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而純粹,瞬間包裹了陳玄的全身。身後暗門合攏的細微聲響,如同斬斷了與外界最後的一絲聯係。空氣凝滯,帶著一股混合了千年塵土、潮濕岩石和若有若無水銀甜腥的怪異氣味,直衝鼻腔。絕對的寂靜中,隻能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內沉重而緩慢的搏動,以及血液流過耳膜的微弱嘶鳴。
他保持著側身擠入的姿勢,在原地靜止了十幾個呼吸,讓眼睛努力適應這極致的黑暗,同時全身感官如同最精密的雷達,向四周延伸,捕捉任何一絲異響或氣流的變化。
沒有光,沒有風,沒有活物的氣息。這裡仿佛是被時間遺忘的墓穴,除了他,再無任何生命跡象。
他緩緩伸直身體,從懷中取出一個用薄皮包裹、內置了微弱螢石粉末和特殊反光礦物的簡易“照明棒”。這是他用能找到的材料仿製的,光線極其昏暗,僅能照亮身前不足一尺的範圍,但在這絕對黑暗中,已如同燈塔。他不敢使用明火,擔心消耗氧氣或引發未知氣體爆炸。
借著這微弱的光暈,他看清了身處的環境。這是一條人工開鑿的甬道,比想象中要規整許多,四壁是粗糙的黑褐色岩石,腳下是積了厚厚灰塵的台階,一路向下,延伸至照明棒光芒無法觸及的深淵。甬道並不寬敞,僅容一人通行,高度也需微微低頭。
他握緊了手中的“鎖星之鑰”,鑰匙依舊傳來那微弱但明確的震顫,指向甬道深處。這證實了他的猜測,這條秘道,果然與地宮深處的那個裝置相連。
陳玄開始沿著台階,小心翼翼地向深處走去。每一步都落得極輕,如同貓科動物捕獵,先用腳尖試探,確認穩固,再緩緩放下腳掌,避免發出任何聲響。灰塵在腳下揚起,在微弱的光線中飛舞,如同幽靈。
台階似乎無窮無儘,螺旋向下。空氣越來越潮濕陰冷,那股水銀的氣味也似乎濃鬱了一絲。他注意到,兩側的岩壁上開始出現一些模糊的刻痕,並非裝飾性的圖案,更像是一些潦草的標記、箭頭,甚至是某種計數符號,像是曾經有人在此活動留下的。
走了約莫一刻鐘,前方出現了岔路。一條繼續向下,另一條則較為平緩,通向左側黑暗。鑰匙的震顫,明確指向繼續向下的那條路。
他選擇了向下的道路。又下行了一段,前方豁然開朗,台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相對平坦的通道。通道的儘頭,隱約可見一扇巨大的、泛著暗沉金屬光澤的門戶輪廓!
陳玄心中一緊,放緩腳步,將照明棒的光亮幾乎完全遮住,僅留一絲縫隙,借著那微光,警惕地靠近。
那扇門高達兩丈,通體由一種暗青色的金屬鑄造而成,與他在金匱區裂縫中驚鴻一瞥、以及猗頓記錄的“陰金”材質完全相同!門上沒有任何明顯的把手或鎖孔,光滑如鏡,隻在中央位置,有一個與外麵岩壁上那個凹陷幾乎一模一樣的、呈現不規則圓形的淺坑。
“鎖星之鑰”的震顫在這裡變得異常強烈,幾乎要脫手而出!
就是這裡!這扇門後,很可能就是“龍睛之位”,就是那個能夠引動寒潭之力、撼動地宮的邪器所在!
他強壓住激動,仔細觀察這扇巨門和周圍環境。門與通道岩壁的結合處嚴絲合縫,幾乎看不到縫隙。他嘗試用力推了推,巨門紋絲不動,沉重得超乎想象。
顯然,需要鑰匙。但外麵岩壁的暗門用了鑰匙,難道這裡還需要?或者,這把鑰匙的用途,並不僅僅是開門?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門中央的那個淺坑。與外麵不同的是,這個淺坑內部,似乎隱約能看到一些極其細微、與鑰匙柄部符文同源的刻痕線條。
他沉吟片刻,沒有立刻將鑰匙嵌入。猗頓竹簡提到,“鎖星非鑰”,這把鑰匙可能並非簡單的門戶開關。他需要更謹慎。
他退後幾步,開始仔細檢查通道兩側的岩壁和地麵。在右側靠近門軸的岩壁底部,他發現了一處異常——那裡的灰塵分布不太均勻,似乎近期被人踩踏過!他蹲下身,用照明棒仔細照射,果然看到幾個模糊的、不屬於他自己的腳印,腳印朝向,是來的方向!
有人在他之前來過這裡!而且時間不會太久!
這個發現讓陳玄瞬間汗毛倒豎!秘道並非隻有他一人知曉!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幾乎與岩石摩擦聲融為一體的機械運轉聲,從巨門內部隱隱傳來!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鎖星之鑰”震顫陡然加劇,甚至發出了一聲極其細微、卻尖銳無比的嗡鳴!
不好!
陳玄想也不想,身體如同獵豹般向側麵撲出,就地一滾,躲入通道一側一處不起眼的岩石凹陷後,同時瞬間熄滅了照明棒的光芒。
幾乎就在他隱入黑暗的同一瞬間,那扇暗青色巨門中央的淺坑內,那些細微的刻痕線條驟然亮起幽藍色的光芒!光芒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迅速沿著門上遊離的、此前根本無法察覺的紋路蔓延開來,頃刻間,整扇巨門都被一幅龐大、複雜、散發著不祥幽光的詭異符文圖案所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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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光閃爍不定,映照得整個通道忽明忽暗,如同鬼域。一股強大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從門後彌漫而出,壓迫得陳玄幾乎喘不過氣!懷中的青銅碎片也同步變得滾燙!
是裝置被激活了?!還是某種防禦機製被觸發了?
陳玄屏住呼吸,緊緊貼在岩石後,心臟狂跳。他不知道這變化因何而起,是因為自己的靠近?還是因為之前來過這裡的人做了手腳?亦或是……裝置的運行周期到了?
幽光持續了約莫十息時間,然後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最終完全消失,巨門再次恢複了那暗沉無光的狀態,通道內重歸死寂與黑暗,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
但陳玄知道不是。那強大的能量波動和鑰匙的異常是真實不虛的。他不敢立刻現身,依舊潛伏在黑暗中,耐心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他以為危機暫時解除,準備再次探查時,一陣極其輕微、卻絕非岩石摩擦的腳步聲,從他來的方向,那條向上的台階處,由遠及近,緩緩傳來!
有人下來了!
陳玄全身肌肉瞬間繃緊。是敵是友?是之前留下腳印的人去而複返?還是……追蹤他而來的殺手?
腳步聲很輕,很穩,帶著一種從容不迫的節奏,在死寂的通道中回蕩,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陳玄的心弦上。
他緩緩調整姿勢,將身體縮進凹陷的更深處,一隻手按在了腰間的匕首上,另一隻手則緊緊攥住了那把依舊有些發燙的“鎖星之鑰”。
腳步聲在岔路口略微停頓,似乎辨彆了一下方向,然後,毫不猶豫地朝著陳玄所在的這條通道,朝著這扇暗青色巨門的方向走來。
越來越近。
借著那腳步聲主人可能攜帶的、或許會出現的微弱光線,陳玄死死盯著通道拐角處的黑暗。
終於,一道被拉長的、模糊的影子,率先投映在拐角處的岩壁上。
緊接著,一個穿著灰色麻衣、身形瘦削、臉上覆蓋著一張毫無表情的青銅麵具的身影,不疾不徐地轉過了拐角,出現在了通道之中,停在了距離暗青色巨門約十步遠的地方,也距離陳玄藏身的岩石凹陷,不足二十步。
那人似乎對巨門毫無興趣,青銅麵具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緩緩掃過通道的每一個角落,最終,定格在了陳玄藏身的那片陰影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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