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廠的鐵鏽味混著海水的鹹腥,在狹窄的樓梯間發酵成令人窒息的味道。林小滿扶著斑駁的水泥扶手往下走,戰術靴踩在鬆動的台階上,發出“咯吱”的輕響,在這死寂的空間裡格外刺耳。她攥著口袋裡的微型手電筒,光束在前方掃出片昏黃的光,照亮牆壁上大片大片的黴斑,像某種詭異的地圖。
“還有多久到地下三層?”耳麥裡傳來沈嚴的聲音,帶著電流的雜音,背景裡隱約有海浪拍打船板的聲響——他還在造船廠外圍的碼頭接應,手裡的望遠鏡正死死盯著廠區入口的動靜。
“下到第五段轉角了,”林小滿的聲音壓得很低,指尖在布滿灰塵的扶手上劃過,摸到道深深的刻痕,形狀像半個船錨,“這裡的台階數不對,圖紙上說每段12級,實際數下來是13級。”
“小心點。”沈嚴的聲音突然繃緊,“剛才監控拍到兩個黑衣人往地下走了,可能去換班。”
林小滿立刻關掉手電筒,借著從樓梯縫隙透進來的微光繼續往下。黑暗中,鼻腔裡的鐵鏽味更濃了,混雜著淡淡的機油味,讓她想起紅泥港倉庫裡那些被遺棄的機械零件。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摸向頸後的胎記,那裡的皮膚因為緊張而微微發燙——自從在實驗室發現父親的筆跡,她總覺得這處印記像個發燙的密碼,隨時會蹦出隱藏的線索。
走到第七段樓梯時,轉角的牆麵上突然有片異樣的顏色闖入視線。不是黴斑的灰綠,也不是鐵鏽的暗紅,而是種近乎發黑的靛藍,在昏暗中像塊浸了水的淤青。林小滿屏住呼吸,重新打開手電筒,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間,她的呼吸驟然停住。
是塗鴉。
牆麵上用靛藍色噴漆畫著條巨大的鯨鯊,身體占據了整整半麵牆,尾鰭掃過樓梯扶手,仿佛正要從水泥裡遊出來。最詭異的是它的眼睛,用白色顏料塗出兩滴下垂的淚珠,在手電筒的光線下泛著冷光,像真的在流淚。
“看到什麼了?”沈嚴的聲音在耳麥裡響起,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林小滿沒說話,手指顫抖著調整手電筒角度,照亮鯨鯊眼睛下方的牆麵。那裡用同樣的靛藍色寫著三個字符,筆畫鋒利得像刀刻:j719。
j719。
這組編號像道閃電,劈開了林小滿混亂的記憶。她猛地想起父親鐵盒裡的設計圖,右下角用紅筆標著的“j719”;想起紅泥港暗格裡的刻痕,邊緣磨損的數字恰好能拚出這三個字符;想起沈嚴曾說過,軍供站有個廢棄的彈藥庫,編號就是j719。
“是鯨鯊,”她的聲音發顫,指尖輕輕觸碰牆麵的塗鴉,顏料已經乾透,邊緣有些起皮,“畫著會流淚的鯨鯊,下麵寫著j719。”
耳麥裡沉默了幾秒,傳來沈嚴急促的呼吸聲。“把塗鴉拍下來,”他的聲音異常嚴肅,“尤其是眼睛的細節。”
林小滿掏出微型相機,調整焦距時,發現鯨鯊的淚珠裡藏著更細微的圖案——不是純色的白,而是用極細的線條畫著船錨,一個接一個,從眼眶一直延伸到嘴角,像串下墜的鎖鏈。她的心臟狂跳起來,按下快門的瞬間,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裡的那句話:“鯨鯊泣淚,深海開門,錨鏈為證,719啟。”
原來不是比喻。父親寫下的“鯨鯊泣淚”,真的是幅畫。
“拍好了嗎?”沈嚴的聲音帶著催促,“我這邊看到換班的黑衣人往樓梯口來了,最多三分鐘就到你那層。”
林小滿迅速收起相機,轉身想繼續往下走,手電筒的光束卻掃到鯨鯊的背鰭處——那裡的噴漆顏色比其他地方略深,邊緣有處極淡的凸起,像被什麼東西撞過。她伸手摸過去,指尖觸到塊鬆動的水泥,輕輕一摳,竟掉下來片碎塊,露出後麵深色的金屬板。
是塊嵌入式的密碼鎖,大小正好能容下手掌,麵板上沒有數字,隻有個船錨形狀的凹槽。
“沈嚴,”林小滿的聲音壓得更低,幾乎貼在耳麥上,“牆後麵有密碼鎖,船錨形狀的,和你給我的吊墜吻合。”
“彆碰!”沈嚴的聲音瞬間拔高,“那是軍供站的老式機械鎖,強行破解會觸發警報。你先往下走,找到實驗室入口再說,我想辦法引開黑衣人。”
林小滿點點頭,最後看了眼牆上的鯨鯊。手電筒的光掠過它流淚的眼睛,突然覺得那淚珠裡的船錨像是在動,順著顏料的裂紋緩緩遊動,最終指向樓梯下方的黑暗。她深吸一口氣,握緊口袋裡的銅製船錨吊墜,轉身繼續往下。
樓梯越往下越潮濕,扶手上凝結著細小的水珠,手電筒的光束裡能看到漂浮的塵埃,像無數細小的幽靈。走到第十段轉角時,下方傳來模糊的腳步聲,伴隨著男人的交談聲,說的是東南亞的方言,她隻能聽懂幾個詞:“……檢查……冷庫……彆讓……跑了……”
是黑衣人!他們在檢查地下的冷庫,很可能就是實驗室的位置。
林小滿立刻縮到轉角的陰影裡,屏住呼吸。腳步聲越來越近,手電筒的光束在樓梯上掃來掃去,其中一道光擦過她的褲腳,她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汗味混合著劣質煙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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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麵沒動靜,”一個沙啞的聲音說,“老大說的人應該還沒進來,我們去冷庫看看結晶情況。”
“那幅破畫真奇怪,”另一個聲音抱怨著,“畫條流淚的魚乾嘛?晦氣。”
“誰知道呢,好像是前幾年一個被抓的老頭畫的,說什麼‘魚哭了就該開門了’,神經病。”
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