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不再是意識沉浮的黑暗,而是物理意義上的、絕對的黑暗。時空門戶湮滅的最後一瞬爆發的能量亂流,如同宇宙初開的大爆炸,席卷了整個球形空間。環狀結構上的符文成片黯淡、碎裂,原本幽藍的光芒被徹底掐滅,隻餘下那不斷扭曲的時空裂隙,如同唯一的光源,散發著不祥的、吞噬一切的微光。
嬴朔感覺自己像是在驚濤駭浪中被撕碎的木偶,每一寸骨頭都在呻吟,每一塊肌肉都在悲鳴。他最後的意識是死死將陳玄護在身前,用後背承受了絕大部分的衝擊。此刻,他重重砸在冰冷堅硬的結構內壁上,又滑落在地,劇痛幾乎讓他瞬間昏死過去,唯有胸膛下那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心跳提醒著他——陳玄還活著,barey勉強)。
他艱難地抬起頭,視野被鮮血和汗水模糊。環顧四周,一片狼藉。老匠人倒在不遠處,不知生死。李斯帶來的那些黑色鱗甲傀儡,在剛才的衝擊中似乎失去了能量維係,如同斷線的木偶般散落一地,有些甚至直接化為了齏粉。
而李斯本人,則站在距離時空裂隙稍遠一些的地方,丞相官袍破損,發髻散亂,臉上帶著驚魂未定和一絲未能抓住機遇的暴怒。他死死盯著門戶湮滅的地方,又忌憚地看了一眼那依舊不穩定的裂隙,最終,陰鷙的目光投向了嬴朔和他身下的陳玄。
他的目標,從未改變——鑰匙碎片!
“嬴朔,交出碎片!”李斯的聲音因之前的怒吼和能量衝擊而有些沙啞,卻更加冰冷刺骨,“否則,本相不介意親手了結你們,再慢慢收取!”
嬴朔想笑,卻牽動了內傷,咳出一口淤血。他掙紮著,用斷劍支撐起身體,依舊將陳玄護在身後。儘管狀態差到極點,他的眼神卻如同淬火的寒鐵,沒有絲毫退縮。
“李斯……你……做夢!”他每說一個字,都感到臟腑撕裂般的疼痛。
“冥頑不靈!”李斯失去了最後的耐心。時空門戶的消失讓他極度失望和焦躁,他現在隻想拿到碎片,再圖後計。他一步步向前逼來,手中那枚出現裂痕的碎片幽光閃爍,調動著周圍殘餘的地脈能量,形成一股無形的壓力,向嬴朔碾壓而去!
嬴朔握緊斷劍,準備進行最後的、絕望的抗爭。
就在這時——
“咳……咳咳……”
一陣微弱到極點的咳嗽聲,從嬴朔身後響起。
是陳玄!
他竟然……醒了過來?!
不,不是醒來。嬴朔能感覺到,陳玄的生命氣息依舊如同風中殘燭,但他的眼睛,卻睜開了。那雙眼眸中沒有了之前的痛苦、掙紮或決絕,隻剩下一種近乎虛無的平靜,仿佛看透了生死,看穿了時空。他的目光,沒有看李斯,也沒有看嬴朔,而是……直直地望向那不斷扭曲的時空裂隙!
更讓人驚異的是,他額頭那四枚本已徹底黯淡的鑰匙碎片,此刻正散發出一種奇特的、非光非暗的波動。它們不再與地脈能量共鳴,也不再試圖穩定什麼,而是……在微微震顫,仿佛在與那狂暴的時空裂隙進行著某種危險的、同步的……“呼吸”?
李斯也停下了腳步,驚疑不定地看著陳玄。這小子明明已經油儘燈枯,為何還能睜開眼?那碎片的反應又是怎麼回事?
陳玄沒有理會任何人。他抬起那隻完好的手,極其緩慢地,指向了時空裂隙旁邊,一處看似與其他地方並無不同的環狀結構內壁。
隨著他手指的方向,他額頭上的四枚碎片震顫得更加劇烈!那奇特的波動如同水紋般擴散開來,掃過那處內壁——
“嗡……”
一聲輕微的、仿佛琴弦撥動的鳴響。
那處原本光滑的內壁上,竟然如同水麵般蕩漾起來,浮現出一組前所未見的、更加複雜、更加古老的符號!這些符號並非刻印其上,而是由純粹的能量構成,其風格,甚至比鑰匙碎片和青銅板上的符號還要原始、深邃!
在這組符號的中心,有一個凹槽。凹槽的形狀……赫然與陳玄懷中那支布滿裂痕的戰術筆,完美契合!
“錨點……歸位……”
一個極其微弱、仿佛來自萬古之前的歎息,在陳玄的腦海中響起。不是“守墓人”,也不是“歸墟之主”,而是……這座環狀結構本身?是遠古“墟”族留在這控製中樞最底層的、最後的應急指令?
陳玄瞬間明白了。這戰術筆,這支來自未來的、與他一同穿越時空的造物,其核心材質或者說其存在的“概念”,在穿越時空亂流的過程中,竟然與這個遠古應急接口產生了某種不可思議的“同調”!它本身,就是一個不在五枚鑰匙碎片計劃內的、意外的“第六錨點”!
而這個“錨點”的作用,並非開啟或關閉,而是……“記錄”與“定位”!
記錄此地的時空坐標,記錄這驪山之下發生的一切因果,並在最極端的情況下……嘗試發送一條信息,或者……啟動一次微型的、定向的時空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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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發現讓陳玄死寂的心湖泛起了滔天巨浪!這不是回家的路,這或許是……扭轉一切的關鍵!
他看向那支懸浮在門戶湮滅處、布滿裂痕的戰術筆,心中湧起一個無比大膽、甚至可以說是褻瀆曆史的念頭!
李斯也看到了那浮現的古老符號和凹槽,雖然他無法完全理解其含義,但那戰術筆與凹槽的完美契合,以及陳玄眼中驟然亮起的、仿佛回光返照般的光芒,讓他感到了極度的不安!
“阻止他!”李斯不再猶豫,身形暴起,五指成爪,帶著淩厲的勁風,直取陳玄額頭,要強行剝離那四枚碎片!
“休想!”嬴朔怒吼,揮動斷劍拚死攔截!
“砰!”
實力差距懸殊,嬴朔的斷劍被李斯一掌拍飛,整個人再次吐血倒飛出去,重重落地,再也無法爬起。
李斯的爪子,毫無阻礙地抓向了陳玄的額頭!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陳玄做出了最後的動作。他沒有試圖防禦或躲避李斯的攻擊,而是用儘殘存的所有意念,向那支懸浮的戰術筆,發出了一個清晰的指令——不是飛向他,而是……飛向那個剛剛浮現的、帶有凹槽的古老符號!
“嗖!”
戰術筆仿佛擁有靈性般,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在李斯的利爪觸及陳玄額頭的前一刹那,精準無比地嵌入了那個凹槽之中!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