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的鳴笛聲刺破晨霧時,林小滿的指甲幾乎嵌進掌心。沈嚴被抬上擔架的瞬間,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淺影,左肩的血浸透了急救毯,像朵在雪地裡綻開的紅梅。“彆追……”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指尖擦過她的手背,帶著瀕死的冰涼。
“我不追。”林小滿蹲在擔架旁,眼淚砸在他染血的迷彩服上,“我去警局等你,帶著王海濤一起。”
沈嚴的嘴角微微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最終隻化作一聲極輕的呼吸。救護車的車門關上時,林小滿看到他閉上了眼睛,左眉骨那道疤在應急燈下泛著青白的光——那是上次為她擋鋼管時留下的。
警車在碼頭到警局的路上顛簸,林小滿坐在副駕駛,指尖反複摩挲著那半塊船錨吊墜。王海濤被銬在後座,頭埋在膝蓋裡,肩膀止不住地抖。“他們不會放過我的……”他的聲音帶著哭腔,“‘深海’的人連警局都能滲透,張老板就是例子……”
林小滿沒接話,隻是通過後視鏡盯著他。她想起沈嚴在船上說的話——“王海濤知道核心名單”,也想起張老板偽造的遺書、王管教遞的紙條,這些碎片像拚圖,漸漸拚出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警局裡確實有內鬼,而且職位不低。
“沈隊讓我把你交給審訊室的老陳。”開車的小李突然開口,語氣帶著刻意的輕鬆,“老陳是隊裡的老人,絕對可靠。”
林小滿的心跳漏了一拍。老陳?那個總愛遲到、對電腦一竅不通的老審訊員?她突然想起上次張老板審訊時,老陳正好輪休,而打斷審訊的律師,據說就是通過他的關係進來的。
“先彆送審訊室。”她突然說,聲音發緊,“去臨時羈押室,我親自看著。”
小李愣了一下:“可是沈隊說……”
“按我說的做。”林小滿的語氣異常堅定,“出了事我擔著。”
警車在臨時羈押室門口停下時,林小滿看到沈嚴的車正停在不遠處。她心裡咯噔一下,推開車門跑過去,就看到沈嚴靠在車邊,左肩的繃帶換了新的,臉色卻白得像紙。
“你怎麼出來了?”她的聲音發顫,伸手想去扶他,卻被他躲開。
“王海濤呢?”沈嚴的聲音沙啞,目光掃過警車後座。
“在裡麵。”林小滿的手指攥緊吊墜,“你不該出院,醫生說你需要靜養。”
“靜養?”沈嚴低笑一聲,笑聲震得左肩發疼,“等‘深海’的人把王海濤滅口,我再躺到棺材裡靜養?”他打開後備箱,拿出套乾淨的警服,“幫我個忙。”
林小滿看著他艱難地脫下雨衣,左肩的動作牽扯著傷口,血很快從紗布裡滲出來。她咬咬牙,走上前幫他解開繃帶,用碘伏消毒時,他疼得攥緊拳頭,指節泛白。
“忍忍。”她的聲音很輕,像在哄小孩。
“沒事。”沈嚴的呼吸有些亂,“比在通風管道時輕。”
林小滿的臉突然紅了,想起管道裡兩人後背貼前胸的距離,想起他下巴蹭過她頭發的觸感,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她趕緊低下頭,用紗布按住他的傷口,力道卻不自覺放輕了。
沈嚴換好警服時,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他站在羈押室門口,看著裡麵縮在角落的王海濤,眼神冷得像冰。“我進去審,你在外麵等著。”
“我跟你一起。”林小滿立刻說,“王海濤怕‘深海’,有我在,他可能更願意開口。”
“不行。”沈嚴的語氣很堅決,“裡麵可能有內鬼,不安全。”
“那你更不能一個人進去!”林小滿的聲音急了,“你忘了王管教?忘了張老板的遺書?他們連看守所都能動手,何況警局!”
沈嚴沒說話,隻是從口袋裡摸出個微型錄音筆,塞進她手裡:“如果半小時後我沒出來,或者通訊中斷,你就把這個交給市局督查組。”錄音筆裡是王海濤在船上的招供,還有沈墨承認沈建國涉案的錄音。
“沈嚴!”林小滿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這是在交代後事嗎?”
“彆瞎想。”沈嚴的指尖擦過她的眼角,動作帶著難得的溫柔,“我隻是以防萬一。”他頓了頓,聲音放輕了些,“小滿,聽話。我不想再為你擋槍了。”
這句話像根針,紮得林小滿心口發疼。她想起倉庫裡的鋼管、水族館的子彈、碼頭的狙擊槍,每一次他擋在她身前時,眼神都像現在這樣——不是冷漠,是藏得極深的在乎。
“好。”她吸了吸鼻子,把錄音筆握緊,“我在外麵等你,半小時,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沈嚴笑了笑,轉身走進羈押室。厚重的鐵門“哢嗒”一聲關上,隔絕了兩個世界。
林小滿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盯著手表的秒針一圈圈轉動。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地上,像塊融化的金子,卻暖不了她冰涼的指尖。她拿出手機,調出警局的內部監控係統——這是她昨天熬夜破解的權限,屏幕上能看到羈押室門口的畫麵,但沒有聲音。
畫麵裡,沈嚴坐在王海濤對麵,手裡拿著紙筆,不知道在說什麼。王海濤的頭埋得很低,肩膀一直在抖,像是極度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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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十五分鐘,二十分鐘……
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