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科的熒光燈嗡嗡作響,把小王熬紅的眼睛映得像兩盞蒙塵的燈。他攥著鼠標的手微微發抖,屏幕上的音頻波形圖還在緩慢跳動,像條掙紮的銀魚。“成了!”他突然拍著桌子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最後一段通話恢複了!”
林小滿和沈嚴幾乎同時從椅子上彈起來,快步湊到屏幕前。沈嚴左肩的繃帶剛換過,雪白的紗布在昏暗的技術科裡格外紮眼,他微微側身,讓林小滿能更清楚地看到屏幕——音頻進度條走到末端,電流雜音突然減弱,一個沙啞的男聲透過音箱傳出來,帶著瀕死前的喘息:“……‘老魚’說……在軍供站……等著收網……彆讓沈嚴和林小滿……壞了大事……”
聲音戛然而止,隻剩下“滋滋”的電流聲在狹小的房間裡回蕩。
林小滿的指尖死死攥著桌沿,指節泛白。軍供站——那個藏著父親林建軍往事、沈建國舊部、還有無數“深海”秘密的地方。她想起父親日記裡反複提到的“軍供站倉庫g07”,想起查獲的領料單上沈建國的簽名,想起王海濤說“軍供站裡藏著‘深海’的根”,所有線索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最終都指向了這個地方。
“‘收網’是什麼意思?”沈嚴的聲音沉得像浸了水的鐵,他伸手按住屏幕,指尖劃過“軍供站”三個字,“是要對我們動手,還是要轉移最後的物資?”
小王連忙調出毒梟的通話記錄列表,指著其中一條未接來電:“這個號碼!在他被抓前半小時,還撥打過這個匿名號碼,定位顯示就在軍供站內部!”他頓了頓,咽了口唾沫,“而且……這個號碼的通訊頻段,和我們內部對講機的頻段高度重合。”
內部人員。
林小滿的心臟驟然收緊,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她猛地想起近幾次行動的異常:追查冷藏車時,本該保密的路線卻提前泄露;突襲造船廠實驗室時,毒販像是早有準備,增設了三倍守衛;就連昨天審訊毒梟,本該封閉的審訊室,監控卻莫名失靈了十分鐘——每次出問題,王副隊長都“恰好”在場。
王副隊長,沈嚴的直屬上司,軍供站退役人員,負責專案組的後勤與情報協調。
“是他。”林小滿的聲音發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上次我們要查軍供站g區倉庫,他以‘涉密’為由攔著;沈嚴受傷住院,他‘特意’安排老陳負責看守王海濤;還有……”她突然指向屏幕上的通話時間,“毒梟撥打匿名號碼的時間,正是王副隊長說‘去軍供站調取舊檔案’的時間!”
沈嚴的眉頭擰成了疙瘩,他從口袋裡摸出個皺巴巴的筆記本,翻到標注“王副隊長”的那頁——上麵記著密密麻麻的疑點:2023年6月,提供的“深海”交易情報有誤,導致線人暴露;2023年7月,阻止專案組查軍供站物資失竊案;2023年8月,“恰好”在沈嚴追擊沈墨時,以“上級指令”為由調走支援……
“我早該懷疑他的。”沈嚴的指尖在筆記本上重重劃過,留下道深深的折痕,“他總說‘老戰友沈建國不容易’,卻從不提沈建國當年為何突然‘殉職’;他對軍供站的布局了如指掌,卻在我們追查g區倉庫時,說‘年代太久記不清了’。”
小王突然“啊”了一聲,指著屏幕右下角彈出的文件:“技術科還恢複了毒梟的通訊錄,裡麵有個備注‘魚’的聯係人,頭像……是個船錨!”
船錨。
林小滿和沈嚴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震驚。船錨圖案,是“深海”的核心標記,從紅泥港暗格到父親鐵盒裡的設計圖,從鯨鯊塗鴉到j719倉庫的鑰匙,這個圖案貫穿了所有線索。而王副隊長的辦公桌筆筒裡,就插著一支刻著船錨的鋼筆——他說是“老戰友送的紀念品”。
“不能打草驚蛇。”沈嚴突然按住林小滿的肩膀,眼神異常堅定,“他在軍供站經營多年,肯定安插了不少眼線。我們得先確認他的目的,找到‘收網’的證據。”
林小滿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摸向頸後的胎記——那裡藏著打開軍火庫的“鑰匙”,王副隊長要是知道這個秘密,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搶。“我有個辦法。”她突然想起父親日記裡的軍供站平麵圖,“軍供站西側有個廢棄的通風管道,直通g區倉庫的檔案室,是當年父親設計的備用通道,隻有老員工才知道。”
沈嚴眼睛一亮:“你能找到入口?”
“父親的日記裡畫了示意圖。”林小滿翻開手機裡的照片,指著圖紙上的紅點,“入口在軍供站後門的老槐樹底下,用塊刻著‘7’的石板蓋住。”她頓了頓,看向沈嚴的左肩,“你的傷……”
“不礙事。”沈嚴活動了一下左肩,疼得他微微皺眉,卻還是擠出個笑,“比起沈墨的子彈,通風管道算什麼。”
傍晚的軍供站籠罩在一層淡淡的暮色裡,門口的哨兵站姿筆挺,胸前的徽章在夕陽下閃著冷光。林小滿和沈嚴偽裝成檔案管理員,穿著借來的軍供站製服,手裡抱著摞舊檔案盒,慢慢靠近後門。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注意左邊的監控,每三十秒轉一次方向。”沈嚴低聲提醒,目光掃過周圍的環境——老槐樹就在不遠處,樹乾上纏著些枯藤,看不出異常。
林小滿點點頭,趁著監控轉向另一側的瞬間,快步走到槐樹下,假裝整理檔案盒,指尖在地麵的石板上摸索。很快,她摸到塊邊緣刻著“7”的石板,用力一掀,露出個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黴味混雜著鐵鏽味撲麵而來。
“我先進去探路。”沈嚴按住她的手,從口袋裡摸出個微型手電筒,“你在外麵接應,要是十分鐘後我沒出來,就去值班室找張大爺——他是我爸當年的老部下,信得過。”
“一起進去。”林小滿把檔案盒放在地上,從背包裡拿出個小巧的夜視儀,“通風管道狹窄,兩個人配合更安全。而且,王副隊長的目標是我頸後的‘鑰匙’,我不在,他反而會起疑。”
沈嚴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想起在造船廠實驗室,她明明嚇得手抖,卻還是用exce公式破解了門禁;想起在紅泥港,她光著腳也要衝回去救他——這個看似柔弱的文職,骨子裡藏著比誰都強的韌勁。“好。”他妥協了,“跟緊我,彆碰管道壁上的鏽釘。”
通風管道比想象中狹窄,兩人隻能彎腰前行,膝蓋時不時撞到管道壁,發出“咚咚”的輕響。沈嚴走在前麵,用手電筒照亮前路,光束裡漂浮著無數灰塵,像被驚擾的螢火蟲。林小滿跟在後麵,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後背,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混著淡淡的煙草味——那是他緊張時會偷偷抽煙的味道。
“前麵有岔路。”沈嚴突然停下,手電筒的光束照向左右兩個洞口,“你爸的日記裡,哪條通向檔案室?”
林小滿湊過去,借著光看了看管道壁上的刻痕——左邊刻著個模糊的“g”,右邊是“f”。“左邊,g區。”她肯定地說,“父親日記裡寫,‘g區檔案室的通風口,刻著守護的印記’。”
兩人剛拐進左邊的管道,就聽到上方傳來腳步聲,伴隨著熟悉的說話聲——是王副隊長!
“……對,‘老魚’的指令,明天淩晨三點,在g區倉庫交易最後一批貨……沈嚴和林小滿那邊,我會想辦法拖住……”
腳步聲越來越近,林小滿的心跳像擂鼓,她下意識地往沈嚴身後縮了縮。沈嚴立刻捂住她的嘴,把她往管道深處拉了拉,自己則貼在管道壁上,屏住呼吸。
管道上方的蓋板被掀開,一束強光射了進來,在管道裡掃來掃去。“奇怪,剛才好像聽到聲音。”王副隊長的聲音帶著疑惑,“你們仔細看看,彆讓老鼠把線路咬壞了。”
“是!”幾個下屬的聲音響起,腳步聲漸漸遠去。
蓋板重新蓋好,管道裡恢複了黑暗。沈嚴鬆開手,林小滿大口喘著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他要交易。”她的聲音發顫,“明天淩晨三點,g區倉庫。”
沈嚴點頭,眼神冷得像冰:“我們得在交易前找到證據,把‘深海’的老巢一鍋端。”
又爬了大約十分鐘,前方終於出現一絲光亮。沈嚴示意林小滿停下,自己慢慢靠近,扒開通風口的格柵往外看——外麵正是g區檔案室,書架林立,落滿灰塵,角落裡放著個鐵櫃,上麵掛著把鏽跡斑斑的鎖,鎖孔形狀像個船錨。
“就是那裡。”林小滿湊到格柵邊,指著鐵櫃,“父親日記裡說,‘軍供站的秘密,藏在船錨鎖後’。”
沈嚴從背包裡摸出根細鐵絲,小心翼翼地伸進格柵,想撬開通風口的固定螺絲。就在這時,檔案室的門突然被推開,王副隊長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個黑色的公文包,徑直走向鐵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