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道還沒散儘，沈嚴把出院證明塞進帆布包時，左肩的傷口又牽扯著疼了一下。林小滿跟在他身後，手裡拎著個鼓鼓囊囊的袋子，裡麵是護士反複叮囑的藥膏和繃帶，還有她早起去菜市場買的排骨——醫生說排骨湯能補鈣，對傷口愈合好。
“小李說在門口等我們。”林小滿快走兩步，想幫他拎包，卻被沈嚴側身躲開。
“我自己來。”他的聲音還有點沙啞，出院手續辦了一上午，此刻額角沁著層薄汗，把額前的碎發濡濕了。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照進來，在他左臉的疤痕上投下片淺淡的陰影，那是上次在碼頭被沈墨用槍托砸的，已經開始結痂。
林小滿的視線在那道疤痕上停了兩秒，突然想起昨天在技術科看到的視頻。父親辦公室裡的槍聲還在耳邊回響，“深海”那句“讓你女兒知道自己有個販毒的爹”像根刺，紮得她心口發疼。
“在想什麼？”沈嚴的聲音把她拽回現實。
“沒什麼。”她低下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在想……中午給你燉排骨湯，放玉米還是蘿卜？”
沈嚴看著她泛紅的耳根，突然笑了。那笑意很淡，卻像投入湖麵的石子，在他緊繃的嘴角漾開圈漣漪：“都放。”
警局門口的梧桐樹葉綠得發亮。小李倚在警車旁，看見他們出來，立刻站直了身體，眼神在兩人之間溜了一圈，嘴角憋著笑：“沈隊，林參謀，車備好了。”
“放我下來。”沈嚴拉開車門，卻沒坐進去，“你們先回，我有點事。”
小李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懂了”的表情，衝林小滿擠了擠眼睛：“好嘞！那沈隊您注意身體！”說完，腳底抹油似的開車溜了。
林小滿看著絕塵而去的警車，又看了看身邊的沈嚴，有點懵：“我們不回警局？”
“帶你去個地方。”沈嚴轉身往街角走，左肩的動作還有點僵硬，卻走得很穩。陽光落在他打了石膏的左臂上，像裹了層金粉。
街角的奶茶店飄著甜膩的香氣。林小滿跟著沈嚴走進去時，風鈴“叮鈴”響了一聲。店主是個紮著丸子頭的小姑娘，看見沈嚴，眼睛亮了一下：“沈警官，今天不買黑咖啡了？”
“兩杯草莓奶蓋，多加泡沫。”沈嚴的聲音比平時柔和些，指了指靠窗的位置，“林參謀，坐。”
林小滿在椅子上坐下，看著沈嚴和店主熟稔地打招呼，心裡有點驚訝。她一直以為沈嚴是那種隻喝黑咖啡、對甜食敬而遠之的人，沒想到他竟然是這家奶茶店的常客。
“你不是不愛吃甜的嗎？”她等沈嚴坐下，忍不住問。
沈嚴用吸管戳著杯子裡的泡沫，粉色的奶蓋沾在他的指尖，像抹了層胭脂。“某人用口紅搞出粉色泡沫，我得嘗嘗是什麼味。”他抬眼看向她，眼底的光比窗外的陽光還亮，“是不是真像你說的，和草莓奶蓋一個味。”
林小滿的臉“騰”地紅了。
她想起倉庫裡那場混戰，粉色泡沫糊了滿身，沈嚴把槍塞給她時，她手抖得差點掉地上。那時的泡沫帶著化學品的刺鼻味，怎麼可能和草莓奶蓋比？可被他這麼一說，那些驚險的畫麵突然蒙上了層甜意，連帶著左肩的傷口都不那麼疼了。
“幼稚。”她嘟囔著，吸了口奶蓋，甜膩的草莓味在舌尖化開，心裡卻有點暖。
沈嚴看著她鼓著腮幫子的樣子，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審訊室外麵，她紅著眼眶說“我爸絕不會做這種事”。那時的她像隻炸毛的小貓，渾身是刺，卻又帶著種讓人心疼的倔強。
“張老板的律師查過了。”沈嚴突然開口，攪動奶茶的吸管停了下來，“是‘深海’的人，在本地注冊了家律師事務所，專門處理這種‘臟活’。”
林小滿的動作頓了頓：“技術科的硬盤呢？有新發現嗎？”
“還在破解，”沈嚴的聲音沉了些，“但小王說，裡麵有個加密分區，大小剛好能裝下一個u盤的內容。”
林小滿的心臟猛地一跳。
u盤！
是視頻裡父親塞進襯衫口袋的那個u盤！是“深海”一直找的那個備份！
“你覺得……我爸把u盤藏在哪了？”她的聲音有點發顫，吸管在杯子裡攪出小小的漩渦。
沈嚴看著她頸後露出的半片楓葉胎記，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上麵，紅得像團小火苗。“你父親日記裡提到的‘城東圖書館302室’，”他緩緩開口，“我們還沒去過。”
林小滿的眼睛亮了起來。
她怎麼忘了這個！父親在《海底兩萬裡》繪本最後一頁寫的地址，她一直忙著處理張老板的事，竟然把這個重要線索拋在了腦後。
“我們什麼時候去？”她急切地問，差點把奶茶杯碰倒。
“不急。”沈嚴按住她的手，指尖的溫度透過杯壁傳過來，暖暖的，“先等技術科破解完硬盤，確定u盤裡的內容和‘深海計劃’有關，再去也不遲。”他頓了頓，補充道，“那個圖書館的302室，掛著‘古籍修複’的牌子，看起來不簡單，貿然行動容易打草驚蛇。”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林小滿點點頭，心裡卻像長了草。她想象著302室裡可能藏著的秘密，想象著父親留下的證據，想象著“深海”的真麵目被揭開的那天，指尖忍不住微微發抖。
“彆緊張。”沈嚴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拂過心尖，“你父親既然把地址留給你，肯定是相信你能找到答案。我們慢慢來，總會查到的。”
他的話像定心丸，讓林小滿躁動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她看著沈嚴認真的側臉，陽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左臉的疤痕在光線下淡了些，沒平時那麼凶了。這個總是板著臉、說話帶刺的男人，其實比誰都細心。
“沈嚴，”她突然開口，“謝謝你。”
沈嚴的動作頓了頓，沒回頭：“謝我什麼？”
“謝謝你……一直陪著我。”林小滿的聲音很輕，像怕被風吹走，“從倉庫到醫院，再到現在……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