嚨發緊。林小滿重構的gps軌跡像條毒蛇,最終的獠牙直指這片廢棄碼頭——紅泥港37號倉庫。
“還有30秒。”林小滿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沈嚴甚至能想象出她盯著筆記本電腦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陰影。這姑娘三天沒合眼,調出了碼頭近半年的監控數據,連哪個流浪漢習慣在哪堆垃圾旁過夜都標得清清楚楚。昨天晚上她熬得流鼻血,用紙巾堵著鼻子,還在跟他爭論倉庫通風管道的走向。
“行動。”沈嚴掐滅煙,低沉的指令通過耳機傳出去。
液壓鉗咬碎掛鎖的悶響被海風吞沒。隊員們分成三組,呈戰術隊形突入倉庫,強光手電的光柱像利劍劈開黑暗,掃過堆積如山的木箱。沈嚴緊隨其後,右手按在腰間的配槍上,靴底碾過地麵的碎石,發出細微的聲響。
“安全!”
“左側無異常!”
“右側通道清空!”
接連的報告從耳機裡傳來,沈嚴的眉頭卻越皺越緊。不對勁。倉庫裡太安靜了,除了他們的腳步聲,隻有海風穿過破損窗戶的嗚咽。那些木箱堆得很整齊,甚至能看到上麵印著“進口海鮮”的字樣,和老張那輛倒黴的貨車上的標識如出一轍。
“林小滿,”沈嚴的聲音壓得極低,“你的模型有沒有算到——這裡可能是空的?”
耳機那頭沉默了兩秒,傳來鍵盤急促的敲擊聲:“不可能,近一周的物流記錄顯示,有三輛無牌貨車在午夜進入過37號倉庫,卸貨時間平均47分鐘,符合大宗毒品交易的特征……”
沈嚴沒再聽下去,徑直走向最近的一個木箱,抬腳踹在側麵。木板應聲裂開,露出裡麵填充的泡沫——沒有毒品,甚至連一點粉末都沒有。他又接連踹開三個箱子,結果全一樣。
“媽的。”他低罵一聲,心頭竄起一股火。不是氣林小滿,是氣自己的直覺失誤。從接到線索開始,他就覺得這趟行動太順了,順得像有人故意鋪好的路。
“沈隊,你聞這味兒。”一個隊員突然喊道,舉著手電照向牆角。
沈嚴走過去,一股刺鼻的化學氣味鑽入鼻腔,有點像醫院消毒水,但更衝,帶著點甜膩的腥氣。他蹲下身,用戴著手套的手指撚起一點牆角的殘留物,白色粉末在指尖簌簌滑落。
“什麼東西?”隊員問。
沈嚴還沒開口,耳機裡傳來林小滿急促的聲音:“是乙醚!濃度很高,應該是剛揮發不久!”她頓了頓,語氣裡帶著恍然大悟的懊惱,“他們用乙醚麻痹警犬的嗅覺,故意留下物流記錄引我們來——這是個圈套!”
沈嚴站起身,光柱掃過倉庫的每一個角落。通風口的柵欄有被撬動過的痕跡,地麵的灰塵上有幾排模糊的腳印,一直延伸到倉庫深處的後門。他走到後門,發現門閂是從外麵扣上的,顯然那些人早就跑了,還貼心地為他們留了個“空禮盒”。
“撤出去,守住各個出口,擴大搜索範圍。”沈嚴的聲音冷靜得可怕,但攥緊的拳頭暴露了他的情緒。他轉身往外走,靴底踢到一個東西,發出“叮”的輕響。
是個打火機,銀色的,上麵刻著一艘帆船。沈嚴撿起來,在手電光下仔細看——船帆上印著個模糊的字母,像是“d”。
“沈隊,發現這個。”另一個隊員遞過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用打印體寫著一行字:“海鮮不錯,下次請早。”
和老張失蹤前收到的那條短信,語氣如出一轍。
回到指揮車時,林小滿正對著電腦屏幕發呆,眼眶通紅。看到沈嚴進來,她猛地站起來,手裡的報告散落一地:“是我的錯,模型漏算了他們的反偵察手段,我應該……”
“不關你的事。”沈嚴打斷她,將那個銀色打火機扔在桌上,“他們早就知道我們會來,從一開始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林小滿盯著打火機上的帆船圖案,突然想起什麼,彎腰在散落的報告裡翻找,抽出一張監控截圖:“這是三天前在倉庫外拍到的可疑車輛,車牌號被遮擋了,但車標……”她指著截圖角落,“和打火機上的帆船圖案很像。”
沈嚴湊近看,截圖裡的車標確實是一艘抽象的帆船,隻是比打火機上的更複雜,船帆上似乎有完整的字母組合。“查這個車標,還有乙醚的來源。”他拿起那張寫著“海鮮不錯”的紙條,指腹摩挲著粗糙的紙麵,“能查到紙張的產地和打印機型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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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試。”林小滿立刻坐下,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屏幕上跳出一連串代碼和數據。她的側臉在屏幕藍光映照下顯得有些蒼白,但眼神裡的懊惱已經被專注取代。沈嚴看著她,突然想起行動前她塞給他的能量棒,說是“數據顯示低血糖會影響判斷力”。
“倉庫裡的腳印比對了嗎?”他問。
“正在和數據庫比對,有三組腳印很新,其中一組的鞋底花紋和上次跟蹤你的黑衣人一致。”林小滿調出腳印的3d建模圖,“而且他們穿的是軍用膠鞋,和襲擊老張的人同款。”
沈嚴的指尖在桌麵上輕輕敲擊,節奏越來越快。軍用膠鞋、乙醚、帆船標識、精準的反偵察……這些線索像散落的拚圖,隱隱指向一個他最不願相信的方向。
“沈隊,”一個隊員敲開車門,臉色凝重,“技術科剛發來消息,昨天我們討論行動方案的會議室,通風口有微型竊聽器。”
林小滿的動作猛地頓住,抬頭看向沈嚴,眼裡滿是震驚。沈嚴的臉色沉得像要下雨,他拿起那個銀色打火機,在指間轉了兩圈。
竊聽器藏在會議室,意味著泄密的人就在專案組內部。或者說,就在他們身邊。
就在這時,林小滿的電腦突然彈出一個加密郵件提示,發件人未知,主題隻有一個符號:。
她的心跳驟然加速,點開來,裡麵隻有一張照片——老張的漁船在海麵上燃燒,火焰映紅了半邊天。照片下方有一行字:
“下一個,輪到誰?”
林小滿的手指懸在鍵盤上,遲遲不敢動。她看向沈嚴,發現他正盯著窗外漆黑的海麵,側臉的線條冷硬如刀。紅泥港的風穿過車窗縫隙,帶著鹹腥的寒意,吹得桌上的報告嘩嘩作響。
夜色更深了,而藏在暗處的“深海”,似乎正張開大口,等著他們一步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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