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廠的鐵門鏽得像塊被水泡透的餅乾,林小滿推著清潔車穿過門廊時,鉸鏈發出的“吱呀”聲驚飛了簷下的麻雀。藍布衫的袖口沾著刻意蹭上的機油,領口彆著枚褪色的“後勤”徽章——是沈嚴托老戰友從退役物資裡淘來的,磨損程度剛好符合一個在造船廠乾了十年的清潔工身份。
“新來的?”傳達室的老頭探出頭,假牙在陽光下泛著銀光。他的搪瓷杯沿結著圈褐色的茶垢,杯身印著“勞動最光榮”,和林小滿小時候家裡的那隻一模一樣。
“嗯,張叔介紹來的。”林小滿低下頭,聲音壓得比平時粗了些,推車把手上的抹布被攥出褶皺。張叔是紅泥港碼頭的老清潔工,上周“突發腦溢血”去世了——沈嚴說,這是“深海”清理外圍眼線的慣用手法,他們正好借這個身份鑽空子。
老頭沒再追問,隻是往她身後瞥了眼。三百米外的貨櫃堆後,沈嚴正靠在集裝箱上抽煙,軍綠色的作訓服和鏽跡斑斑的鐵皮渾然一體。他的望遠鏡鏡片偶爾閃過微光,像隻蟄伏的鷹在清點獵物。
清潔車軲轆碾過碎石路的聲響裡,林小滿的指尖悄悄按了按口袋。藍布衫內側縫了層防水布,微型電腦的邊角硌著肋骨,數據破解器的電源鍵抵在胃上,像顆隨時會發燙的火種。沈嚴昨天往她口袋裡塞這東西時,左肩的繃帶剛換過,雪白的紗布上還洇著點暗紅:“文職的細皮嫩肉,彆被鐵家夥劃著。”
她當時沒說話,隻是把他遞來的防刺手套塞進褲兜。現在手套正牢牢裹著她的手,指尖透過薄薄的橡膠,能摸到清潔工具的冷硬——拖把杆裡藏著根碳纖維撬棍,水桶底層粘著片微型攝像頭,連掃帚柄都被沈嚴鑽了個洞,塞進根六厘米長的電擊器。
“東區的倉庫頂漏水,先去清積水。”老頭朝東邊揚了揚下巴,那裡的廠房塌了半麵牆,鋼筋像白骨似的戳向天空。林小滿應了聲,推車轉彎時,眼角的餘光瞥見三個黑衣人從倉庫裡出來,腰間的手銬在陰翳裡閃著啞光。
不是普通的警用手銬。
林小滿的心臟猛地一縮。那是92式軍用製式手銬,鎖芯處有圈細小的防滑紋——沈嚴的戰術包裡就有一副,他教她拆槍時說過,這種手銬隻有特殊部門才能申領,黑市上能炒到三萬塊一副。
清潔車剛拐過轉角,耳機裡就傳來沈嚴的聲音,帶著電流的雜音:“看到了?”
“嗯。”林小滿推著車走進陰影,藍布衫後背已被冷汗洇透,“三個人,全是軍用手銬。”
“繼續往東,目標辦公樓。”沈嚴的聲音頓了頓,“注意三樓窗台的仙人掌,那是監控盲區。”
辦公樓的玻璃蒙著層灰,倒映著流雲的影子。林小滿假裝擦玻璃,指尖在窗沿飛快地敲了三下——這是她和沈嚴約定的“安全信號”。玻璃的冰涼透過手套傳來,她突然想起在訓練室,他握著她的手調整握槍姿勢時,掌心的溫度也是這樣一點點滲進皮膚。
“二樓走廊儘頭有間檔案室。”沈嚴的聲音壓得更低,“門口的拖把池下麵有線路接口,把破解器插上。”
林小滿拎著水桶上二樓時,樓梯扶手積著指節厚的灰,隻有第三級台階的磨損程度異常——顯然常有人走。她數著步數,在走廊儘頭看到了那間檔案室,木門上的牌子寫著“資料封存處”,鎖孔周圍有新鮮的刮痕。
拖把池裡浮著隻死蟑螂,林小滿屏住呼吸挪開它,果然在池底摸到個隱蔽的接口。她從藍布衫口袋裡摸出破解器,金屬插頭在陰影裡泛著冷光。就在插頭即將插進接口的瞬間,走廊那頭傳來腳步聲。
“誰在那?”男人的聲音像砂紙磨過鐵板。
林小滿迅速把破解器塞進防水布,抓起拖把假裝拖地。三個黑衣人走過來,中間那個臉上有道刀疤,腰間的軍用手銬晃得人眼暈。“新來的?”刀疤臉踢了踢她的水桶,“知道規矩嗎?不該來的地方彆來。”
“張叔讓我來清積水。”林小滿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樹葉,眼角卻在飛快地掃過他們的鞋子——全是製式軍靴,鞋底的防滑紋和沈嚴穿的一模一樣,隻是沒有警局的編號。
“東區清完了?”刀疤臉冷笑一聲,突然伸手扯她的藍布衫領口,“這徽章是哪來的?”
林小滿的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後腰的電擊器硌得生疼。她想起沈嚴的話:“被識破就往西邊跑,我在廢船塢等你。”
“是張叔給的……”她的指甲掐進掌心,血腥味在舌尖散開的瞬間,走廊突然停電了。應急燈亮起的綠光裡,刀疤臉的手僵在半空,三個黑衣人同時摸向腰間的槍。
是沈嚴!他切斷了電源!
林小滿抓住機會,猛地將水桶扣在刀疤臉頭上,拖把杆橫掃過去,正中另一個黑衣人的膝蓋。混亂中,她聽到耳機裡傳來沈嚴的嘶吼:“往廢船塢跑!彆回頭!”
她轉身就跑,藍布衫的衣角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身後傳來槍聲,子彈擦著耳邊飛過,打在走廊的石灰牆上,濺起片白霧。跑到樓梯口時,她回頭看了眼,刀疤臉正舉著槍追趕,臉上的水珠混著憤怒,像頭被激怒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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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船塢的鐵鏽味濃得嗆人,林小滿踩著碎木板往前跑,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突然想起沈嚴說的“監控盲區”,猛地拐進艘廢棄的貨輪。船艙裡漆黑一片,隻有舷窗透進點微光,照亮堆在角落的漁網,像無數隻懸著的手。
“砰!”
槍聲在船艙裡回蕩,林小滿撲到漁網後,子彈打在鐵皮上,火星濺到她的藍布衫上。她摸出電擊器,手指在開關上猶豫了一秒——沈嚴說過,不到萬不得已彆用這東西,電壓太強,容易出人命。
刀疤臉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軍用靴踩在碎玻璃上的聲響像倒計時。林小滿深吸一口氣,突然想起口袋裡的破解器——剛才情急之下忘了拔,現在還在運行。她摸到防水布下的微型屏幕,上麵顯示著正在破解的進度:78。
“出來!”刀疤臉的聲音在船艙裡回蕩,“我知道你不是清潔工!把身上的東西交出來,饒你不死!”
林小滿的指尖在屏幕上飛快操作,將破解到的部分數據發送給沈嚴。進度條爬到90時,她聽到艙門被踹開的聲響,趕緊將破解器塞進漁網的縫隙,自己則抓著根生鏽的鋼管躲到貨箱後。
刀疤臉舉著槍走進來,戰術手電的光柱在船艙裡掃來掃去。當光柱落在漁網縫隙時,林小滿突然衝出去,鋼管砸在他的手腕上。槍掉在地上的瞬間,兩人扭打起來,她的藍布衫被撕開道口子,露出裡麵的防刺背心。
“果然是警察!”刀疤臉獰笑著掐住她的脖子,“沈建國的人?還是‘老魚’派來的?”
沈建國!
林小滿的心臟驟然收縮,膝蓋猛地頂向他的襠部。刀疤臉疼得悶哼一聲,她趁機撿起地上的槍,卻被他抓住手腕按在貨箱上。槍走火的瞬間,她看到沈嚴從舷窗跳了進來,左肩的繃帶在綠光裡像條白練。
“小滿!”沈嚴撲過來,一拳打在刀疤臉的臉上,舊傷牽扯得他悶哼一聲。
林小滿趁機掙脫,撿起地上的電擊器按在刀疤臉的後頸。男人抽搐著倒下時,她突然看到他腰間的手銬上刻著個極小的“海”字——和紅泥港暗格裡的刻痕一模一樣。
“他是‘深海’的人。”林小滿的聲音發顫,指尖摸著那個“海”字,“軍用手銬……沈建國果然和‘深海’有關。”
沈嚴沒說話,隻是按住她被掐紅的脖子檢查,指尖的溫度燙得她心慌。“破解器呢?”他的聲音沙啞,左肩的血已經浸透紗布,滴在藍布衫的破口上,像朵綻開的紅梅。
林小滿指向漁網:“在裡麵,破解了90的……”
她的話突然被一陣急促的警報聲打斷。整個造船廠的警笛都響了起來,紅光在船艙裡閃爍,像無數雙窺視的眼睛。
“他們發現了。”沈嚴拽起她就往舷窗跑,“快走!”
兩人跳進海裡時,林小滿最後回頭看了眼那艘廢棄貨輪。刀疤臉躺在船艙裡,手銬上的“海”字在紅光裡異常刺眼。她突然想起破解器屏幕上最後的數據——“軍供站物資清單:炸藥10箱,製冷劑20桶……”
海水的鹹澀灌進鼻腔時,林小滿攥緊了沈嚴的手。她知道,剛才聽到的“沈建國”和“老魚”,絕不是刀疤臉隨口胡說。這兩個名字像兩把鑰匙,正緩緩插進“深海”最核心的鎖孔。
而那間檔案室裡沒破解完的10數據,恐怕藏著更驚人的秘密——比如,軍供站的物資到底被運去了哪裡,比如,“老魚”到底是誰。
警笛聲在海麵上回蕩,林小滿看著沈嚴左肩滲出的血在海水裡散開,突然覺得那藍布衫口袋裡的破解器,不僅能破解數據,或許還能撬開二十五年前那場陰謀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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