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用檔案室的白熾燈嗡嗡作響,光線慘白得像停屍房的裹屍布,落在一排排貼滿紅色"絕密"標簽的檔案櫃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林小滿縮著脖子,儘量讓自己藏在拖把和水桶後麵,鼻尖縈繞著消毒水和陳年紙張混合的怪味。
這是她第三次嘗試潛入這裡。
第一次是昨天下午,她偽裝成送水工人,剛把水桶扛到二樓就被值班的哨兵攔住。對方掃了眼她偽造的出入證,指了指照片上的寸頭:"同誌,你這頭發長了點,軍供站的規矩忘啦?"她隻能訕訕地扛著水桶撤退,臨走前還被要求登記姓名和單位。
第二次是深夜,她翻過後院的圍牆,卻沒想到牆角裝了紅外感應燈。燈光驟亮的瞬間,她嚇得摔進灌木叢,胳膊被劃傷,隻能拖著流血的傷口狼狽逃竄。回到臨時租住的小旅館,她對著鏡子處理傷口時,看著鏡中自己蒼白的臉,突然就紅了眼眶。
沈嚴"犧牲"後的第十天,軍方以"涉密案件需統一管理"為由,查封了禁毒支隊所有與"深海計劃"相關的資料,包括她熬夜整理的三十七個g的數據模型。趙少校在案情通報會上拍了桌子,說她一個文職人員"擅自接觸軍事機密",勒令她立刻停止調查。可她知道,沈嚴的死絕不是意外,父親林建軍的"自殺"更是疑點重重——這一切的答案,一定藏在這座戒備森嚴的軍用檔案樓裡。
"小張,把三樓西側的"九八專項"檔案整理出來,王參謀下午要查閱。"
走廊儘頭傳來管理員的聲音,伴隨著鑰匙串碰撞的清脆聲響。林小滿心裡一緊,趕緊把清潔工的藍色外套拉鏈拉到頂,又壓低了鴨舌帽的帽簷,拿起拖把裝作認真拖地的樣子。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雙擦得鋥亮的皮鞋停在她麵前。她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像探照燈一樣掃過她沾著灰塵的褲腳和磨破的帆布鞋。
"新來的?"管理員的聲音帶著審視,"以前沒見過你。"
林小滿低著頭,故意讓聲音變得沙啞:"是,昨天剛從後勤借調過來,負責這幾層的清潔。"她一邊說,一邊用拖把杆擋住自己的臉,生怕對方看出她眼底的慌亂。
管理員"哦"了一聲,沒再多問,轉身走向最裡麵的檔案櫃。金屬櫃門被拉開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林小滿的心跳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用眼角的餘光偷偷觀察,看到管理員打開的正是標著"1998軍供站物資調撥"的櫃子——那正是她要找的!
父親林建軍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深海計劃"的線索裡,就是在1998年的軍供站物資走私案記錄中。沈嚴墜樓前偷偷藏在她口袋裡的那半張照片上,父親和沈嚴的父親沈建國站在一艘貨輪前,背景裡的船舷編號,恰好與當年那起走私案中涉案船隻的編號一致。
管理員在檔案櫃前翻找了幾分鐘,抽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檔案袋,轉身離開了。林小滿盯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手裡的拖把杆都快被捏斷了。她深吸一口氣,從水桶裡撈出一塊濕抹布,裝作擦拭檔案櫃的樣子,一步步挪向那個剛剛被打開過的櫃子。
櫃子裡整齊地擺放著一摞摞檔案,按照年份和編號分類。她的手指飛快地劃過檔案袋上的標簽,心臟狂跳不止。突然,她的指尖頓住了——一個貼著"199807深海計劃附件"的檔案袋,被塞在櫃子最裡麵的角落,標簽邊緣已經泛黃,顯然很久沒人動過。
就是這個!
林小滿剛要伸手去拿,走廊裡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她心裡一驚,趕緊縮回手,繼續用抹布擦著櫃門上的玻璃,耳朵卻豎起來仔細聽著。
"剛才王參謀說的檔案找到了嗎?"是剛才那個管理員的聲音。
"找到了,不過有點亂,我再去拿個文件夾整理一下。"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回應。
腳步聲越來越近,林小滿急得滿頭大汗。她看到檔案櫃上方有一個通風口,尺寸不大,但勉強能容一個人鑽進去。她來不及多想,踩著旁邊的矮櫃爬上去,用事先準備好的螺絲刀撬開通風口的格柵,一股灰塵撲麵而來,嗆得她差點咳嗽出聲。
"你在乾什麼?"
就在她一條腿已經伸進通風口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喝。林小滿渾身一僵,回頭就看到兩個穿著軍裝的人站在不遠處,正用警惕的目光盯著她。
沒時間猶豫了。她咬緊牙關,把身體往通風口裡塞,肩膀被狹窄的洞口卡得生疼,她用力一掙,終於整個身子都鑽了進去。身後傳來了"站住"的喊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她不敢回頭,手腳並用地往前爬。
通風管道裡又黑又窄,布滿了蜘蛛網和厚厚的灰塵,尖銳的金屬邊緣刮得她胳膊和膝蓋生疼。她隻能憑著記憶和之前觀察到的建築圖紙,朝著檔案室的中心區域爬去。管道裡的空氣又悶又熱,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汗水順著額頭往下淌,滴在滿是灰塵的管道底部,暈開一小片濕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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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了大概十幾米,前麵突然出現一個岔路口。她停下來,側耳傾聽,能聽到下方傳來的說話聲和翻動紙張的聲音。她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手電筒,微弱的光線照亮了前方的管道——左邊的管道通向一間寬敞的房間,透過格柵能看到裡麵擺滿了電腦和服務器,應該是信息中心;右邊的管道則通向一個更安靜的區域,隱約能看到一排排檔案櫃的頂部。
她沒有猶豫,選擇了右邊的管道。又爬了幾分鐘,她感覺到管道下方的房間裡沒有聲音了,於是小心翼翼地撬開格柵,往下看了看——這是一間單獨的檔案室,裡麵隻有幾個巨大的檔案櫃,門是虛掩著的,顯然剛才的人已經離開了。
她深吸一口氣,輕輕跳了下去,落地時沒站穩,差點摔倒。她趕緊扶住旁邊的檔案櫃,穩住身體後,開始在房間裡搜尋。這裡的檔案櫃比外麵的更高更大,標簽上的字跡也更模糊,很多都已經褪色了。
她按照年份逐一查找,從1997年到2000年,手指劃過一個個冰冷的檔案袋,心裡越來越焦急。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不知道外麵的人有沒有發現通風口的異常,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的時間。
突然,她的手指在一個標著"1998絕密深海計劃補充說明"的檔案袋上停住了。這個檔案袋被放在檔案櫃的最頂層,上麵還壓著幾塊沉重的金屬砝碼,顯然是被特意藏起來的。
林小滿搬來一張椅子,踩上去把檔案袋拿下來。檔案袋很沉,上麵的封條已經老化,輕輕一扯就開了。她打開檔案袋,裡麵裝著一疊泛黃的紙張,還有一本黑色的筆記本。
她快速地翻閱著紙張,上麵全是密密麻麻的手寫記錄,記錄著"深海計劃"的物資調撥情況,涉及的單位包括多個軍供站和幾家空殼公司。當她翻到最後幾頁時,眼睛突然亮了——一張簽著"林建軍"名字的物資調撥單,接收方正是之前沈嚴提到的"深海"空殼公司,日期是1998年7月15日,也就是父親"自殺"的前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